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我也会讲，但你想听我讲在一起的道理还是不在一起的道理？

      不曾想，再见面，已是十几年后了。春节假期的某天晚上，突然接到初中同学的微信，喊我去聚一聚。视频里说话的人们一个个出现，勾起一点两点的回忆。一眼看上去有点莫名其妙。第二次打开，才发现躲在镜头后面不小心发了声的你。原来他们，都不是主角。

      去还是不去？桌面上的杯盘已经有点狼藉，貌似邀请得一点都没诚意。不过，既然大家开这个玩笑，大概也有点真真假假的小故事。说实话，我只犹豫了一下。去就去！以为我不敢还是咋地！

      送走家里的客人，简单一收拾就出门了。到地方、上楼、推门、入座，走得抬头挺胸、目中无人。事后想想，大概有点自信得过了头。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只有十四五岁，刚好遇到人生中第一个较大的转折点：中考。我只记得，你我当时成绩一落千丈，老师、家长软硬兼施。后来，按部就班得读高中、上大学、参加工作。十三四年的时间，我们都从彼此的生活里消失了，一干二净。

      这些年，谈过恋爱，也相过亲。不知不觉成了别人眼中的大龄剩女。同事都以为我要找富二代之类的，常常劝我不要眼光太高。而我每次听完只是笑。其实我是想要，一个内心比我强大、懂我又懂生活的人。坦白讲，这些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你。这些年，我以为我忘了你。

      分开的十几年，时不时会有人跟我提到你，我总是会说，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在我眼里你能解决一切难题。至于当年，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痛得撕心裂肺的细节，我却是一点都不记得。好奇怪，真的好奇怪。或许，人确实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想不起，大概是不敢想。好像那些回忆真真切切都在，只是尘封在内心角落里的一个小盒子，一个我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如何打开的盒子。

      分开的这些年，我不知道你过得如何。只是偶尔得知，在某座大城市的一家知名公司，做着程序员。而我，过得并没有很开心。一切看起来还不错，但好像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回到了我们一起读过书的那座小城，做着安安稳稳的工作。也曾说服我自己收起曾经狂躁的心，就这么安定下来，却总是意难平。挣扎过、纠结过、犹豫过，终于在某一次不能理解的打击过后，心死，想要跳出这牢笼。

      当然，这些并没有你的参与。我只是在十几年后的这天，和你走在凌晨飘雪的马路上，静静地讲给你听。你也讲，你的生活，你工作的困扰。

      我一直觉得，如果你不知道对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如果你想知道对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那就见一面。见了面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自以为已经修炼得内心强大，足以刀枪不入，却在见到你的瞬间，感觉心已走出身体、悄悄向你移动。我只想把头靠在你的肩，而你就该揽着我入怀，轻抬头，目相望，自觉空气都柔软起来。

      天真冷，路好短。你送我回家，仿佛回到了十几岁，每天在一起仍然有说不完的话、到了我家门口还依依不舍却又害怕家长发现的那些日子。大概你也想起来了，又大概，你喝了酒。所以你突然动情，说了我当年都不曾听过的表白。你说对不起，留我一个人；你说十几年，忘不掉；你还说，等我，去找你。

      天亮，酒醒，再见面。你突然，有点疏离。我却是不知为何，泪流不止。委屈？感动？心酸？我不知道。可能是感慨，用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明白，我心里的轮廓，一直是你。

    我说，不要走。你抱着我，说我像以前一样黏人。你可知道，好多年没人这么说过了，大家都说，我很酷。

      你还是回到了你的城市、你的生活、现在你称为家的地方。你答应忙完这段时间就回来看我。六十多天，我却没有勇气等到。忍不住猜疑、忍不住询问，而你，忍不住坦白。你说异地是最大的难题，这个年纪，你耽误不起。

你问 我看到的是当年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我想说 我分不清楚 我只能说没有超出我的意料 我觉得 你就该是这个样子

你说 十几年未见 我们几乎是陌生人

我却想说 总不会比相亲认识几个月的人更陌生

你说 你害怕 我们最终不会在一起

我却想说 如果彼此惦念了十几年还走不到最后 那还能和谁走到最后呢？

你说 你现在的缺点比以前多得多

我却想说 不幸的是 我们这辈子总得接受某一个人的缺点 既然这样 我宁愿是你

      这些，想说但没说出口的话，大概只能算了吧。我还是这么感情用事，你仍是那么理性克制，一如当年。这么多年，你还是我的软肋，我还是被你放弃。不在一起的道理有很多，我也会讲，在一起，只需要一个理由。而你，并不想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