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修仙】寻仙令 第二章 下元日
萧澈挣扎着尝试抬起双眼时，只觉得像是灌满了重铅，用尽力气也无法睁开半寸。
他的意识混沌在一片黑暗中，甚至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种感觉使他产生恐惧，害怕自己的意识就此消失在黑暗中或者永远沉沦其间。这时，头顶传来的酸痛感猛地将他拉回了现实。
萧澈被这痛感贯穿全身，立刻迅疾而沉重的吸进一口凉气，五脏六腑恢复了生命力，他大口呼吸着从未体验过的新鲜空气，身体间充斥一种被人打碎后又重组的不适感，耳边竟响起凌乱的啜泣声。
他睁开双眼，先是灰蒙蒙一片，而后模糊看到眼前瘦长的人影，就在窗外阳光照到身上的瞬间，他清晰看到了周围的一切，眼神随之惊讶的停留在半空中，像是活活见到了妖怪。
只见一位淡青长袍的老人正端坐在他面前，手里细长的银针上散发出寒光，在他身后还站立着两个女人，年纪大的那个身穿青布衣衫，满头白发，而年轻的那个则穿着件素色罩袍，看来二十几岁年纪，脸上略施粉黛，但此刻已经被泪打湿了。
“我……”萧澈心中疑惑，不顾喉咙的干疼问道，“我这是在哪？”
老人见他醒了，不慌不忙的收起银针向后唤道：“去盛碗水吧，他醒了。”
他话音刚落，附近两位古装打扮的女人立时由悲转喜，年轻女子应和着快步走了出去，而老夫人则小步靠近萧澈，关切的将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唯恐萧澈身上缺了什么。
“石头，你可把我吓坏了，”女人笑着抹去眼泪，如释重负道，“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石头？”萧澈沉吟着扫视周边，但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是陌生的模样。他躺在木床上，身处一方不大的房屋，房中桌椅整齐，四面白墙隐隐泛出青绿霉斑，竹窗洞开，晌午暖阳静静洒在身上，清冷气息中漂浮着微尘。
他仿佛躺在历史建成的博物馆中。
“我、我这是在哪？你们是谁？”萧澈慌了。
“郎中，你看旭儿这是怎么了？”妇人急忙问道。
“令郎之前受过惊吓，此刻又方从梦中苏醒，身体还未痊愈，你照我的药方抓几味药喂他服下，两日便好。”
萧澈听到这话，一把抓住郎中的手腕，眼中满是不解与愤怒，声音也大了几倍：“你们文绉绉的说些什么，在捉弄我？告诉我这是哪里，我还要回家，没时间陪你们玩！”
这时房门被轰然打开，一个皮肤发黑，健壮如牛的男人疾步冲进来，用力将郎中拉开，两只大手紧紧压住萧澈，浓眉大眼一清二楚。
“曹旭！”他喊道，“你是曹旭，我是你姐夫，这是李郎中，他可是你的恩人！”
曹旭被这男人一记重压，身上吃痛，不由吸了一口凉气，“什么曹旭？什么姐夫？”
“你当初去湖中打鱼时落到水里，是我把你带回来的，你整整昏睡了两天，要不是有李郎中日日前来帮忙，咱们家可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说到这里，这看似坚强的大男人竟然也面色动容，生生掉下两行泪来。
萧澈大脑突然涌过一阵电流，他砰然倒下，身体竟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男人的话语一遍遍闪过眼前，似幻觉又似光芒，这些流光渐渐具象起来，形成无数闪动的画面。
这些画面既不来自他本身，又不来自别人，它们就像时间长河中飞逝的水流，最后汇入的地方是他的记忆之海。萧澈跟随这些片段哭泣微笑，跟随这些片段生活死去。最终，他的大脑依然留存着萧澈的记忆，但不再专属于他。
他在郎中的帮助下停止了抽搐，只一瞬间“曹旭”的记忆已经深入骨髓。
萧澈记起他的“母亲”曹文氏，记起他的“姐姐”曹如玉、他的“姐夫”刘胜，他记起这个被称为“大魏”的朝代，帝王在朝、文武兴盛。而曹旭，这个江南小镇的十八岁青年，小名石头，十八年间从未离开过家乡，只期望能娶个姑娘，安稳过完一生。
“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萧澈喘着粗气，不愿轻易屈服于幻觉。
姐姐曹如玉轻轻放下一碗鸡汤，曹旭刚才的动静着实吓坏了她，“今日是十月十五下元节啊，往年都要早些摆香炉的，只是今年因为你的事晚了一些……”
“石头，你可别吓娘，娘整日祈求水官解厄才救回你，你要再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向你爹交代啊。”曹文氏急道。
萧澈的脑中满是幻觉，他早已受够了这些碎碎念，终于下定决心，再也不能浪费时间。他瞅准时机，呼的掀开被子，在众人的惊呼中推开刘胜，仓皇逃出房门！
虽已晌午，房外的冷冽空气仍然刻刀一般划过萧澈的肌肤，他只着一件单衣，大步冲过庭院中的天井与影壁，全然不顾低温严寒。一阵吱呀声中，萧澈打开了出口的红色大门。
门外赫然是一条河，河水清澈见底，撞击着两侧石阶流向远方，在冬日里犹显清凉。萧澈站在石板路上举目四望，希望能找到些让他留在现实的证据，但长街迢迢，河流两岸尽是青砖黛瓦的古民居。路上人来人往，个个是厚重长袍的古装束。
这是假的。萧澈提醒自己，随之在街上奔跑起来。他跑过高耸的山墙，穿行在或宽阔或狭窄的小巷中，路旁行人目瞪口呆的看向他，偷偷询问着小镇中何时出现个疯子。
过去了许久，萧澈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停在一户人家的悬挂的杏黄旗下，旗上用古书写着四个大字“风调雨顺”——这里没有丝毫现代气息，整个小镇仿佛停留在错误的时间里。他抬头望向远方，群山连绵不绝，最后消失在天边。
萧澈瘫坐在街上，忽然想起什么。他两手并用爬到河边，河面平静，夕阳映照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这张脸两侧通红，鼻梁高挺，明澈的双眼中透出焦急悔恨。
萧澈冷静下来，这个身体根本不是他，他慢慢明白自己已经彻底离开了电梯坠落的时代，这一切都太真实，他开始明白就算他真的疯了也完全做不了任何事。在这个世界里，他只能用一个陌生人的身体生活，萧澈只是这个身体里的一段记忆，而这副身体的名字叫做曹旭。
“我一定、一定是疯了。”曹旭面对着追来的家人喃喃自语。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