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蛇
小时候的家,是农村的老宅子,七零后的童年,是在农村的土墙土瓦的院子里长大的。
那时候最大的乞盼就是希望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可是,我没有,我家没有,也不能有。有的吃已是莫大的幸福,独立的房子那是奢望。
母亲为我在老宅的“客厅”支了一张简易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简易木板,砖头垒起来的底座,一张蚊帐,我的“房子”就这么形成了。
但那却是我最大的快乐。我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有一日,我在我的“卧室”里,靠墙的那一侧,发现一条蛇,一条青色的盘在一起的蛇。它和我应该“同床共枕”了一个中午。
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夏日,我在我的房间里小憩,搭着舒适的二郎腿,哼着小曲,在自己的房子里翻身也是一件极快乐和享受的事情。
可是,那一天,我的翻身,惊吓了我半个魂。
一骨碌翻身靠墙的时候,我看见了一条卧在我身边的青色的蛇,它盘成一团,静静地窝在我的床板与墙的隔断上的砖头上,我的翻身,一个蜷缩的身体,刚刚把它围在我的怀中......
像是触电般地、我“腾空”而起,一跃而下,从我的床上连爬带滚,跳出老宅的屋子,跟我一起出来的,还有我歇斯底里地喊叫。
母亲就是在那个时候让我又一次见识到了她的“伟大”!
那条蛇是母亲叫了村子的小伙,用木掀铲走的,装在麻袋里,像送神灵一样送到了村外,母亲说,蛇是不能打死的,不好......
关于蛇的故事并没有结束,老宅总归是老宅,它的老不仅仅是因为房子的陈旧,还是各种牲畜的栖身之所,后来听说,那时候的村子,不少住户的家里都有蛇窝,我想我的老家应该也是这样一个场所。
我的房子和我婆的房子都在老宅的“客厅”里,婆的房子有一个窗户,窗户时常是开着的,有一天,我看到,婆的窗户上有一条——蛇。
一条细细的、长长的,正在蠕动的蛇......
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希望不要引起你的不适感。
膈应的、心理不舒服的、头皮发麻的却是生活的真相。
那条蛇是被母亲一个人“弄”走的,那一次,母亲没有来得及叫村子的小伙帮忙,多年以后,她告诉我,那个窗户时不时会有蛇,但是,她怕吓着孩子,不得已,只能自己去“抓蛇”,好几次,她自己赶走或者弄走或者抓走了爬在窗户上的蛇,多年以后,她跟我说,其实她很害怕,但是父亲不在家,她不能让一条蛇影响了生活。
再后来的后来,还有一件足以让我震惊的故事。
有一段时间,母亲住的房子跑进来一只老鼠,折腾了许久都没找到老鼠藏身之所,恰好我去母亲家,母亲不动声色像没事人一样和我聊天,给我下面,只是,我略微有点感到异常的是,母亲的神色似乎不怎么自然,我想可能是因为照顾父亲累了或者父亲又闹情绪了,也就没怎么在意,随即就睡觉去了。
几日以后,父亲告诉我老鼠的故事,我瞠目结舌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那一日,我的母亲,为了不让我这个已经成年且已经为人母的女儿受惊,愣是没有告诉我关于老鼠的故事,反而心平气和的尽量平复我的情绪,不让我看出异常,而母亲“抓”老鼠竟是在她随手打开废弃的锅盖的那一刻,我姑且借助于我的想象还原那个场景:母亲打开一个陈旧的锅盖,一只偌大的老鼠瞬间窜出,母亲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力量和胆识制服了那只老鼠,而又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响动从而影响到隔壁正在睡觉的我,她是怕她的女儿心里不舒服,她觉得她是母亲,我是孩子,可她忘了,我早已为人母,而且已经是一个二十岁孩子的母亲了,我亲爱的伟大的母亲啊,我已为人母,可是,相比于我的母亲,我该用怎样的行动诠释“母亲”这个词?
又是一年母亲节,我的母亲已经73,两鬓斑白,依然坚韧,一生从未抱怨过一句生活的不公,从未埋怨过一句生活的苦。
一日,听心理学讲座,说是一个人如果从未抱怨过什么,只是把好的一面展现给众人,那他不好的一面哪里去了呢?我的心瞬间紧缩,像是拧成了一股绳,缩成一团,紧缩抽搐着发疼,我想到了母亲,是啊,母亲的负能量哪去了?母亲“不好”的一面哪里去了?母亲的那一面,像一团麻,深深地向内里藏去......多么可怕的领悟,那一刻,我又是一池的眼泪止不住......
我希望我的母亲也能说一说生活的不如意,聊一聊家长里短,抱怨一下生活的苦与难,发发脾气,发发牢骚,我宁愿母亲的负能量是对着我 也不要对着自己。
母亲节又要到了,打开记忆的门,敞开过往,拥抱下曾经苦逼的生活,也拥抱一下我伟大而又让人心疼的母亲,愿我们能与生活和解,与苦难并存,在一地鸡毛的日子里过随性真诚地生活,我亲爱的母亲,爱你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