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甜粥--她的十年（2004年作品）

2004-10-30

很想告诉你们一个女孩子的故事，这是真实的，如果有人看我就写下切，谢谢！

她的十年

（1）.

小樱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一位比较特别的朋友，认识她现在都超过10年了，悠悠岁月如歌，我慢慢感觉到我们都长大了，青春正在渐行渐远。

16岁，我们上高中了，这个年纪都如同夏日一样，热烈而浓郁，充满了美好的梦想。在同学中她一直都是不起眼的，怯生生的，从不惹事，成绩也很一般。我在班里一直是个强人，属于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次等问题学生。也不晓得是为什么和个循规导矩的人做了朋友，她是很喜欢和我玩的，后来我想，也许老天让我们放学走同一条路回家，有了许多时间交流，才能有了这个机缘吧。

她喜欢站在我身后，看我和一拨又一拨的同学打仗，我打完了她常常抿着嘴说：你呀，什么时候能改，然后直夸我厉害。放学后，我们一起吃东 啊，面包啊，水果啊，很多很多，我们两个特别喜欢吃较场口德园的粥，有事没事都要去喝一碗。那个时候都没有什么烦恼，除了学习，她最大的烦心事就是一个叫J的男生一天到晚不断找她的茬。

本来她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也不晓得哪里招了J的不顺眼，天天对她冷嘲笑热讽，这J也是个强人，能随手画中国各省的地图，喜欢谈论中国人民解放台湾的未来进攻战略，常常想着立马解放台湾。台湾解放自然是不能立刻实现，可是欺负小樱却是如囊中取物一般。画个全国进攻小樱的地图，发明了一个新名词叫捕樱夹，还有什么灭樱器什么的，小樱脾气再好，这样也着不住，恨得牙痒痒，可她天性善良，举止温柔，只是几次当面斥责了J几次，大多数时候就是私下对我说不晓得为什么J这样对她。我也愤愤不平，无奈和J关系很铁，见面的时候还能说上几句，我不在的时候他对她欺负还是一如既往。

高三了，以为要分别了，她送我一本她手写的唐诗宋诗，都是她自己喜欢的佳句名言，抄得工工整整，我还笑她说，你少点这种诗意情怀行不行，我都不喜欢林黛玉啊，她就抿嘴笑，然后说，你个大头鬼，可得给我的手稿珍藏18年啊…

后来我们居然还是一个大学，可是我们同校不同系，她念的是中文。

(2) 

才进大学时，我们在一起时间还多，后来各自交了新的朋友，时间也常常约不到一起了，见面的机会少得多了，最多就是中午吃个饭，下课后一起约着逛个街。我常常看她捧着一大堆的什么文学，导读，精选，书又厚又旧，也不晓得在图书馆里那个角落里挖出来的文物。周末我们都没课，我是周五就要回家的，开始她和我一样，后来渐渐的周六才回去，再后来周日上午回一次家，吃了中饭又马上回学校。我也没有问过她，只是看着她还是脸上的笑容多了，觉得应该过得很好吧。 

一个暑假里，我和好友萍约着去一次成都，计划着把成都平原的名胜走个遍，出发前一天，小樱打电话来，她惊慌失措边哭边说，她妈妈得了癌症，是末期，是突然查出来的，现在住在医院里。我怔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说，别着急吧，好好陪你妈妈治疗，现在很多癌症都能治好呢。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这样安慰她，第二天就和萍出发上成都了。 

9天后我回到重庆，小樱妈妈的病情已急转直下，听起来非常危险，她那个时候是精神极度紧张，任何时候都处于崩溃的边缘，然后开始一度疯狂地找寻偏方，什么黑菌类抗癌，和乌龟一起煮什么的，她本是个娇娇女，平时这些事都是妈妈做的，她一夜之间成了文武全才，每天炖着各种奇怪的汤膳，我也曾经挥刀帮她斩鸡杀鸭，可是最后她妈妈还是在医生的建议之下回家了。小樱变得十分安静，只是一提到她妈妈，眼晴里就闪着一丝惊恐，焦躁得不得了。书自然是没时间念了，她的意思我明白，要好好陪着她妈妈过这最后一段日子。 

有一天我去找她，在她们教室里找到她，她独自一人坐在第一排，神情木衲。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她突然伏在桌子上，痛哭起来，然后使劲向我喊，猫，我妈妈要死了，要死了…… 

两天后，小樱妈妈去世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连夜把她妈妈送上山，连丧事也没有办。她后来只是说她妈妈临终前最放不下她，告诉好她如果没找到合适的人，不嫁也行。 

再见她就是一月后了，她表情十分厌烦，和我吃饭的时候才慢慢说出来，才打电话回家的时候，一个陌生女人接的电话，原来她一月不回家，他爸爸在她妈妈离世后2个星期就接了一个女人回家同居。 

(3) 

接下来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她在家里住不下了，只好搬到寝室长住。后来竟然生活费也没有了，还好她妈妈留了点钱给她，让她不致于马上辍学，学校的寝室成了她的家，过年过节也在寝室里过，开始的时候过得还算好，还能买个衣服什么的，后来就必须要去打工赚钱了，没毕业，能干什么呢，就是站在百货公司卖个化装品，推销一下牛奶这一类的工作。最终，在一片慌乱之中，硬着头皮走上社会。 

她的情况是一直是忙得不得了，每次累得不行，话也和我说不了几句，大家都各自努力打拼。这一二年间她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在一个化装品公司上班，工资还算过得去，毕业一年后我进入一家电信企业，在市场部门部门做sales,我也很忙，大家见面的时间更少了，就是打打电话，听她说说生活，我问她为什么不给她妈妈办丧事，她说，人都死了，办了也没用。我想想也是，就没问了，她和父亲断了联系，只是晓得在哪里住，从来不去看，我有时候想，虽然后来情况让人心寒，也不至于此啊! 

有一天吃饭，那天是过节，我们说起她爸爸，我说你也不回去看看啊，她十分困难地说：嗳，懒得看，有什么看的。其实我心里她一直不是一个冷酷的人，对亲人更不会如此，我又说：唉，算了吧，反正你妈都死了，他也要过下半生啊，小樱盯着我，说，猫，我有一件事一直没给你说，我爸爸他……。我说：什么事啊，你们不是很久没见了？？她低声说：是啊，很久了，以前妈妈在世的时候，生病时花了一些钱，妈妈死了，他常常在家念花了多少多少，我真的觉得心寒，妈妈跟了他20多年了，也是夫妻一场，不过呢，想想妈妈也听不到，就算了。后来，我一个阿姨给我说，妈妈生病时，他不但不安慰他，反而天天守到妈妈念什么死啊这些，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一段时间我妈根本不睡，晚上眼睛瞪得很大，那是吓的，现在有好些个亲戚都给我这样说，他天天去医院说这些，而且后来家里这个女人，我到今天都没求证过是不是以前他们就在一起的，我妈死了后2个星期就搬到一起，我妈才刚下葬几天啊，我觉得太快了，家里衣服也没收得完啊，我也不想去求证了，而且后来我上学，他根本不给我生活费，我觉得他没当我是亲女儿，我真的不敢想他是故意对妈妈说那些话，可是我现在想起来，我妈发病到死才2个月，如果他不这样做，我觉得一定能多活一些时候的。 

（4） 

依旧很忙，工作生活依然那么多困难，小樱也在不同的公司里跳来跳去，有一次小樱给我说，有一个男人很喜欢她，也许是想要在一起吧，现在她正在帮那个男人装房子，联系了一个同学在做，我说，好啊，如果他能照顾你就好了，结吧，结吧，我一直觉得她在外面飘着，如果能一个自己的家该多好啊，那个男人对她很好，在她非常困难的时候帮了她，她很感激他。 

有一天，她气急败坏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很慌张，说出了点事，我说什么啊，原来她装修业务包给一个同学，其实在这中间她拿了一些钱，本来问题不大，可是现在房子装修出了一些问题，两方正在交涉，也许要上法庭，而且现在最糟糕的是，那个男人已经知道她拿了钱…… 

他没有难为她，也许本来回扣问题在这个社会已是很平常的事，可是如果小樱这样做，而且对方对她那样好，我还是觉得不能理解。 

我骂她，你这个苯蛋，你错过了这样一个好男人，以后就找不到了，为了点钱，你值不值得哟。而且别人对你这样好，你也狠得下心。她就是哭，然后说，我也没办法，我需要钱…… 

……要钱你不晓得去挣啊…… 

小樱叹了口气：猫，我不是你，我没有家，从学校出来，我就打工，每天不停打工，我也努力过，我现在真的好累啊，你每个月只是开支衣服鞋袜，我要缴房租，水电，吃的，用的，车马费，我还想上学，爸爸和我现在也是这样，我是一个人，你还有爸爸妈妈，我想有很多钱，我真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小樱会骗人，永远也不能想象一个喜爱红楼梦的女孩会这样长大，我们算长大了吗？ 

小樱去了深圳，听她说，那里有一个喜爱她的男人，他能帮她实现梦想。 

我常常想起在年少时冬日午后，我们一起去喝粥，喝一碗又暧又甜的白粥，生活虽然就象白水一样平淡，我也多希望能和那甜粥一样，能品的时候甜，回味的时候也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