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啦莲藕

吃完酸菜鱼时，我煮好了莲藕汤。一块莲藕啮咬吞食下肚，突然，几乎是一瞬间，想起了在姑妈家的厨房，又像是老屋的厨房，大人们在炒菜，是个什么节日，灶台旁堆满了碟子，莲藕从锅里捞起来，堆在一个碟子里，一个个还没有切。淤紫色的。诱人的。

有人拿起一个在外面吃，扯着口里丝线，我在大人切藕的时候在旁边看，大人塞给我半个。

都模糊了，记忆里的家乡的味道。只有记忆在某一瞬间翻腾。

我家很少吃莲藕。

姑妈家有莲藕塘，我那时在姑妈家住过大概两年。姑妈家的门前有几块莲藕塘。是别人家的。夏天晚饭后，我和表姐拿着一本书到门前小路散步。哼着当时的流行歌。十六岁或十五岁了。天经常下雨。春天有燕子疾驰在门前一遍遍练习低飞。我们走过莲藕塘。那时的小路还没有铺水泥。路上一个个水坑。莲藕塘里荷叶蔓延着碧绿一大片一大片叶子，挨着。我们寻找顶尖粉色的荷花。远处盐田之外是大海。一望辽阔。

姑妈家的莲藕塘在屋后很远的田里。我去过那田里收割稻谷。听说挖莲藕是很辛苦的。我没有见过。莲藕长在很深的淤泥里。在家乡的山下，有些田里种着姜，浅黄色的叶子。听说也要挖到很深的泥里。我于是把挖姜和挖莲藕连接起来。

我们家里那带没有人种莲藕。

过年那时，姑妈给我们送来莲藕。藕汤很少喝。吃得最多是炒莲藕。莲藕洗净刨皮，水里煮得半熟，捞出来，放凉，中间切开，切薄片，和猪肉炒。

婆婆做莲藕汤很好喝。婆婆是湖南人。她每次念叨“洪湖的莲藕”。我不知道她口中的洪湖在湖南还是湖北。有首老歌唱洪湖水啊浪打浪。我妈会唱。那古老的曲调。我每次听都有种悲伤。

婆婆也喜欢喝藕汤。我想她也有吃莲藕的美好回忆。天冷时回去武汉，她问我吃什么，我说喜欢你做的藕汤。她一早到菜场，她说哪些藕是粉的。粉藕才好吃，但是贵。

家乡的莲藕圆圆的必定是粉的。家乡人称“藕侧(节)”。又瘦又长是“藕筒”，大家都嫌弃。买藕的人都挑圆圆的买，要中间的。

姑妈把田里的莲藕挖起来，拉到城里去卖。

我在她家吃得最多是炒莲藕。

天阴沉沉寒冷时。买根猪骨和莲藕放沙锅里煮，看着汤里咕噜噜冒泡，心里一片温暖。粉的莲藕酥软香烂，入口绵柔，这个冬天已经吃了好多好多次。年岁渐长，怪癖越多。煮莲藕的猪骨也必须是小时候吃的那种三角形状。

婆婆在汤里放几颗红枣，汤快好的时候才放。我后来也学她那样。

汤装上碗时她要撒一把葱花。我本能地说不要。因为从小喝汤没有放葱花的习惯。在武汉喝什么汤都有葱花。色相是很好看。虽然不习惯，但喝几次也喝习惯了。浮油里的葱花，红枣，再没有比和莲藕更好搭配了。

但是我自己煮时还是不放的。嘻嘻

想家啦莲藕 想家啦莲藕 想家啦莲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