二零一七年五月十一日

2017-05-11  本文已影响0人  陈小篮子
二零一七年五月十一日

墙外的蔷薇又开了。

每年蔷薇花开都像是一个信号,我把它当作一个标记。这种标记遍布在我生活的每个角落,就像我曾经告诉自己要学会等待时那样。

每天晚上十点过后,楼下都会传来若隐若现的戏曲声,声音很好听,大概是由于回声的缘故,一直以为是昆曲。那天仔细一听,是粤剧,我想到了楚人美,吓得半宿没敢好好睡觉。

每天过了零点,三环主路上就会按时传来飞车党巨大的引擎轰鸣声,每次听到他们飞过时的声音我都被惊出一身冷汗。

有一天晚上,我看着远处最高的那座楼想了好久,决定给自己设定一个期限,就等到它竣工吧。

后来又突然不想等了,我发现那座楼的工期实在太漫长。晚上,楼顶四座吊车的长臂收起来,白天工作时又打开来向四面八方舒展,那样子看起来很像楼下烧烤摊上的铁板鱿鱼。因为给等待设下了期限,每次去北边路过它的时候我都在想两个问题,怎么还不完工?怎么这么高?我有轻度恐高症,等它完工之后,我可能并不会想到上面去俯瞰这座城市。因为作为这个城市目前看来最高的楼,我认为它有点过于的,高。

前几天去了趟灯市口,晚上吃完饭感觉空气很好,忽然想在附近随便走走。爱屋及乌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它和抛硬币的概念一样,最后的结果无论反正都不重要,因为在抛出去的那一刻,你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哪一面。所以,不等到硬币落地的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所有说走就走的含义,人没有绝对随机的行为,没有什么事是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只是在硬币落地之前不想太早承认罢了。所以,我只是随便逛个街。

最近看完了《神夏》第四季,记得起初看第一季时以为自己爱上了Mr卷,后来才知道其实爱的只是夏洛克,而并非那个有些重度中二的演员自身。柯南道尔说,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我总在想,剩下的不可能为什么没有被排除,是因为它的不可能性要比被排除掉的小一些吗?如果排除掉生活的一切不可能因素,只留下真相和本质,有些人还会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里。等待的人是可耻的,但上天又是公平的,所以有些人注定孤独,就像夏洛克。最后一季大约是编剧出于回归人性的角度赋予了他亲情的概念,但我还是更喜欢那个始终对茉莉的爱无动于衷,连最爱的女人的短信都不回复,偶尔也会邋邋遢遢的夏洛克。

夏洛克把他的房东赫德森太太永远设置成了静音状态。如果可以,我也想让整个世界安静一点。在天才的脑袋里爱是无用的占用内存的垃圾信息,可以清空或屏蔽。普通人则更需要爱,但爱同时又是不被信任的。就像小时候学过的老舍先生的那篇课文,受过伤的麻雀,“它爱人,又不完全信任。” 在《西葫芦的生活》里,那些孩子们始终不相信没有条件的爱,有些人觉得他们很可怜,我觉得他们不像孩子,只有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才会把一切物化,几斤换几两地明码标价。

我和我的孩子们最喜欢的动画片是麦兜系列,在《当当伴我心》里面有一首歌叫做《如果》:

如果你是朝露

我愿是那清风

如果你是那片云

我愿是那小雨

终日与你相偎依

于是我就知道

当我伴着你守着你时

会是多么甜蜜

我不敢告诉孩子们,以我浅薄的人生经验来看,世上没有如果两个字。

对吗?

如果你知道我是个非常善于推辞和拒绝的人。

如果你知道我是个多么不爱废话和不喜欢没话找话的人。

如果你知道我有多怕麻烦,你会知道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舍近求远的事的。

当然,没有如果,你也从来不知道。

我只是时常觉得心里装得太满,想往外掏。所以,我单方面容许自己偶尔胡言乱语。

满纸荒唐言。因为我非常确定,你不会知道我在说什么。

“花一般的五月,记录下一个少年永远整齐的笔锋和转身微笑时炽热灵动的眼神,从此定格为世间一切美好的凭证,经过漫长的成长岁月,经久不息。

二零零八年六月七日,我糊里糊涂地写了几行字,起名叫《璀璨》。那时候,我能记得住看过一遍的所有电影台词;记得住只听过一次的名字,任何人的,包括没见过的,只要对我提起过的任何名字,说一次就不会忘;我记得住每一个重要或不重要的时间点;也记得住自己写过的每一句话。除了记不住有用的东西,其他全部通通记得住。我曾经是个记忆力惊人的少年,或许是少女。我说了,曾经。

二零一七年五月十一日

墙外的蔷薇又开了,这是去年的今天拍的,看上去,跟今年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曾经问过一个人,你觉得你会火吗?他低头笑了一会儿没说话。那一刻我明白了,他大概认为自己没有出名的可能。我又说,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但很多杰出的艺术家都是在死后才逐渐被世人发现和认可,你觉得一个人在死后火了还有意义吗?结果他反问了我一句,如果我现在80岁了,明天就要死了,今天告诉我,我火了,你觉得有意义吗?

老实说,我不觉得有意义。事有当时,再多的新鲜感和辗转反侧的热烈盼望总会过去,那时候你会发现,这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

我不会等那座楼竣工了,它有它的工期,久了些,也终究会完工,但跟我没关系,我只想用它作为另一个标记。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使命,完成了使命就是告别之时。万般皆是命,连傻瓜都知道,世间最难得的就是两厢情愿的感情。一切终有时,拯救和感恩无法天长地久。是我从一开始就误解了它的含义,拯救是双方面的,而感恩形单影只。我或许从来都没有被拯救,只是在心里完成了一次自我救赎。时间会带来答案,而我终于明白,我不过是一边高尚地想要知恩图报,又一边懦弱地逃避,始终在寻求能够报答也能逃跑的方式。我不再试图去到旧的世界里不断获利,在付出里寻求相应的回报。我不失望,也没有遗憾。

我们终此一生,就是为了摆脱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

这句话出自《无声的告白》,像一剂很好的镇定药。其实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人从来都不是为自己而活着的,谁都不能完全摆脱他人的期待,真正活出自我。自我或许存在,它的副作用是伤害,它能伤害到的,只有爱你的人们。世间始终没有双全之法,我们不能只成全自己,也从来没有人,能圆满了自己的同时又不给他人造成伤害。

我们只能尽量使这个世界保持相对的平衡,所以我们不断地进化,学会忍耐,学会等待,学会享受孤独和痛苦,在相遇的时候,先学会如何告别。米兰·昆德拉说过,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到了夜晚一切才是真实的,整个世界都显现出它本来的样子。我是个依靠直觉生活的人,直觉因为处理速度太快,思维跟不上而缺乏理论依据,但不代表它不存在。在一个著名的儿童绘本里面有一个故事叫做《月亮的味道》。月亮是什么味道?如果你接触过小孩子,就会知道他们能给你五花八门的答案,我从前一直认为月亮应该是很淡的咸味。而现在,它是我不想看到的那个味道。我从来都不是软弱和会逃避的人,逃避一定事出有因。因为我直觉的处理速度比其他人还要快一点,月亮变成了我不想看到的样子,我想,这就是原因。

大风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穿着长礼服,上面绣着蓝粉相间的花儿,我画着很浓的妆站在冰天雪地里,感觉好冷,然后被冻醒了,发现没关窗。

大风的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因为醒来之后没有人问我:怎么了?

那天晚上,我又想起了那只叫爱德华的陶瓷兔子。

我永远记得,从前,有一只小兔子,找到了回家的路。他曾经被埋在海底,曾经碎裂,曾经不再相信爱。但最终,他和他的阿比林,还是重新遇见了彼此。

他们站在时间的尽头,他们站在,路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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