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

太阳完成了它的值勤，慢慢落下去了。天空一些云忙走，暴露了躲在云层后的月亮。

酒足饭饱后，屋子里有孩子的嬉闹声，大人在未散的饭桌边聊得起兴。我起身出门，瞟到靠门口处有一坨灰暗灰暗的东西。屋外没有安灯，靠着从屋子里跑出来的一点光亮，那坨东西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条老狗。

身上皮毛将它裹得紧紧的，薄薄的一层，似乎它身上就只剩那张皮了。

我朝它走近，它似乎有些被吓着，消瘦的身子颤了颤，抹搭着眼睛，但它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仍是静静地坐着，连尾巴也不摆一下。

这屋的主人还养了另外两条黄狗。因为是两条年轻的狗，它们在屋子周围的空地里互相追逐，疯跑着，还在地上滚来滚去，像孩子一样贪玩。

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回屋了。

天越发的黑，月亮也埋进了云间。出门上厕所的我只得在一团黑中摸索着灯的开关。在黑暗中，我的脚好像踢到了一个温软的物体，我吃了一惊。我使劲地用眼睛捉摸着，仍是捉摸不清。等到我摸到了开关，眼前明亮了一些，才发现原来是老狗趴在了台阶上。

屋子的主人听见动静，便走过来查看。看见是老狗，淡淡地深吸了一口烟，边赶着狗边对我说：“这狗老得有点糊涂了，别管它。”

老狗颤巍巍地从台阶上下来，每移动一步，身子就被带动着抖一下，行走过分的缓慢。也不知它要往哪儿走，它就只一直走一直走，晚风一步步地推着它前行。

到了要走的时候，那两条年轻的黄狗跟在我们身后，像是要护送我们出村口一样，可突然又一溜烟地窜到我们前面去了。不知道那老狗年轻时是否也如这般欢脱。

我们走到村口，年轻的狗站在高高的土堆上，欢快地甩着尾巴，目送我们离去。

老狗还是静静地坐在门边，一抽一抽地呼着气，抹搭着他灰蒙蒙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