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人为的意外死亡(二)
“在哪呢帅哥,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呢?”手机里传来那位女子娇弱的声音,但是仔细听的话,你会发现这声音像是从机器里发出来的,捏紧喉咙,隐藏自己的年龄。
可是现在的川子已经不想考虑太多了,色字头上的那把刀割开了他麻木的头颅,一股发烫的血液从头上直流到脚底,他发狂的吮吸着这股鲜血,以证明自己是存在的。
“你发的那个地址是在什么地方呢?不行你把定位发给我吧。”川子像嗅觉灵敏的猛犬,探寻着自己的猎物。
地址定位在一个叫做舒适堂的足疗店,川子打开地图,搜索着路线,显示着路程只有2公里,15分钟便可到达,他又放大周围的街道,找寻自己可辨认的道路来,沿着广华大街一直走,在建北路上左转,再走上200米右转,便到了一个无名的道路上,顺着这个无名路走一点便到达目的地。川子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路线图,心脏剧烈的不安的跳动着,喘着粗气,仿佛找到了幸福的大门,就这样沿着手机给出的路线前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可在川子眼里都是模糊不存在的,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向足疗店的地点绷紧,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滚烫的水将要烧开一样,在建北路的前边,导航大声的响着右转的指示,川子感觉自己的脚步沉重起来,像是拖着千斤重的东西往前走,这千斤重的东西里有父母含辛茹苦的耗尽白发的养育,有妻子十月怀胎分娩时痛苦的尖叫,有呱呱落地的婴儿懵懂的眼神……他真要去这种地方么?川子陷入了矛盾的深渊里,发烫的神经因为突如其来的罪恶感而变得冰凉,像淋了一场大雨,湿透了全身,我该何去何从?川子在无名路的旁边僵立着。
“到了么?帅哥哥,人家等了好久了,昨晚都跟你说的清清楚楚的了,你可不要失约啊。”手机的另一头传来陌生女子嗔怪的声音。
川子拨开打字栏想回些什么,但是点击的手指悬在空中停滞了,就像房檐上的水滴在掉落之前结成了冰凌,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芒,魅惑着川子的眼睛。他回想起芳子在产房中撕裂般的呼喊,无助的双手使劲地扣着他的胳膊,一个女人在作为母亲之前必经的痛苦,生命便在这痛苦里诞生,而他作为一个父亲却慌张无措,颤抖着拿起医生递过来的剪刀,血淋淋的脐带连接着两人的身体,他要做的便是分离,从混沌中的婴儿分离到现实世界中来,如今他不知道,前方也有一把这样的剪刀,剪掉的却是天人两隔,今后的生活,作为一个还未尽职的父亲将永不参与……
在那条无名的道路上,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这应该是自己上小学时必经的道路,那时候两旁没有什么房子,泥泞的小路蜿蜒曲折着,背着母亲缝制的格子书包,奔跑着,跳跃着,老师教给自己的儿歌从嘴里唱出无忧的快乐,他作为三好学生,受着父母以及老师的宠爱,那个时候的川子就像在水底游的鱼一样,自由自在的,他想着快快长大,能够看最遥远的天空,能够到最美丽的地方。现在的他,却如同水缸里的鱼,只是等待着给予的食物,并探到水边张开着因缺少氧气的嘴。
“快点来吧,我都寂寞好久了,你一定要来陪陪我哦,我会把你伺候好的”末尾发了一个亲吻的表情,这位陌生的女人精准地触摸到男人最敏感的神经,就像一朵最艳丽的食人花,而她的周围便是累累的白骨,男人们绝望的白骨。
川子仿佛置身在梦中,他使劲地晃动着大脑,想清醒一些,他忽然觉得这不仅是在发泄一下自己的需求,更是在履行一项承诺,既然答应了,中途爽约多没面子。川子在用自己仅存的可笑的理智说服着自己,去就去吧,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当他下定决心做这件事的时候,道德的石头终于卸下来了,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带着他的身体向足疗店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