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 回家（三）

三

烈日当空的晌午，火辣辣的大地像开了盖子的火炉，燎人的浮土似火焰，一落脚，鞋底都要被烤化了，连树上的小鸟，都耷拉着翅膀躲进荫凉。

一心要找爸爸的二哥和三儿却浑然不觉，他俩仅凭搬家时的一点印象，小心地拉着手慢慢趟过小河，又提心吊胆穿过有不少坟墓的梧桐树林。

等看见那熟悉的胡同时，俩人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湿得透透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快啊！家! "

顾不上擦一擦脸上的汗，俩人拔腿跑去了近前。

“二哥，这不是我们的家？不是的。”三儿眼前的院子，不是原先的样子了。

“三儿，别急，二哥带着你转圈找找啊。”憨憨的二哥也看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顶着阳光的炙烤，哥俩转了一圈看，又一圈找，“二哥，你快来看看，那是不是我们的车子？”

在东面乱草旁的一堆砖瓦泥块底下，眼尖的三儿看见了一个露出的车圈。

“喂！喂！你们在翻动什么？”听见外面的动静，有人从院里出来。

“叔叔好，我和哥哥是在找地方，这里面的房子从前就这样嘛？”三儿讨好地笑着问。

出来的男人一看是俩孩子，看他们急着找地方，热得快要虚脱的样子，也就放下心，说：“小孩，先喝口水，再说找地方的事？”

男人说完转身回去院子里，他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在这个功夫当中，二哥和三儿也看清楚了院子里的房子。

“慢点喝，慢点喝，还要吗？”男人关切的说。

二哥和三儿无力地摇着头，“谢谢叔叔，我们不要水了，地方也不找了。”

真怪不得他俩没认出自己的家。

原来这里是: 六间房住一户的一个大院，现在破窗改门、在中间砌了墙成为三家的三个小院。

真真改成面目全非了。

但是二哥和三儿还是从那个特殊的弧形窗户上，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家的“花玻璃”。

还能怎么办啊？原来的家都不存在了！爸爸呢？

走进梧桐树林，回头看看那片房子，三儿再也忍不住，他开始抽泣: “二哥，爸爸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我想爸爸。”

二哥也在抽搭着黄鼻涕：“三儿，别哭呀，二哥想法子让你和爸靠近点。”

二哥想起转圈时曾看见，那个被碎砖头堵住的大门，原先院子的门框和门板还保留在里面，那个就是爸爸最后躺过的门板。

俩个男孩，脱下被汗湿透的小褂和鞋子，面朝着院子里，凭着脚趾和手指扣在砖缝里，用尽全部的力气，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墙上，靠向自己的爸爸......

"爸爸！我爱你！要和你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