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上帝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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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又快到中国的春节了……”我开车回家路上,心情又开始沉重起来。春节对我来说不是一个愉快的节日,喧闹世俗的迎来送往,丰盈腻足的食物和璀璨耀眼的烟花,映衬着人在命运阴影里的颠沛流离。现在,我终于不需要过春节了,它对我来说,成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但我仍然喜欢有人对我说:Happy new year . 我会很开心地回应:Thank you very much! Happy new year to you too!
也许,我会有那么一天,有人可以在这一天陪我去一个幽静深远的小镇,喝酒,踏雪,谈烟灰…静静地做一些与世隔绝的事情,美好的日子需要正确的人参与。这才是我想过的最理想的中国春节。本来,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我以为是可以实现的,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到春节那天,我就认识他八年了……
2004年2月9号,那天是中国的春节,也正是他的本命年的生日。在北京亦庄开发区的鹿鸣苑小区,当他第一次听到外面震撼热闹的鞭炮声,还以为第三次世界大战开始了。他长的高大帅气,诚恳率真,他曾是多么快乐的一个大男孩啊!简直就像一个天使。
在中国,人们对涉外婚姻极为好奇,从年龄,收入,家庭出身、文化背景,语言的沟通,到生活中的一些隐私,都有可能被问到,有时候真叫人哭笑不得。杰森总是能够雅俗共赏,实话实说,不管被问到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从来都不生气,别看不懂得中文,却能够和我们周围的各类朋友打成一片,乐在其中。
不管什么样的爱情,如果不能以婚姻收场,都会是一种遗憾,但在婚姻之内,爱情能不能得到扩展和延伸,却是一个最大的难题。随着进入婚姻,我和杰森的生活习惯和生活态度,以及我们背后的各种社会关系就开始进行融合和碰撞,但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们基本的态度就是互相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我白天忙于工作,到了晚上就特别累,虽然也喜欢夜生活,但12点之前肯定上床睡觉。杰森给一家公司做顾问,周末偶尔在家教教英文,生活很惬意,他喜欢夜生活,到了晚上就喜欢和他的朋友到附近的酒吧消遣消遣.一开始我还陪着,到了后来就让他自己开车去。反正也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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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夜里我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看了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钟,杰森还没回来,我拿起话筒,电话那端杰森有些慌乱,告诉我他酒后驾车出车祸了。。。我的头"嗡"的一下,心想完了,他可是无执照驾驶!要坐牢的。我赶紧穿上衣服飞奔下楼驾驶另外一辆车向事发地点驶去。
车子驶出博达路,按杰森说的方向,来到大兴麋鹿园新开发的一条新修的宽马路上,说白了是条断路,这条断路前面既没有任何此路不通的标志,也没有设置任何路障表示提醒,宽阔的马路突然就成了大坑。两边没有路灯也没有建筑,荒芜人烟。杰森和威廉.维尔,还有另外一个德国人(忘了他的名字),三个人身上都有血,此外还有一个20多岁的穿着妖艳的女孩儿蹲在地上直“哎咬~~”估计是伤到了哪儿疼的。我的车在几十米开外的大坑里,斜撞在一个大石头上,四个气囊全爆了,惨不忍睹。
这时杰森跑了过来向我道歉,我一看他就喝酒了,还没有完全清醒。我的心重重地疼了一下,觉得整个人崩溃了, 扬起手来“啪啪”左右开工扇了他两个大嘴巴。
“你这是要坐牢的!明白吗?!”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似乎在我面前横亘着一面墙,模模糊糊, 不真切的象做梦一样。杰森没有躲,低着头捧着我的手仍在忏悔,可是有什么用呢?
这时威廉.维尔和那个德国人走了过来,他们看到我打人,一面对我指责杰森如何愚蠢驾驶,一面愤怒地对我大吼,并愤怒地用了一连串的“What F ”。我被他们愤怒骂的忽然醒了过来,忽然又镇静了下来,面沉似水,提醒他们:“you shut up!!!,You need to leave here right away, before the police arrive.”。
杰森象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跟在我后面,失落和内疚让他紧张的要命,低声重复着“ I am so sorry ..."我心里转过了千万种念头, 但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至少是表面上的平静。我先开车把杰森送回家让他先好好休息,就独自又回到事发现场,叫来大陆汽车救援人员把车拉到修理厂,又找了个有驾照的朋友冒名顶替才算把这事情平了,做完这一切,已经从凌晨四点忙到下午4点了。
我有些后悔了,心想自己一个人过的好好的,为什么火急火燎的非要结婚呢?本想给自己脆弱的心灵找个能够依靠的肩膀,让他帮助我维护和承担,分享幸福和承受不幸。可眼前这个山一样高大的白马王子,怎么现在越看越象一只白眼蛤蟆?
晚上, 我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书房, 对着电脑发呆. 笔记本电脑, 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发着蓝荧荧的光. 在那些奋斗的日子, 那些孤寂的日子, 那些......想他的日子里, 我惟有端坐在电脑前, 认真的记录自己的感情, 写满了对他的深情和思念, 和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可如今,我的心为什么有着说不清的隐隐地不安?!也许我应该离开他,也许我们根本就不该结婚。。。
第二天清晨, 我一开书房的门,看见他眼睛红红的,在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本英汉大字典。看见我出来,递过来一张纸, 上面用中文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对不起。。。理解。”
我的心就这样一下子被融化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彻夜筑起的防线就这么垮了。。。我想:一个温暖的婚姻是即使争吵了,埋怨了,下一刻,你依然会惦记着对方的冷暖喜忧,你仍在对方心里。 这,就够了。
车祸事件以后,我们很快忘记了不愉快。幸福在坎坎坷坷的缝隙中流淌出来,感情在平淡无奇的日子里润物无声。他经常陪我一起散步,高兴了会把我扛在肩上。有一次我外出到小区外的干洗店洗衣服,途中下起雨来,他开车来给我送伞,一家一家的找我,自己全被淋湿了。诸如此类的小事情温暖着我的心,我经常被感动的一塌糊涂。有人说,我和杰森是大雄花园的一道美丽的风景。
随着女儿小布布的出生,在公公婆婆的鼓动下,我开始计划随着杰森移民到美国,而杰森既高兴又担心,他害怕我到了美国会感到孤独,怕我有一天会后悔,会想家。我深情地看着他,悠悠地说:“我的家不在中国,也不在美国。“他奇怪地问我:”那在哪里?“我温柔地倒在他怀里,幸福地说:”在这里,你的胸膛上。“ 杰森激动地把我抱在怀里,眼里含着泪,激动地说:“你真是我的好妻子,如果这世上有夫妻能白头携老, 我们, 肯定是其中的一对.”
我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