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风17

晚饭时，秀云捧着碗，拎着袋子，出了家门，往华山家走去。这是庄上女人最喜欢的一段时间，此时她们可以自由串门，去谈得来的女人家谈谈天，说说地，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如果家里没有大不了的事情，她们甚至可以聊到歇灯睡觉时。

华山家饭桌移了位置，以前都是靠墙放的，家中四个孩子两个大人，正好用三面。今天桌子放在了中间，桌子四面都有人，好像多了一人，哦，多了一个姑娘，跟锦美坐在一条凳子上。

翠兰解释说，这姑娘是景美初中同学，隔壁村里的，名叫兰芳，跟锦美拜了干姊妹，今晚她们约好一起看电影。秀云见状，赶紧放下饭碗，拿出布袋子里的绒线，给了锦美。

锦美说：“大妈，你不是要打两件绒线衣吗？还有一件你准备让谁给你打？”秀云不好意思说：“还没有找到人呢，我准备实在不行，就让正礼大嫂打一件。”

锦美笑了，用胳膊拱了拱兰芳，说：“大妈，我干姐的手比我巧多了，我打毛衣都是跟她学的，还有一件就让她来打吧。”

秀云急忙说：“那咋好意思，哪能麻烦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呢。”

“大妈，没事，就我来吧。”兰芳姑娘笑着说，然后不怀好意地看着锦美道，“我俩正好可以比试一下打毛衣的手艺。”

“比就比，谁怕谁啊。”锦美放下碗筷，看了眼柜子上的钟，起身道，“快走，电影七点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锦美两个妹妹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俩，三妹锦丽说：“我也不想上学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上学晚上还得做家庭作业。”华山道：“你才多大啊，就不上学？大姐也上到初中毕业呢。”

秀云说：“是啊，锦丽，你跟小雅一样大，才上小学三年级，怎么能就不上学了呢？”

正说着，华山的小子锦桃溜下凳子，跑到门口，一把揪住快要出门的锦美衣襟，道：“我也要看电影，大姐带我一起去。”

锦美甩掉锦桃的小手，说：“我才不带你去呢，进电影院一会儿就要睡觉。”说完，她跳上兰芳的自行车后座，两人蹭蹭蹭就上了公路，一路往镇上而去。

七岁的锦桃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翠兰无奈地放下饭碗，弯腰把他从地上抱起，口中骂着锦美来安抚小儿子，并承诺他，等到天气暖和起来放露天电影，一定带他去看。

秀云回家时，把碗用围裙兜着，天气冷得拿碗就像拿着冰块。进了家门，桌子已经收拾干净，德润在锅灶间洗碗，小雅正对着作业本在煤油灯下抓耳挠腮。

“哥哥呢？”秀云问。

“去看电影了。”小雅晃动着双脚，头上羊角辫的影子也在墙上晃动着，“二哥太过分了，本来说要教我写作文的，一听三哥说看电影就跟三哥跑了，也不管我的作文，我都不会写。”

“你也别总依赖二哥，学习是自己的事情。”小雅三年级开始学写作文，老二常给她指导，没了二哥在一边，小雅好像就没了信心，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