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光阴流转的季节，

    都有嫩芽立在枝头。

小小魏成长记(童年)

  1995年六月的一个早晨。

  清晨起来我就感觉肚子闷闷痛，总是别扭，总是不舒服。窗外的天气格外晴，洒在院子里的阳光，虽说是早晨，也显得有点烈。树枝头的蝉早早的“嗯哩呲呲，嗯哩呲呲"加劲添堵，越发使人心烦意乱。我从屋内踱到走廊，又从走廊踱到屋内，来来回回几次，就是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我们的生意在热天是淡季，三伏天里就更淡了。雄哥闲了没事，与邻居摆起了龙门阵，划分楚河汉界杀得难分难解。八九点钟的时候我突然感觉不适。预产期到了，我的宝宝长大了，嫌弃妈妈的肚子空间太小，要出来拥抱世界，拥抱大自然，拥抱妈妈，拥抱爸爸，拥抱小姐姐。

  我收拾了一下，皱着眉，瞪着眼，站到雄哥面前。“还下吗？"我问雄哥。“干嘛呀？将军将军！"雄哥头也不抬，眉飞色舞将了邻居一军。“还下吗？！"我提高语气又逼问了雄哥一句。“如哩哟？"雄哥终于抬头看了我一下。我指指肚子。“要生啦？"我点点头。雄哥看了一眼马上要吃死对方的棋局有点意犹未尽。我就这样站着，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不下了不下了，下次继续。"邻居见状，识趣走开。

  雄哥请了俗称"土狗子"的三轮车，铺上半车厢河沙，放一床垫子，再放上一床棉絮，和司机俩人又扶又抬的让笨重的我躺到车上的棉絮上。肚子已经一阵一阵的痛起来。折腾了几个小时，在中午时分，终于抵达了乡村卫生院。一个女医生安排好住院，挂上点滴开始消炎镇痛。

  “伢子伢子，是个伢子耶！”女医生高兴的报喜！韶山话叫女孩妹子，叫男孩伢子。历经一天的苦痛磨难，终于在傍晚时分卸货，顺产生下儿子。雄哥一边帮着清理，一边咧着嘴看着女医生手里的婴儿"嘿嘿，嘿嘿”傻笑着。待把宝贝清洗干净，包裹好，雄哥和医生护士几个帮忙把我抬到床上，把宝贝儿也放到我身旁。夕阳的余晖从窗口照进来，暖暖的。看着有点红红的粉嫩团团，我忘记了一天的挣扎和疼痛，忘记了一天的挥汗如雨，满足感，幸福感悄然升起。宝贝儿呀，你是妈妈的小天使哦！妈妈孕育了十个月，期盼了十个月，终于降临人世！是呀，从此一女一儿凑得一个"好”字，我和雄哥的幸福人生更完整了。

小小魏成长记(童年) 小小魏成长记(童年)

老儿子，大孙子，爷爷奶奶的命根子。隔辈亲比当代亲亲更多。儿子是魏府的长孙儿，自然得到了公公的极端宠爱。大脾气的魏家阿爸在儿子面前，也变得像个小孩。公公不太爱笑，可是只要看见儿子，无论儿子是哭是笑，是吵是闹，都会从嗓子眼里飞出一串又一串的笑声。公公眼里满是溺宠，满是怜爱。看儿子的眼神，似乎集尽了他一生最厚重的温暖，最深的柔情，最饱满的爱。真应了那句“父疼幺儿，爷疼长孙"公公无事了就带儿子到大屋场去蹓跶。儿子就跟着不大不小孩子屁股后头乐呵。不到两岁的儿子跑起来身形有点摇摇晃晃，小小年纪故意憋着不笑的神情故意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成了玩耍的孩子们，闲聊劳嗑的大人们笑话的调料乐头。孩子们可劲儿和儿子一起玩，有些大人们就开始使坏了。“征伢子征伢子快来！"我们回老家了，习惯了在韶山的称谓，村里传开了也这样叫儿子。一脸坏笑的屋场人递给儿子一根棍枝，朝一旁用帽子盖住脸靠着墙根闭目养神的公公指了指。啥也不懂的儿子接过棍枝，朝公公就劈头盖脸一棍去。公公惊得一声“哎呦"坐直身子。"哈哈……"“爱嗲的乌纱帽被你乖孙打落啦！"村人哄笑四起。“你个小贼崽，大嗲也打得么？”公公佯装恼怒，可是脸上哪有半分威严。儿子"咯咯"笑着又跑去孩子们的队伍。

  小姐姐跟着做生意的婆婆和小叔子在外面。儿子在家独享着爷爷和外公外婆的爱。我和雄哥在两家都是老大，儿子作为孙辈在家的第一个孩子，真的享受了爷辈们无限的爱。我的娘家与婆家相距不是很远。哪家有好吃的好玩儿的，一个电话我们娘俩马上就到了。"征伢子征伢子，你几岁啦？"儿子一到就免不了被逗乐。“两岁！"儿子竖起两根指头，脆生生答道。"你姓么子呀？""我姓李！"儿子豪气回答。"咋姓李啦？""我就要姓李！"我的父母被儿子答的笑得乐开了花。这个小人精会讨人喜欢呢。到我娘家了，外公问就姓李。回魏家了爷爷问，儿子就答姓魏。儿子真的是集两家长辈的宠爱一身啊！也回馈着两家的长辈一屋子一屋子的笑声。如今想来，那时应该是我公公晚年最幸福的时光。

  儿子在两家飘荡的笑声里和满目的爱里慢慢长大。有一次我陪儿子在老屋的禾场边玩耍。禾场边下是约两米的高坎，底下是一块田，因邻近房屋住所，常年积水淤泥很深。正在被我逗得眯眯笑的儿子，不知怎么身子一晃掉到坎下的田里去了。那时秋收了，儿子头朝下栽进泥巴里。我吓傻了，心想要被公公骂死的。我来不及脱鞋袜，站在坎边，就往坎下纵身一跳，抱起儿子破田跑着上了岸。儿子除了两个眼睛显目，全身上下包括头发耳朵全部一身黑污泥。我的宝贝好乖啊，骨碌碌转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一气不吭还笑着。因为公公的掌上瑰宝没有哭闹，公公除了哀叹我"什么娘嘛，带个孩子都带不好！！”竟然免去了对我的一顿责骂。

  慢慢长大的儿子开始调皮了。公公带去大屋场玩，会有人告状了。"你家儿子爬进我家柜柜里自己找东西吃哟！"“你家儿子欺负我孙子了，抢我家孙子玩具了哟！"偶尔儿子还会仗着有对自己好的大男孩撑腰，痛打往日曾欺负过他的孩子解气。面对大人的斥责，眼泪没干的孩子们又玩到一起去了。“不准惹祸啊！"孩子们快乐的笑闹声把大人的叮嘱甩得远远的。

  我的父亲一生以种田为荣，种田为乐，丰收的庄稼就如他的孩子们，没有孩子们的陪伴，他就心无定向，不知坐下来干啥，不知手往哪儿搁。父亲种了邻村人的田地，收割的时候，带个小板登让儿子坐田边玩。邻村过路的人故作不识，逗儿子“这是哪里的细伢仔呀？”"我是中央亭华嗲的孙哟”外公外婆离得有点远，儿子小心答应。"乖伢子乖伢子"邻村人看出儿子的不安全感，忍住不再继续逗乐笑着走开。

  小姐姐穿着还算好的旧衣服，有时我也会捡起给儿子穿。有次给儿子穿上了一条裙子。儿子看着有个老太太盯他看，从屋里吃力拖出一把椅子，拍拍椅面喊老太太"坐"。然后对着老太太说:"我是男伢子哟。"儿子以为老太太盯他看，看他穿裙子当他是女孩赶紧声明。把老太太笑得喝的茶都喷了出来。

  儿子的注意力没被什么吸引的时候，就会缠着我们，问尽天下最幼稚的问题。离谁近，就抱谁的大腿，仰着脸，歪着头，扑闪着大眼睛，“喜欢我不？喜欢我不？"一脸讨糖果的痴情。“喜欢，喜欢，征伢子最乖啦！"儿子听答满足地笑了。那个闪着笑意的眼睛啊真像天上亮晶晶的星星！有时我弟也会捉弄儿子“不喜欢，你又不乖！？""我乖，我乖！喜欢喜欢！嗯嗯嗯……”儿子就摇头晃脑，嗯嗯呜呜带上哭腔。"好，喜欢喜欢，乖，乖，征伢子最乖！”儿子含着眼泪破涕为笑。每一次无条件投降的都是我们做大人的。但每一次我们都是笑着投降的。

  有次儿子跟着外婆去村里人家闲坐。儿子趁着大人唠嗑，跑到大婶家禾场边的水井边玩。玩着玩着竟一泡尿撒到井里。“哎呀！你这个屁伢子！”大婶疾步冲到井边要拉回儿子，儿子"咯咯”笑着跑远了。害得大婶等大叔回家了一起把水井换干。多年后大婶看见1米79穿着军装的儿子，忍不住问"这个是不是那年屙尿到我井里的伢子呀？"“是啦是啦，就是啦！"母亲开心代答。"哦哟，长这么高了啊！"大婶“啧啧”感慨。

---

小小魏成长记(童年)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