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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无其事

2018-05-21  本文已影响103人  易之恆理

《特工王证》第三篇

南半球深冬的八月,路灯在人行道留下的光圈他只能见到月牙似的一道弧。屋脊上滴水成冰,他把身子躲进凌晨的黑幕里。

不同于在东洋的岛上,冬天寒冷而且潮湿,金城郡的冬天是干燥的。但没有阳光的时候,温度就会噌噌地往下降。

“已经四年了,心里面真的很想回家啊!”他必须从回忆里找来一点热度以保证自己不被冻僵,而眼睛一直盯着街对面黑洞洞的二楼。

自从在东洋集中特训毕业,就分别像货物一样地被塞在舱底运进太地。他在三个月后才驶入浮冰飘零的南洋,足足航行了六个月才到达大安民国南面的峡江入海口,再要逆流而上一个月才到达运河码头。

“安国的码头上也是有非常美好的回忆啊!”

安国运河码头,那可是他在十个月后再次直立起来的地方。他身上有大量的钱,而且从未到过人间如此灯红酒绿的地方,于是他在运河码头整整过了一个月骄奢淫逸的生活。

东洋人类都有一种天生的本能,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容貌。就这样,一个21岁的东洋人,模仿当地明星的容貌,长得又比太地人类高大,还有很多钱,就会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发生啊!他让码头上无数的商家点头哈腰,让各色的美女如痴似迷,却在一个月后的早上神秘地消失了。

他是逃走的。

他居然遇到个白白净净的小伙计突然悄悄问了一句:“你是东洋人吧?”

一个小伙计,看上去一点也不特别,站在大锅前下麺加料从小窗口递给客人,轮到他的时候,却悄悄问他是不是东洋人!如果不是后面排队的催促,他就会一直石化在那里。他必须立即处理!

很快地吃完那碗麺后,他给掌柜的塞钱打听那个小伙计,掌柜的说小马手脚快可灵呢我给你叫去,却发现小马已不见了!

他心里更加害怕,不能再继续享受了,必须马上离开!

深夜逃离码头,一路北上,他在太河里浅水了半个多月,来到东国的金城郡。

于是就只能开始执行任务了。太地纪元4014年开始,按照要求在金城郡保衙的特训队里面装成另一个人的模样潜伏下来。

现在他的名字叫孙名,是即将调往首都的国保衙(国家警察总署)任职国礼保安,保护重大国事活动中的各国领导。他们选择了跟他身材一致的东国特训战士孙名,让他易容取代。

地元2926年以来,东洋再也没有占领过太地,十几年前差点就成了,却被朱恩枝利用,趁乱推翻了太地王国。好在最终太地分裂成五个国家,挑起他们之间的战争,总可以帮助到东洋。

“现在朱恩枝已经死了,只要抓住这次机会,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孙名微微抬起头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了笑意。

轻轻的风声里划出一条白线,“叮……”,孙名的左耳被打碎了一半!

一下子就不冷了,但他的心像被急冻一样几乎不跳了!耳垂下的血沾湿了领口,他才意识到那一声轻响是石子儿落地的声音,他是被发现了?更加糟糕的是他的左耳上半部分被打掉了,以后怎么办?这一瞬,真叫是急火攻心啊,他差点就晕厥过去了,这时左耳的疼痛才感觉出来。

他隐约看见对面的屋顶闪过一条黑影,就那么一闪,不见了!

耳朵越来越痛,领口越来越湿……他只敢在心中狂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咬着牙跳到人行道上。

落地瞬间,便已清醒。他已经败到彻底!

他不再是孙名,再像孙名也没有用,就算真是孙名本人,缺了半只耳朵一样不能参加国礼保安的工作。做回自己继续在东国卧底?一个身体残缺的东洋人无法再完美易容,再做间谍,谁会接受?

只能让自己消失了,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但是他完全没有东洋间谍那种「失败即自杀」的打算。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何况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那个石子儿的力量极大,而那个黑影又是那么矮小纤瘦。他心中充满怒火和斗志。

他面朝黑影飘去的方向,咬着牙立誓,轻轻地说:“东洋傅太在此,我会找到你的……”

那个黑影正是王证!

化名方文正,来金城郡参加秘密训练的23岁的王证!

地元4018年8月2日的凌晨,太地共和国,金城郡郡城。

二十三岁的王证在路上狂奔……

昨天本来是王证要跟第三位教练接头的日子,也是来到金城郡的第四个月。

东国的立国总统朱恩枝的突然死亡,使得持续了十五年的「选拔运动」被终止。第二任总统田英革为了调查奇葩死亡事件,把正在东江郡姑须古城扫大街的神探方同调到首都众安城,之后议会任命方同为东江郡郡保衙总裁(省警察厅厅长)。方同在从古城搬家去郡城之前,安排王证母亲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并且推荐王证随他赴任,王证却拒绝了。方同不断规劝了他两年,让王证给自己的理想工作做了个决策。

可能由于少年时代的经历,加上流浪的王证从未停止过读书,特别后来在古城旧书店埋头钻研。「保国不保王、从道不从君、从法不从师」这样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最终他同意帮助国保衙的工作,但是前提是不进体制内部,做一个自由人:没有身份、没有组织、不要薪水、可以接受任务。

因此王证的一切都是保密的,所以不能在东江郡衙训练。王证化名方文正,教练也要隔离在不同的地方。方同翻遍了档案,终于在西北的金城郡找到三个教练都可以在郡城里进行隔离训练。方同爱惜王证,这样他的生存压力会小一点,不必长途跋涉多个地方。作为另一项评估,训练期间王证要自己找工作想办法在陌生地方生活下去,除了训练阶段,没有人可以找到他。他也要自己想办法找到教练接头。

第一位教练:老徐,徐立宪。他是密码数学家,国保衙间谍出身。训练王证保密理论和加密通讯。

五月虽只是深秋,西北已经开始寒冷。对于电气化超过千年的东国来说,所有飞行器都是军用的不能动用。除了自己开电动跑车,万哩(东国的基本单位是尺,约合公元世纪的25厘米。十尺为杖,就是两米半。千尺为哩,就是250米。)以上的远程旅行可以坐有轨快车(相对于公元世纪的电气火车)。

王证不会开车,金城郡城离东江郡古城轨道距离近两万哩。因为运动,有轨快车无法以最高时速2000哩运行。足足开了25个小时才到达。

“方总都好吧?”

当王证在站台上左看右看的时候,身边走来一个穿着背带工装裤,搬运工模样的大汉,拍了拍他肩膀。

“好……您是?……”王证还在迷糊,那大汉提起他的行李就大步走向出口。

“我是徐立宪。带着弹弓的黑瘦小伙儿、板寸、还喜欢外文……这站台上就你一个这样。”大汉冲他咧着嘴笑。

王证赶紧把手里捏着的太阳系北欧人类远古电传版《探案记》(类似公元世纪的法语)塞进书包里,脸蛋儿有点发烧。

“老徐?”

“是啊!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老徐回头做了个鬼脸。

一出站,老徐忽然加快脚步走得老远,闭嘴不说话了,只用眼神示意,带王证上了公车。

这种只有郡城才有的三层公共电动车(类似公元世纪的电动公交车,但是有三层,顶层是露天观光座席)王证从来没坐过,不敢吱声跟着老徐走到车顶。顶层没几个人,有几对也许是游客正兴奋地左看有看,王证接老徐示意,坐在靠近楼梯的座位上,老徐坐在车尾。王证平静地看着两边的风景,不一会儿就经过了白浪滔天的太河,游客们兴奋地尖叫,纷纷拿出相机或者最新的手机拍照。王证没有这些设备,但是他知道这些照片会在下次设备充电的时候自动通过电力载波传输到东国国保衙集中处理,然后再分发回来。

这是太地王国遗留下的检查流程,为了防止东洋人卷土而来。一千年前刚刚开始是通讯语音和文字信息,而后是移动通讯设备,五百年前开始是成像电子设备。目前只有西洋联邦取消了这种操作。

车到终点,除了老徐和王证,顶层上还有分散低头坐着的两个人。突然,他们分别从王证面前慢慢走过,一个接着一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面无表情地下车。

老徐干咳一声,拎起行李示意王证下车。

“哎,三个月后,你有把握在人堆里认出他俩吗?” 下车后,老徐恢复乐乐呵呵的状态,考起了王证。

“没问题,我记住了。” 王证很有信心。

“哟,不错啊!方总什么时候开始带你的?”

“十七岁吧。一二年秋天。”王证眼前又浮现出那年初夏的食堂后院。

“那时还在运动吧?首领还在模拟公元气候造太阳的时候。啧啧……六年童子功啊!做过侦察吗?”

王证挠挠后脑勺说:“只是旁观,出过些点子。”

东国立国的时候,为了给朱首领的造神,东国投入大量财力,制造了东国自己的太阳,希望在南半球制造北国气候,那时候通过科技手段,制造三四五月是春天,六七八月是夏天,九月到年尾是秋天,只在一月二月有个象征性的冬天。持续了十年,造成大量农作物低产欠收,连续五年的低迷困难。后来为了配合安国凿运河能够让国民获得安国的粮食,就停止了这个项目。

走出终点站左拐十几步再左拐就走进一条大街。就是东国传统的居民区模样,沿街整齐排开的小楼,最高三层,也有两层的。有沿街是个大门,进去有个院子,里面有几栋小楼的,那就是大户人家一个院子;也有沿街底层开出店面,前店后住的,多在街头街尾,做生意不打扰街坊邻居;也有一些小楼造得离人行道远些,楼前地面停着电动跑车的,是有钱人家的别墅。东国还有个惯例,只在街头街尾开旅店或者出租屋子。

老徐径直过街,面前就是这样的一个两层小楼,楼下是个烟杂店。老徐冲掌柜的点个头,拉开店面旁边的小门带着王证上楼。

“接下来两三个月咱就住在这里。”老徐打开二楼唯一的房门,丢下行李,让王证坐下喝水。

“房东掌柜住在隔壁?”王证一边喝水一边左看右看,放下杯子问老徐。

“啊?二楼就咱们这屋,他住楼下,前店后宅。老孙腿有残疾,他老婆跟我在一家工厂上班。我今天请了假。”

王证皱皱眉,盯着老徐,表情有点奇怪。

老徐的脸色变了变,皱眉问王证:“咋的啦?”

王证从沙发上起身,走进里间,那里挨着墙是个五斗柜,他轻拍柜门,回望老徐。

老徐脸都白了,瞪大了眼睛,跳起身跑进来,拉着王证的胳膊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上来前看了眼这楼外观,上来后感似乎窄了一块。柜子后面有个暗格?”王证淡淡地说。

“你小子眼睛可太毒了!这个通讯点,从打东洋人到现在快四十年了,你是第一个一眼发现这个暗格的。”老徐表现出佩服的神情。

他推开五斗柜,带着王证钻进那个暗格,里面是个宽一米半的窄长条形房间,墙面上做了吸音处理。除了几个文件柜子,还有两张并排的书桌。老徐告诉王证,这里就是接下来他学习和练习的课堂,但是今天只需要开宗明义用嘴巴讲,不需要进来实作。

回到客厅的软榻(沙发)上,两人并排坐着聊天。老徐慢慢摸出了王证的底:四岁由他父亲启蒙。父亲被捕前,颇有预见地留下个书单给他母亲,而将书和笔记掩埋在了古城西大湖金山母亲家的老宅地下。前年才敢告诉方同,在他帮助下挖了出来。王证很珍视父亲的笔记,因为那些书基本上他已经读完了。古城是个读书的好地方,王证流浪街头十多年,没少遇见可以请教的先生。

“听说你还练过武?”

“不会打拳。在老家看到一件残缺的拓本史前文明留下的体操,涨力气,还有……弹弓算吗?”王证有点不好意思,“拓本上的体操是方总教我的,配合着呼吸,每天做三次。弹弓为了练习眼睛。”

“他还说你会飞檐走壁?”老徐越聊越兴奋。

“不算吧?在古城西面有一片丘陵,我为了将它们连起来跑完,不走回头路,就需要在一些没有路的地方攀爬。过了几年,一般的民房屋顶也可以这样跑,很轻,不会踩碎瓦爿。”王证从后腰把弹弓拿在手里摩挲,掩饰自己的得意。

“哎!爬进扁虫(两亿年后的蟑螂)了……”老徐突然看到里屋的门口地上施施然有个黑影在移动。话音未落,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扁虫被打翻,不断挣扎。老徐定睛一看,竟是一小团麻纸揉成的圆团。“厉害啊!力量小了点……”老徐对王证竖起大拇指。

“你处理吧,我没想打死它。”王证低头,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老徐没再说话,起身把虫子扫去屋外。他听方同讲过这孩子从不下重手,不适合参加刺杀行动。

王证就跟着老徐在这个小楼里开始学习。

他了解到,老徐刚刚结束任务回到金城郡,楼下的掌柜老孙和他老婆真的跟他只是房东和工友关系。跟他日后训练相关的人,公车上那两位:文在天和常庆山。他们不认识老徐,老徐也不应该认识他们。但是老徐自己闲不住就帮王证了解了一下:

老文是格斗和武器专家。他的公开身份是金城郡郡保衙的军区特种兵教练,也算是保安系统内的。
  
  老常是将训练王证反侦查反刑讯能力。老徐说没办法摸透他,因为他的公开身份是金城郡高等学校(大学)的一个教员。

“这样的人,肯定身上有其它任务的……”老徐似乎有点失望。

随后的日子,王证先是通过公车和步行把整个郡城游历了一遍。他找了个民办报纸征订送报纸的工作,工时短而且自由。转眼一个月过去,王证进步神速,每天过得充实而开心。他掌握了无线电技术和加密通讯的要领,学会自己设立协议和密钥组建私密信道。

不出所料,方同也可以通过电台联络,于公于私都给予王证更宽容的练手机会。王证也通过一条特别设计的信道,在方同的帮助下,跟他母亲时常联系。

所有这样的联络都不会留下档案,也没有被监控。

不过王证还是不罢休,跟方同秘密约定了明码通讯的解译方法,就当是练手了。

这天,徐立宪去上班,没有跟房东太太一起。而是带着王证又坐上了那个三层公车的顶层,不过他一到闹市区就自顾自下车了,没让王证跟着。王证正迷惑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矮壮敦实的汉子跑了上来,那时上次看到的两张脸中的前一位:文在天。应该快到八点,正是他来金城郡那天差不多的时间,而且也是同样的星期一。

老文并没有理他,坐到车尾座位,一站后就下车了。走过王证身边的时候,脚在地上蹭了蹭,把鞋底粘着的纸片蹭掉了。

王证瞄了一眼,一片小白纸上面画着一个月亮,下面是太河边上的水车。

王证知道这意味着在老徐这里算是毕业了,需要去水车这个地方跟老文接头,时间是晚上。

“我算是毕业了吗?就要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地方训练啦?”老徐下班一进门,王证就问他。

老徐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他进屋的时候,皱着眉表情很奇怪,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想不通。

“呃……看老文怎么安排你,钥匙你留着,如果他那儿没地方住,你还是可以住这里。”老徐有点吞吞吐吐的,说完了就径自进了暗格并且挪回了五斗柜。

王证识趣地在客厅看书,眼睛看累了就站起来看看窗外。他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窗外的大街在不同时段的景象都滚瓜烂熟,甚至可以描述出下一分钟将会发生的变化。

但是今天不同。

王证发现街上多了四个人:四个不属于这条街道的人,颀长身材,行动带有奇怪的弹性。他们互相没有联络,穿着不同的衣服,看着不同方向。但是明显看得出他们在这条街上寻找着什么。

王证记住了他们的长相。

老徐从暗格出来,似乎知道王证已经发现了什么,冲他“嘘……”了一声,把他拖离窗口,跌坐在软榻上。

“外面有四个人!”王证用最低的气声提醒老徐。

“应该是五个,对面楼顶上还有一个。你记住他们的长相没有用!”老徐也用同样低的声音提示王证,“这些都是东洋人。我暴露了!我们的人有问题!……听我说完别打断我……”

老徐放开拽着王证的手,喝了口水接着说:“这事儿与你无关,我只是需要你做个见证。以下内容是绝密:我上个月刚刚完成任务从东洋第二岛舍年青邦回来,我混进去十四年,在那里的身份是其押东洋最大的万年青邦的人质,但其实是间谍。我的任务是试图建立万年青邦和太地王国的联系,最好能达成休战,建立友好邦交。虽然现在太地王国没有了,但这事儿对整个太地大陆有利,东国政府也很支持。”

老徐的头点了一下,似乎是感觉有点得意,接着说:“我运气好,事情居然进展的很顺利。到8月12日你会看到爆炸新闻,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我是以渔夫的身份离开的,我原来的身份在一次意外山火中死亡,尸体是早就准备好的,医学院配好型找不出什么破绽,并且这个事件是当地新闻的头条。所以,对于舍年青邦的东洋人来说,我是个死人。”

老徐又喝了口水,轻轻地放下杯子,接着说:“现在外面这些东洋人,应该是舍年青邦的!我早上下车之后,意外地看到人群中有东洋人,如果戴了口罩就好了……唉,应该是我的表情让他们发现了异样……我在东洋卧底的时候,是做过一些修饰,长相跟现在差异很大的。反正我在厂里上班的时候观察到他们一直在厂门口转,下午才消失。”

王证惊诧道:“消失了?他们难道不是从厂里跟踪你过来的?”

老徐叹了口气:“所以我说我们的人出现了问题,把我暴露了!我从厂里回家,就看到他们已经在这里等我了!你知道我咋回家的?我翻过公车终点站围墙,跑到街那头,那儿居然没有布置人。于是我就暗暗地溜过来,翻围墙进了隔壁楼,从二楼跳进我们院子里,从里面上的楼梯。街那头居然没有布置,说明这个人对我的日常很了解。但是也很奇怪,如果是冲我来的,为啥在上班路上或者在厂门口的时候不动手?非要到这里堵我?可能他并不清楚我住的确切地方,否则为啥不冲上来?”

两个人沉默很久,王证非常想知道他为啥刚刚没有看见对面屋顶上的那个人,但是老徐不让他再去看了。

“这样,今晚我们只能轮流睡觉了。到明天早上,如果他们不在了,应该就是走了,毕竟我现在跟在东洋的时候差异太大,我想他们也不敢肯定。你我就各走各的,你去跟老文训练去。如果他们还在,我就得想办法去解决这个事情。但与你无关,你还是一样。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反正你有钥匙,随时回来看看。反正东洋人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需要专心训练。”

王证把身体缩在一张方桌下面,头冲着墙。虽然看不到后面,但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许多全副武装的东洋海匪在找他。他心里倒不恐慌,就是有点郁闷,因为刚才他看到这队鬼子的时候居然打了个喷嚏。“自找的!”否则怎么会暴露?希望躲得过去。
  
  四周突然安静了。王证觉得可以转头看看,如果没人了就轻轻地溜掉。他慢慢转过身……

天哪!后面全是鬼子,屋子里都站不下了。

然后只听到「当」一声巨响,浑身一热,王证腾地直起身子,原来是一场噩梦……

“做梦啦?没事儿了,东洋人都走了。看来是虚惊一场……”老徐站在客厅窗口,看着惊醒的王证笑着说。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啊?”王证发现天已经亮了,眯着眼睛挠着头奇怪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他们昨天深夜就走了,我看你睡得挺香,再说也没事儿了,就没叫醒你。我觉得他们没认出我来,本来嘛,我离开舍年青邦那么久了。”

王证觉得脑子蒙蒙的,看到老徐把他的行李都打包好了,突然感觉鼻子有点酸。

“你是个好苗子,也许咱们以后还有机会合作呢!行李带上还是以后再来取?反正你有钥匙。”老徐把行李交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证从裤兜掏出了钥匙,并且用眼睛瞄了瞄挡着暗格的五斗柜,对老徐说:“钥匙还是还给您,我要是来找您,您不在,我就在孙掌柜那里等等。”

王证在徐立宪这里的训练任务就圆满结束了。当天晚上,他沿着太河找到了水车,果然,跟第二个教练文在天接上了头。

老文跟老徐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沉默寡言又严肃,每天晚上的理论课都安排在一家停业的面馆里,用三维成像展示武器和分解动作,用全息摄影矫正基本动作,非常机械。一开始王证很害怕他,直到有一次他突然很慈祥地对王证说:“小方,你完成得很好,如果你不怕我,就会做得更好!放心,我不打人不咬人不吃人!”王证笑了出来,一下子就放松了。

每天晚上王证又睡在用两张桌子拼起来的“床”上,睡梦里常常回到古城。

王证用半个月的时间完成了特种兵所有的武器应用课,同时对目前人类掌握的各种武器了如指掌。实战训练安排在城外的南兰山上,借机老文还教会王证驾驶各种代步工具。

两个月很快过去。因为课程排得很满,王证根本没有时间去找老徐叙旧。老文常对他说:“你只要挡得住,我只管加课填内容,节省大家的时间。”

七月的最后一天。

一样的程序,在公车顶层,第三个教练常庆山在王证身边掉了一个明信片。王证拾起来看到上面有个钟楼,还给了老常。

当天晚上老文请王证喝了顿酒,他说他很欣慰教了个这么好的学生。本来要求他在四个月内教完特种兵两年的课程,他还很有情绪。没想到在你「方文正」身上两个月就搞掂了!

他想在日后再跟王证聚聚,但是看起来机会渺茫。他说他马上要出差去首都众安城,8月有个重要任务。

“以后应该会有机会吧?我已经退役不再做保密工作了,而你肯定会有机会来看我。到时候,我给你看看我的兵……特种兵、太空军……,连礼宾保安都是我训练的。这个事情不需要保密……”

地元4018年8月1日早上9点,王证来到热闹的钟楼大道。

明信片上的大钟时间是上午11点30分。王证早上本来还想去报社领任务,发现被停刊调查了,干脆就早早地来了。钟楼在十哩大道的尽头的最中央,相隔两哩(1哩是公元世纪的250米)外有个大喷泉。

他走进钟楼正下方的古法早午餐坐了进去,可以看到整条大街。

太地人类都迷恋怀旧,所谓古法可以上溯到亿万年前。这家店的菜单居然是古代的阿米英格,连北欧人类都早已不会了!还好有照片。

王证昨夜第一次喝了酒,当时没感觉,早起肚子空空很难受。就点了份欧米莱斯汗和苦卡豆汁(黑咖啡的变种),看价格应该是合成蛋白和腌帕兽肉(就是公元世纪的野猪肉)。现在禽蛋都是西洋联邦进口的,价格可以抵上自己一个月的工资,瓶装蛋白炒出来的蛋虽然没有黄色,味道差不多。

狼吞虎咽地吃完,喝第一口苦卡的时候,王证看见了文在天!

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这里?他似乎不是在找人,而是在喷泉等人?这是巧合吗?王证寻思是否要过去打个招呼,就掏出餐费压在盘底,一边喝完苦卡一边慢慢站起来。

忽然,他看到一个身材颀长的红衣男子疾步从后面经过老文。然后,老文的腰间似乎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扭头看到那个男子,那个男子回头对他笑了一下,继续快步离去。

老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震彻长街!右手捂着腹部,慢慢地跪在地上,再仰面躺倒……

王证在老文惨叫声中已经冲了出去,他的眼睛依旧盯着那个红衣男子,直到跑到老文身边。

老文就像一棵被砍倒的大树,重重地砸在王证怀里。眼球血红,眼皮大大撑开,额头青筋爆起,右手捂住的腹部鲜血涌出,大口大口地呕血。他左手比划出手枪的形状,直指蓝天,大叫:“孙、名、唉……天……”便昏了过去。

王证抬头望向红衣男子离开的方向,透过十几个跑向凶案现场的人,却没有看到一个行人衣服是红色的。他竭尽所能再扫视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凶手的脸,但是却看到远处刚刚跑进钟楼大道的常庆山,他打着手机跌跌撞撞地跑来,灰色的斜挎包一下下地打着他的屁股。

“赶紧送医院,我叫了救护车!”老常来不及跟王证打招呼,让王证抱起老文,拼命向外跑。

老文在救护车上就断了气,口鼻大量涌血,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郡保衙总裁都来到了医院,老常和王证只能避开。老常很热心,让王证去擦洗一下,出去给他拿些干净衣服。常庆山是郡高等学校的教授,学校就在太河水车边上,来回需要时间。老常考虑不能让王证光着身子等,给他先借了套病员服。

王证远远地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假装等待手术的病人。可以依稀听到郡保衙总裁和几个军官的谈话。

老文昨晚酒后所说的出差,原来是去众安城准备8月12日活动的安防,东国国家级的安保每次都从不同的郡抽调,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防止泄密。这次正好轮到金城郡,并且是总裁所谓“威震环球”、“为金城郡争取荣耀”的“重大表演”。现在老文突然被刺杀了,就需要安排之前负责的老文的前任带队前往,这倒问题不大。问题是……有护士突然来跟王证打岔!

王证被护士赶走了,他只能灰溜溜地赶紧离开,以免惊动到郡保衙的人。临走的时候依稀听到“找不到了”、“一早人不见了”、“万年青邦”、“孙名”这几个词儿。

“孙名?”他想起老文临终大叫的“孙、名、唉……天……”,难道老文是想说这个“孙名”的什么事情?

“小方……方文正……”老常的声音传来,王证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在楼梯口一把抓住。

“小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害得我这通找啊!”

“呃……常老师……”王证突然想起了老徐几个月前提到过8月12日,突然反应到老常在叫他的化名。“常老师,您知道老文的事情吗?”

“老文?刚刚去世的那个?他是军官吧?你知道……呃……我们只能跟你单独训练的。”

“那您听过8月12日的事情吗?”王证听到“去世”两个字,眼泪掉了出来。

老常突然像打了个嗝似的:“啊……什么8月12日?哎,小方你别哭呀!赶紧把衣服换掉去……”

王证被他推进盥洗室,脱去病员服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行李都丢在餐厅了!赶紧换上衣服打开门。

却见盥洗室门口的老常变得异常平静,细声细气的问心急火燎的王证:“你第二个师傅出事了,第一个师傅呢?”

“老徐?……我的行李还丢了!”王证呆住,膝盖一软蹲在地上挠头。

“行李丢哪里了还记得吗?我帮你去取。我担心你第一个师傅,我又认识。”老常手里拿着一把弹弓,塞在王证手里:“这是你的脏衣服里面找到的,只有这个哦……”

“常老师,只能麻烦你帮我去取行李了。我……我必须要去找老徐!”王证别好弹弓,站起来说。

“好的呀!小方你要当心啊!节哀顺变,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9点太河风车见吧!”

王证在医院门口,看着老常的公车远去,确保不可能在看到自己的去向。他再次溜进医院,目送郡保衙一群人离开。他躲进杂物间,听到医生护士议论着“真惨啊!”、“肝脏直接割裂……”、“痛到死啊!”,一个个离开……

王证站在文在天的遗体面前,见最后一面,弯腰鞠了几个躬。

从医院到老孙的烟杂店,大概20哩(公元世纪的5公里)。天刚刚擦黑,太河边的人行道上,王证在狂奔,夕阳的最后一抹橙色,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公车终点站。

王证用老徐的办法翻过围墙,从街的另一头走进去。应该说是从街的另一头的屋顶上跑过去,王证早就观察过,在烟杂店这一面的小楼和院墙比较整齐,整条街的屋顶可以连起来跑,而街对面不行。

在路灯的上面,王证可以最大限度地掩藏自己。不过他视野所及,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街上并没有奇奇怪怪的人,对面屋顶上也干干净净的。

王证跳进老孙的院子,没有惊动任何人。但是走上二楼,就发现不对了!

楼上的门大开着,门锁不见了。客厅的窗也大开着,王证马上匍匐在地上,肯定是出事了。

并没有人,没有响动也没有呼吸声。王证稍微放松,深吸几口,跟以前不一样了,有烧焦东西的味道。

他爬进卧室,暗格前的五斗柜被推倒在地上。王证心里一沉,赶紧爬行进暗格,也没有人。

但是!

所有的电台仪器都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而且王证摸到很多碎片,还有一碰就碎的燃尽残渣。

燃渣已经冰冷!

老徐这个四十多年的通讯点果然出事了!但是他个人呢?人在哪里?会不会遇到那个红衣男子那样的……王证不敢想下去。

王证全身上下只有一把弹弓……

除了电台,他都没有办法联络方同,电台已毁……

衙门的电话别人可以打,他不能。公务电话的监控记录会留下他的声音……

虽然他看似穷途末路,他依然不愿向方同妥协……

王证决定就在这里等到有事情发生,或者,明天白天。

王证慢慢地把整个二楼都摸了一遍,找出储存水瓶和一个小盆景,盆景里面有白色的小石子儿。

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四周变得非常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月光洒了进来,王证变换位置变成跪坐在客厅窗下的黑暗里。移动的时候,他迅速看了一眼窗外,特别是街对面三楼的屋檐,什么也没有。窗户已经没有了,变成了一个洞,月光洒在地板上,街对面小楼的屋脊的影子,笔直地把客厅地面分成明暗两份。

王证心中一动,他抓了一把石子儿揣着,身体向软榻那边的黑影中移动,很快他就下楼站在了院子里。他想起隔壁也是个三层小楼,他可以趴在不沿街的另一侧,仅在屋脊上露出双眼,这样居高临下,这边的情况一目了然,也不怕被堵死在屋子里。
  
  南半球深冬的八月,屋脊上滴水成冰。王证把身子装进黑幕,趴在屋脊上完全看不到自己这边的路灯。他瞬间明白为何上次他没有看见第五个东洋人,那个人一定也是这样趴在另一边屋檐上。但是奇怪,如果趴着完全不露头,老徐为啥能知道?可能他从厂里看到的一共是五个吧?

果然,王证看出些不同,那个屋脊不是一条直线,有些东西,虽然一动不动。王证就准备好弹弓和石子儿,也一动不动地盯着。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地方动了。王证看到一张脸在屋脊上露了出来,正是刺杀老文的红衣男子,一会儿又变了,忽然像忽然有点不太像,他的容貌在变!东洋人!

在这个距离,王证的弹弓可以洞穿牛骨!机会不会再来,王证准确地打烂了他的左耳,然后沿着屋檐飞跑出去。

王证希望他能追来,所以故意放慢了速度,但是他没有,一直跑到太河边上,也没有看到一个人。看来只能见了老常再商议应该怎么办了,王证感觉非常沮丧,刚才就应该潜到那个人后面把他擒住。

越想越气,心中的火仿佛在寒夜冻结成冰。王证觉得烦闷极了,就沿着太河一路飞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远远的已经看到了风车。又冷又饿又累,但是王证知道他不能倒下睡觉,会冻死的,必须找个落脚的地方。但是他身上除了弹弓什么也没有,他把弹弓藏在衣服里面,把身上拍干净。

终于,王证看到路对面有个小学,门房的灯亮着。门房里面的老伯很热情,因为年纪大了失眠,干脆睡觉不按点来,开着灯看小说呢!把「方文正」这个古城考进郡城丢了行李的可怜学生拉进屋取暖吃点东西,顺便陪陪自己。

电热烘得门房温暖如春,王证跟老爷子聊古城老家的事情,把老人家哄睡着了……

王证把身体缩在一张方桌下面,头冲着墙。虽然看不到后面,但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许多全副武装的东洋海匪在找他。他心里倒不恐慌,就是有点郁闷,因为刚才他看到这队东洋兵的时候居然打了个喷嚏。“自找的!”否则怎么会暴露?希望躲得过去。四周突然安静了。王证觉得可以转头看看,如果没人了就轻轻地溜掉。他慢慢转过身……

天哪!后面全是东洋兵,一个个面容变幻千奇百怪,屋子里都站不下了。一张笑脸凑近了盯着王证,身体一颠一颠的,灰色的斜挎包一下下地打着屁股。包没有锁紧,露出一截红色的衣角……

红色的衣角,红衣男子的衣服!

王证认识这张脸。常庆山!

王证腾地直起身子,天已经大亮,原来自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门房老伯还在呼呼大睡,王证不忍打扰,轻轻开门离开。

太阳出来了,王证大步走向风车,心中似乎已经打定了注意。

8月12日这个活动,东洋海匪一定也做了什么布置。按照老徐讲的,东洋的万年青邦是同意向东国示好,而老徐卧底的舍年青邦似乎是反对的。红衣东洋人刺杀老文也跟这件事情有关,凶杀现场没有找到的红衣服是交给了常庆山藏在包里,这样东洋人随时变成另外一个人。这就是为什么凶手从王证眼前消失,也是为什么11点半的接头,常庆山那么早来到钟楼大道。因为本来王证是看不到这次刺杀的。

还有很多谜团,比如孙名是什么?但是王证相信只要抓住常庆山,一切都可以解决。问题是需要先把情况通报出去,王证能想到的只有方同,可是怎么能联络他呢?王证看到太河风车的边上有一条人行栈道,道边有一排免费电话厅。东国公民只需要按提示输入公民号码和口述姓名,就在录音监控下传递通话;外国公民需要付费,但是通话过程会被定位、录像和语音监控。为了自己的理想,王证不能使用这样的电话。

每个电话亭都挂有一本厚厚的黄页,其中三分之一是东国法规概要、常用姓氏、以及电报编码表。王证灵机一动,他先进一个电话亭翻看了一会儿黄页,然后靠在电话亭外面等人。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她看到王证奇怪的样子,就站住了脚步,歪着脑袋,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大哥哥,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不久,她就走进电话亭,她愿意帮助这位从古城考进郡城丢了行李的可怜的「方文正」大哥哥给家里报个讯息。王证在外面听见小姑娘录入了公民号码,然后咯咯咯咯对电话说自己叫「毛栗子」,然后就听她说:“阿姨,您好!请速转告方同,0812如无其事,三个感叹号,谢谢!”然后又反复组词告诉对方是「如果」的「如」、「乐在其中」的那个「其」……

「毛栗子」挂上电话,开心地跳出电话亭,对王证说:“我还教会那个阿姨了,保证每个字都是对的。”然后就跟大哥哥再见,蹦蹦跳跳地向收留王证的学校跑去。

王证终于长吁了一口气,终于把关键的消息传递了出去,无论如何方同一定会关注并且调查。

王证来到风车旁,远远地看到常庆山拎着他的行李慢慢走来。

王证提起警惕,防止他的任何异动,心中盘算着如何向他追问。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常庆山阴沉着脸,垂头丧气,连头发好像也白了许多。

南兰山。老文带王证实地操练的地方。

王证跟着他上山,越走越摸不透他想干什么,但是王证并没有害怕,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没有什么遗憾。

来到山腰一处孤悬半空的平台,常庆山转过身面对着王证,把他的行李包扔在他面前。

“一切都结束了,我也不能再教你什么了。”他显得很平静,指了一下平台边的树桩,“来,我们坐下。我把一切告诉你。”

整个故事跟王证猜想的七七八八:常庆山的家族原来在太地王国时代是东南沿海福洋郡的财阀,依附于王国国保衙华大将军,后来也出钱出丁支持华帅跟朱恩枝搞共和。谁知最后华帅跑到太地大陆的西面闹独立,成立了西洋联邦。常家不舍家业,依然希望能在东国继续繁荣。「选拔运动」开始后,常家因为与华帅的交情被没收家产。常庆山忍辱偷生逃到了金城郡,因为有学问,又愿意帮忙郡保衙总裁做些情报工作,在金城发展得不错。公开身份虽然是教授,私下里也为郡保衙做些间谍工作。常庆山的主要活动在大安民国和西洋联邦。但在一年前,「选拔运动」终止之后,常庆山私下转移家产,并且给老婆和十岁的儿子办理移民去西洋联邦。私下交易被东洋人胁迫,做了双面间谍。

8月12日的活动是东国率先与东洋最大岛万年青邦签署友好协议。常庆山投靠的舍年青邦计划在签署过程中刺杀万年青邦的外交使节。许诺给他的是,在东洋重新占领太地大陆后,常庆山可以拥有现在西洋联邦的土地和国帑,建立自治国家。

常庆山需要做的只是将金城郡的国礼保安的全息影像交给舍年青邦。

后来东洋人傅太就跟常庆山联络,绑架了一名叫孙名的士兵,并且假冒顶替。这一切,常庆山都在幕后指点,文在天也并未觉察。直到7月31日深夜,文在天居然在外面喝醉了回到营地,错走营房看到孙名的床铺上睡着一个不认识的士兵!傅太就解释说自己是孙名的亲戚,老家来人看孙名,把真孙名留在宾馆住一夜,孙名让自己穿上军服顶替他。傅太对郡城也不是很熟悉,随口说了个宾馆恰好就是钟楼大道喷泉边上的。

后来傅太就没敢再睡觉了,他发现老文冷水冲了头,端着一缸子浓茶跑进了监控室。就及时用东洋的电传发讯息给常庆山,最后决定如果老文出营去宾馆核实就只能灭口了。

“之后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常庆山一直非常平静。

“那老徐呢?也是你们做的?你们有多少人?”王证觉得还是有些问题没有搞清楚。

“只有傅太和我。傅太去找老徐,恰恰是你在医院里的问我的话吓到了我们。但是傅太最后的讯息是老徐家里照片,其实现在傅太也失踪了。”

王证把凌晨打烂傅太耳朵的事情告诉了常庆山,他才恍然大悟:“耳朵打烂了半个,属于肢体不全。他肯定藏起来了,他再回东洋也只能做渔民。”

王证正在犹豫要不要把老徐被东洋人跟踪的事情告诉常庆山,却发现他从手腕和耳朵里面取出很多设备丢在了地上。

“我说完了……”

直觉告诉王证有事情要发生,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常庆山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地元4018年8月12日,众安城。

这是太地大陆历史上的第一次,来自东洋万年青邦的外交官将乘坐东国的军用飞行器横跨半个地球进行友好访问。整个众安城都沸腾了。

艾天,来自金城郡郡保衙的国礼保安,拉上了礼服裤子的拉链,从盥洗室开门出来。

一队国保衙的特种兵立刻围住了他,他被拔去了礼服,拷上重刑犯的全身镣铐。

直到见到方同,艾天脸上的表情还是惊愕无比的。

“我该叫你艾天,还是徐立宪?”方同脸上挂着微笑,却显得无比威严。

“你们……怎么会发现的?”老徐的表情还是惊愕而不信的。
  
  东江郡古城姑须城,王证陪着母亲在公园里散步,突然看到满面春风的方同在面前的亭子里看着他们。

“妈,您先歇会儿。我跟方伯伯聊几句。”王证扶着母亲坐好,跟方同走到一边。

“解决了?”王证兴奋地问方同。

“交给东洋人带走了,非我族类啊!”方同似乎有点遗憾,“如无其事,按照我们的编码是孙名唉天,其实是艾天。所有的事情发生在七月的最后一天,老文需要给报告模板,我就抄送了老徐给我的总结报告给老文。你知道那个报告最后一句是:方中正于6月1日晚上移交。”

“啊?老徐怎么会知道是晚上?”

“老徐下车后搭上同伙的跑车在下一站又上了车,他就坐在你的后面。”

“怎么可能?”

“老徐就是艾天,艾天就是老徐。他不是奸细,他本身就是舍青年邦的东洋人。你看到的东洋人并不是跟踪老徐,而是用来假扮艾天的刺客。但是因为被你发现了,老徐怕节外生枝,只能把自己顶了上去。”

王证倒吸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

方同最后告诉王证,除了报告上的疑点,老文还发现,全部候选保安里面只有艾天临时变更了礼服尺寸,他遗留在监控室的本子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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