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什么？你幸福吗？——决定幸福的两个自我

人活着，是为了快乐和幸福！但是当我们热烈讨论幸福（happiness）的时候，我们真的知道幸福是什么吗？我们如何衡量幸福呢？幸福的话题也是经济学里常常讨论的焦点，微观经济学把人的幸福康乐（well-being）量化成效用（Utility），以此衡量一个人的幸福程度。但事实上，幸福（happiness）是一个比我们想象复杂的多的话题。

我们体验生活的时候，实际上有两个自我在发挥作用，一个是体验自我（experiencing self），另一个是记忆自我（remembering self），在细看之前，我们以一个例子开始。

假如今年暑假，你去马尔代夫愉快的玩耍了一周，你嗨皮吗？（想想都嗨皮＝ ＝）现在，你去的不是一周，而是两周，但是这两周的内容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你第一周有多开心，第二周会同样开心，你会不会更嗨皮？（废话，我要到马尔代夫定居［手动黑脸］）也许吧！这两周的体验，对于你来说，实际上包含非常不同的两部分。对于你的体验自我（experiencing self）来说，阿尔代夫度假两周带来的幸福感是度假一周的两倍。但是对于记忆自我（remembering self）来说，你的幸福感没有变化。

什么是体验自我（experiencing self）？体验自我就是人活在当下。它有两个特征，第一就是体验当下（the present），意思是你持续不断地体验着生活中的每一瞬间，品味着其中的喜怒哀乐；第二是计算幸福时，时间的重要性，你的幸福感，或者增加，或者减少，都随着时间积累发生变化（两周美好的时光带来的幸福是一周的两倍）。

什么是记忆自我（remembering self）？记忆自我就是过去的自己活在你的记忆中的。人生要经历无数的瞬间，但是大部分瞬间都在3秒钟内就被自己遗忘，那些留下来的瞬间，就变成了你的记忆（当然记忆也可以是过去的瞬间和你想象的结合体）。记忆自我也有两个特征，第一个是故事性，记忆自我非常擅长讲人生故事，八九十岁的老人回忆人生时就在记忆的自我里；第二是时间无效性，在记忆自我里，时间持续多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一段经历后，记忆得到更新，换句话说，高兴也好，难过也好，持续了一天和持续了一个月在你的脑子里留下的记忆大致相似，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人有时候就是很贱，会慢慢适应痛苦，也会渐渐习惯幸福）。

这两个自我就像生活在我们身体里的两个小人，一个关注当下的体验，一个关注记忆的体验。问题是，这两个自我如此不同，以至于对两个自我来说，衡量出的幸福感差距巨大。为什么呢？举个例子。

我有一个朋友，曾经参加过一场绝妙的音乐会，这场音乐会的前20分钟一切正常，毫无疑问，这20分钟他享受了世界上最好的音乐。但是在快要结束时，突然台上发出了一分钟异常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就是那种听着心里会发毛的声音）。我那个朋友在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十分气愤，说这糟糕的结尾毁掉了整场音乐会。当然，他说的没错，但是，这里的毁掉的仅仅是记忆自我中的音乐会；不能否认的事实是，他体验了世界上最好的音乐20分钟之久，而刺耳的声音仅仅持续不到2分钟，在体验自我中，那20分钟并没有消失，那20分钟他是幸福（happy）的。

我们在衡量幸福感时，应该以哪个自我为准呢？这里讲一个有名的实验。两个病人A和B，去医院看病，医生建议进行结肠镜检查（不打麻药非常痛），在检查的过程中，每60秒，病人就会被要求报告自己现在痛苦的程度，0代表一点都不通，10代表痛的无法忍受。时间和疼痛的统计情况如下图（横轴是时间，纵轴是疼痛程度）：

我们把折线与横轴围成的面积作为这个病人承担痛苦的总和，很容易发现，病人B的痛苦总和要明显多于病人A。但是当医生问起病人刚刚检查难不难过时，病人的回答刚好相反，A认为检查的痛苦程度远远高于B。

这就很有意思了，明明B遭罪更多，为什么B反而不觉得那么痛苦呢？那是因为A和B讨论的是记忆自我，他们回忆，然后讲故事，以此反映他们认为的自我。实际上，人们对于事件的记忆大多停留在高潮和结尾，病人A，B的痛苦的高点是一样的，他们记忆都停留在整个事件的最后阶段：A的结尾是越来越痛苦，而B的结尾是越来越不痛苦，于是在记忆中，B的要“美好”的多。这也就是人的认知偏差的一种，我们以为自己知道自己多幸福，事实上，却不是，因为整个故事的大部分都会被我们忽略，我们能记住的只有高潮和结尾。（再次证明人有时候真的好贱）

回到原始的问题，如何衡量幸福感呢？我们计算幸福的时候，以哪个自我为准呢？这个问题实际上就是每个人信仰的问题。为了把问题更明白，我把它具体化，还以度假为例。

假设某一个神秘机构给你提供了一次去马尔代夫旅游一周的机会，但是前提是你回来之后，所有的照片都被销毁，而且你会被灌下失忆药，之前一周的事情你会忘的一干二净，再也没可能想起来。你会选择去度这个假吗？（我的例子可能有点极端，但是可以构建一个选择的场景）度这个假然后吃下失忆药，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你会幸福吗？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如果你就是病人，要从上面A和B中选一种方式进行结肠镜检查，你会选择suffer更少但是回忆更差的A？还是suffer更多，但是最后体验苦尽甘来的B?

区别于这两个自我的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时间，体验自我以时间为度量，记忆自我和时间关系很小，以情绪为度量。如果体验自我和记忆自我是统一的，如果恰好两个又都是美好的，那你可以称得上人生圆满；但如果记忆自我和体验自我不能统一，我们就要做出选择调整。不过要记住，如何安排时间以达到体验和记忆的平衡决定了你的两个自我有多幸福。

你幸福吗？如何衡量幸福？这篇文章并没有想试图给一个解决办法或者统一的答案，只是想告诉大家，幸福看起来很简单，但其实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如何支配时间，选择怎样的生活，取决于你更相信哪一个自我。生活就像泰戈尔的说的那句话一样：

“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鸟儿已经飞过”

但是天空中不留下痕迹，鸟儿的飞过还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