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 除夕更阑人不睡
一座小村, 踽踽立于黄河古道断流旁,东承龙泽,西接秋水。九曲黄河,支流窈窕,流经我的家乡,便注定般将丰腴囤在这里。
年关将至,天地混茫一片。
青瓦红墙,树木合围,快过年了,破晓的光穿透重云,雄鸡一唱天下白。
“年货买了吗?”
吃过早饭,奶奶端着一盘果品放到灶王爷跟前,清冷的光照着她爬满皱纹的脸上,虔诚,安详。她对蹲在地上认真修一个笸箩的爷爷说。
爷爷叼着烟卷,他烟瘾很大,牙齿被烟气熏得就像厨房漆黑的烟囱。爷爷说:“通知家今天要杀猪,等会儿我去割几扇好肉来。要过年啦!”
“还有几个孙儿的鞭炮,小妮的头花,对子(春联),烟糖啥的都要买。你带着妮儿爸他们去置办吧!”奶奶乐呵呵地说,“现在不比以前,多买点吃呗!”爷爷点头答应。
我听到他们对话就急急跑过来,缠磨道:“奶奶,你给我说说你小时候怎么过年的!”奶奶幸福地叹了口气,然后搬出一只铺了棉垫的小竹椅,坐了上去。
奶奶出生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那一年,一个伟大的崇高的名垂青史的年代。可是,仍然是贫穷。
人是站起来了,但肚子空空。
所以奶奶儿时的年味也灰成了一张古老的一去不返的旧照片。
图源搜狗图片“我永远不能忘的是我十八岁嫁给你爷爷,说是嫁,什么也没有。自己扛着一个农具大咧咧走到你爷爷家,成了, 以后就是他家媳妇儿了。”奶奶说。
“那时候还吃大锅饭哩,炼钢铁,挣工分。你的老奶奶(曾祖母)嫁进来时家里只有两间房,一大家子十几个人就挤在那里!我过去了还好点。天天在大队挣工分, 饭也不够吃,饿,饿的没办法就去地里偷人家的芋头。还不舍得扔芋头皮啊,就把它们拾掇起来,晒干放到罐子里,饿了就抓一把。”
“那日子苦啊,不比现在有吃有喝还住上了小洋房。过年的时候也没钱买新衣服,也没人舍得买,都是自己扯花布缝。那时候生了你大姑,你爸,还没有你叔你小姑哩!就给他们这些小小(小男孩)买几个土炮过过瘾得了。过年了,贴点对子,包一锅胡萝卜或者韭菜馅饺子,掺点肉沫,一人一碗囫囵吃了。这就是过年了。还是现在好啊,熬过来了。”
奶奶说着就起来找围裙,“一直叨叨忘切豆腐片了,得炸点,妮儿你不是爱吃么?”我就雀跃拍手。很快爷爷和爸爸就载着一车年货回来了。
除夕更阑人不睡,厌禳钝滞迎新岁。
除夕这天,爷爷拿出买好的春联,爸爸裁剪,我自告奋勇刷浆糊 ,叔叔和我弟贴春联,两个堂弟耐不住,早早拆了一盒小挂鞭。奶奶和妈妈婶婶在包饺子。天气也很好,那是生机勃勃的荣光。晚上,要吃团圆饭。一大桌饭菜,一屋挤得满满当当的人,热热闹闹的,每个人都红光满面。
大年三十,奶奶早早做好花糕,蒸肉,豆沙团子,总之每个人都很幸福地填塞口腹之欲。爆竹声中一岁除啊。过年的重头戏肯定少不了压岁钱,就是有点遗憾的是,那一个个诱人的红包揣兜里还没捂热乎就上交爸妈了。走亲戚也不错,因为又可以收到压岁钱了!不过我们把压岁钱叫“压腰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睡觉时还真的傻乎乎地压在腰下面。
只是现在,长大了,飞走了,离家万里,事业繁忙,有时过年都不能如期而至,真正成了那“万里未归人”。去年回家过年就觉得奶奶背又佝偻了许多,今年一定要早早回去才行。
我总是忘记,我是一天天长大了,但爷爷奶奶会一天天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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