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葬（二）

岳父大人生性耿直而倔强，爱好广泛，还多才多艺，木工活、砌墙、钓鱼、下象棋、拉二胡……等等。为人处事深得优秀的传统文化的影响，平时居家少言寡语，很少主动争夺话语权，家中平时也因此而显得喧杂而平静。家中的所有事务均由岳母一个人操持，可说是坐享清福，只是耳根并不清净。

        家里的喧杂声，是因为家里的大大小小一览人众，都在表达自己的意见和见解，而没有一个权威的压制。安静，是因为每个人的主张都得到了充分的表达，这种简单而粗暴的表达方式，在得到充分喧泄之后，最终都归复于平静，就像喷发后的火山。在这种家庭氛围下，让我觉得不习惯但却得舒服，家里显得热闹而不压抑，我虽然也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家庭环境，但是却很享受那份喧嚣后的安宁与温馨。

        老婆大人在家里排行老二，上有大哥，下有弟弟，在家中她偏爱父亲，对母亲有所排斥。之所以和父亲更显亲近，完全得益于岳父的少言寡语，和在父亲那里能得到一份体察得到的那种无为的父爱。她很理解并同情自己的父亲的那种无能为力的父爱，甚至是一种怜悯。

        岳母大人非常能干，一个人承担着家里家外的所有事务。从走亲访友到礼尚往来；从一日三餐到春种秋收；柴米油盐到衣食住行。一家人的生计都由她来操心。虽然很能干，但是终究也只是个女人，巧妇亦难为无米之炊。从这个国家一路来的困难时期到改革开放初期的这段日子，困难和窘迫一直都陪伴着这个家庭的朝起夕落、一日三餐。

        岳母因为自己的好强心，使得自己的老伴不得已撂下了本该属于他的责任和担子。为了扛起一家人生活的重担以及日常生活的效率，她做事雷厉风行，干脆利落，为求安心，事必亲恭，处理事情从来都说一不二。因此，岳母慢慢的从一个只有好强之心柔弱女子，彻底的变成了一个对凡事都争强好胜的强制妇人。

        随着儿女们长大，懂事，翅膀也慢慢变硬，并各自有了属于自己的见解和主张。本想可以轻松轻松时，伴随而来的却子女们的读书就业，结婚生子，开销的口子也越来越大。孩子们也各有各的人生际遇，各有各的情况和处境。原本纯粹而简单的家庭事务变得越来越复杂，各种各样的烦恼和纷扰也纷纷接踵而至。

        种种的无能为力和不理解以及如影随形的压力，让这个“日理百机”的妇人日渐两鬓霜白，不堪重负。随着老伴的驾鹤西去，以及儿女成家后的疏离，让岳母忽然间觉得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接着要往哪里去？心里空落落的，还有踏至而来的一阵阵无力感，让她常常处在崩溃的边沿。

      没有人知道和理解，她的自言自语和往日对老伴的无理寻衅，只有她知道，那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