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得好不好，一眼便知
一位作家朋友路过北京，顺便来见我一面，我们约在我的左小祺书吧，特意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相对而坐。
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两年之前的事情了，记得我们一起吃火锅时，她说：“下一次见面该你请我了，我要吃海鲜。”没想到不久之后，她被查出患有痛风，医生叮嘱不能吃海鲜了，因为海鲜中嘌呤含量较高，吃了之后容易在体内形成尿酸结晶，加重病情。
看着她脸色有些憔悴，不禁心生怜悯。
她问我：“最近好吗？”
我说：“很好呀，一切都挺不错的。”
她瞟了我一眼说：“你还是没变，像个孩子，永远长不大。”
我自嘲着说：“真想一辈子就这样玩世不恭，放荡不羁。”
她说：“可是人总是要长大的呀。”
我说：“既然人总是会长大，那我希望自己长大地尽量慢一些。”
她问我：“你喜欢现在的状态吗？”
我说：“按照自己的节奏一直走下去就会幸福，就像我现在这样。”
她说：“你觉得你这辈子会改变吗？”
我说：“也许会改变吧，但我希望我不会改变。”
她喝了一口咖啡，对我说：“你怎么不问我过得好不好呢？”
我说：“不用问，我知道你过得不好。”
她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你的状态已经告诉我了。”
一个人过得好不好，不需要语言，不需要证明，其实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的精神状态就是最好的答案。
以前，见到久违的朋友，我也会习惯性问一句“最近好吗”，但是现在不怎么问了，因为很多人都会习惯性地回答“还好”，就像一个人心里很不好受的时候，当别人一问起来，脱口而出的还是那句“没事”。 是否真的还好，是否真的没事，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最清楚。
一个人过得好与不好，根本不需问，看看他的神情，看看他的面容，看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原来，一个人过得如何真的会展现在脸上，他是幸福还是不幸，是悲观还是乐观，全都体现在他给人的状态里，一个人的人生状态并不是一时的喜怒哀乐，而是在于他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遇见的人，读过的书，经历的沧海桑田，以及爱过的每一个人。
我的朋友是一位畅销书作家，或许她比我有名，或许她比我有钱，但是她的脸上却少了很多像我一样的笑容。她是一个很看重自己名誉的人，每一句言论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会说，每一张照片都要经过自己美颜修图之后才敢发，在她心中，读者眼中的完美形象是最为重要的，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差错”而掉粉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有次我问她：“你这样不累吗？”
她想了想说：“累。”
我在她眼中，是一个最接地气的作者，她时而不解，时而不屑，时而又羡慕。
记得有一次，我受邀参加时尚设计师GALO在恭王府举办的设计展出，就在恭王府前面的胡同转弯处，路过一家卖包子的店铺，当时店家一掀盖，热气腾腾的白色水蒸气瞬间布满了整间店铺，包子的香气也随着水蒸气一块倾盆而出，看得我直流口水，我凑上前去花三元钱买了一个肉包子，然后蹲在胡同角落里开始吃，边吃还边自拍发了个朋友圈。
她看到我的朋友圈，穿着西装，蹲在路边，吃着包子，还说着好香好香。接着发信息对我说：“你怎么这么不注重你的形象！”
我当时就蒙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违反道德的事情，问她：“怎么了？”
她居然对我说：“你好歹也是个作家，也是有读者的人，发这么落魄的朋友圈，你就不怕你的读者看到后不喜欢你了吗？”
我回复她说：“可是包子真的很好吃呀。我从小就爱吃刚出笼的肉包子，也是在路边买了边走边吃，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
她居然放狠话说：“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不火的原因！”
我很不解，曾经我们刚相识的时候，那时我俩谁也没有出版书籍，没有作品也没有读者，但是很开心，因为有期许的未来。有一次在路边看到一个卖烤红薯的，大冬天冻的人瑟瑟发抖，我们就一人买了一个红薯，然后坐在马路牙子上抱着红薯吃，记得她笑着对我讲，等以后有钱了，我就天天买红薯吃。
当时看到她纯真的笑容，真想追她当女朋友，可还没等我下手，她就成为了别人的女朋友。如今的她名利双收，拥有众多粉丝，挣到更多金钱，然而却也变成了单身，也丢了当初的那个笑容。
我不觉得“火”是一种很幸福的状态，因为我不喜欢伪装，怪就怪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与其被景仰，我更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与其被吹捧，我更喜欢接地气的生活状态；与其爱慕虚荣，我更喜欢吃路边刚出笼的大包子。
后来，她再也不嘲笑我蹲在马路上吃包子了，因为比起这些，我让她大跌眼镜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最不解的就是我为什么敢在朋友圈和微博上爆粗口。
她曾经很严重的质问我：“是什么让你有勇气在众人面前说脏话的？”
我说：“是这个社会的诟病。”
以前我天不怕地不怕，不是因为无知，也不是因为我有多牛逼，主要是因为我从不做违反乱纪的事情，所以我不怕任何权贵，我会安安稳稳的生活，相信会有法律保护我们平民百姓的安全，也相信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但当权力压制法律的时候，当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命运的时候，那时我害怕了，我怕法律不能秉持正义，我怕医疗不能尊重人的生命，我怕教育不能达到优秀公平，当然，我害怕的还不止这些……
我觉得当一个人情绪到达了一定程度，说句脏话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关键看你因为什么说脏话，骂的谁，该不该骂。我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别人骂我倒无所谓，如果骂我的家人，侮辱我的朋友，我一定会选择骂回去；如果看到社会上的不良现象，如果触动我了我道德的最底线，即使事情与我无关，我也会想骂人，而且是狠狠的骂，指名道姓的骂，我最不惧怕的就是与人为敌；如果有人侮辱我的国家，试图想分裂祖国的统一，我不但会毫不客气的诅骂，如果条件允许，我动手打人也是没问题的。
我觉得这才是一个文人该有的骨气。
文人的骨气，不仅是要书写这个时代，必要时候更该有舍身取义的勇气，因为我始终觉得，革命是要流血的，在战争年代，那些为了自由上战场杀敌的人永远比在教堂祷告、在广场放鸽子的人更有价值。文人的骨气，不是在风口浪尖时选择明哲保身，不是在热点事件时冷眼旁观，而是敢于诉说社会的诟病，敢于直指问题的要害，哪怕最后声名狼藉也不惜为正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比如崔永元，比如袁立，大家都认为他们疯了，其实他们才是真正清醒的人。
后来有一次，朋友对我说：“第一次看到你在微博说脏话时，我觉得你有病，后来发现，你才是正常人，有病的是这个时代，你所有敢爆粗口的状态我都会赞一下，我没那个勇气，但是我越来越欣赏这种行为了。很多时候，我都想做一个像你这样真实的人。”
我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你的生活方式我觉得很好，也很羡慕，但我一点也不想学，我的生活方式也不想被你借鉴，因为你也学不会。
我们在不同的时间里，各自经历着不同的故事，因此，各自拥有着不用的状态，谁都没办法成全对方，我体会不到你的愁，同样，你也体会不到我的烦恼。
很多人给我发信息旁敲侧击地对我说，怎么现在的我什么都敢写，那些难以启齿的话题，重口味的词语都敢写在文章里。其实我以前写文章就这样，只是不敢发表而已，生命里最大的突破之一，就是我不再为别人对我的看法而担忧。以前我很在意别人评价我的话，我会把骂我的评论删掉，把“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拉黑，而现在不会了，我可以接受不同的意见，正面对待是是非非，能自由地去做我认为对自己最好的事，说我想说的话，以及发我想发的自拍。
其实，只有在我们不需要外来的赞许时，才会变得自由。
最后我的作家朋友对我说：“我越来越不知道该爱你还是该讨厌你了，有时你理智的像个成熟的大人，洞穿世事；有时你天真的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玩世不恭。”
我说：“我是水瓶座，又是AB血型，命中注定会是一个双重性格的人吧。”
她始终在读者面前保持着人生的光彩艳丽，她的粉丝也都拿她当励志女神，每天以她做榜样，勇往直前地朝他们信仰的方向前进。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自己，却能改变很多人对生活的态度，我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是该开心还是该悲哀。
只是在临别时，她突然回过头拥抱了我一下，然后爬在我的耳边对我说：“其实有时特别想要一个拥抱。”
我说：“我懂。”
作者：@左小祺
出版作品：《孤独中遇见更好的自己》《还我一个飞扬跋扈的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