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述《穿越金融街》第十八章 ：人人有本难念的经（连载）
北京晚九点，工体东门外啤酒店
四位朋友围坐在烛光下的小桌旁。桌上是两扎金色的德国啤酒，一盆金黄的炸鸡腿，给人带来轻松随意的感觉，与四人失意郁闷的心情形成反差。
肖承试图改变气氛。他夸张地拍拍大腿：“Oh Boy，我还以为只我有一个麻烦的礼拜。现在才知道和三位比起来，我的日子就像是在度假。”他举起啤酒杯：“多谢各位，牺牲自己，成全小弟，这么快就治好了我的嫉妒症。我肖承有这样的朋友，三生有幸。来来来，何以解忧，一醉消愁。”
旁边三人十分配合地齐齐报以微笑， 黎昂放下杯子：“口头说说太便宜。你把今天的帐结了吧，兄弟。“
方敏接上话题：“光请喝啤酒哪里够。喝了啤酒去吃大餐- 金钱豹。扶着墙进去， 扶着墙出来。“
南渡也参与进来：“妒忌病， 吃吃喝喝的就完了？怎么也得把你这些大哥们带到拉斯维加斯去发一个月财吧？“ 他眼前突然出现五年前的圣诞节。他、黎昂、方敏和他们的妻子们和女友在纽约上州Great George 大乔治自然温泉度假村，滑雪后围坐炉火高唱 “故乡的云“，义无反顾地约定拿了年终奖就辞职， 新年一起回中国， 带着他们在华尔街的知识和经验，在自己的故国乡土大干一场。Great George 现在看起来是那样遥远， 仿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似的。
肖承一拍胸：“没问题！明儿就飞美国。小弟就这几两肉，看那位有本事，给找个好价- 卖了！”
方敏自暴自弃，喝了一口酒：“对了，卖的时候，再搭上我，买一全价，买二半价。实在没人要，就买一送一。我当零价格。“
南渡同情地看看方敏：“我没有想到郭郡会这样。她看起来还是挺面善的，大大的眼，水灵灵的，还有俩小酒窝。做事真绝。看不懂。“
黎昂十分少有地叹了口气：“知人知面难知心。方老大从纽约跟到北京，对知心爱人从来一往情深，百折不回，到头来却被这样算计。我说这些女人怎么一换国家，就变心了？天理何在？“
一句话说到方敏痛处，他一声不吭，举起酒杯就是一大口。肖承急忙打圆场，说：“郭郡肯定也是被逼急了。人要逃命，什么烂稻草都会抓住不放的。”
方敏一瞪眼：“你说我是烂稻草吗?”
肖承一举双手：“那里，方总可是纯金的救生圈。话说错了。“
三人勉强一阵苦笑，接着又都不说话了。片刻，黎昂打破沉默：“郭郡是不是觉得反正你要回纽约，无所谓了，就再用你一把？她这个项目一旦做成，就扬名中国私募。你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对不对？”
方敏一口拒绝黎昂的想法：“你这个解释需要两个前提，一是我已经决定了要回纽约；二是我把决定已经通知了郭郡。这两条在昨天都不存在，因此你的解释不成立。”
南渡笑着说：“黎昂是看你难过，想让你想开一点，不是给你交数学作业。”
方敏楞了几秒，闷着头说了句：“我知道，谢谢。”他拿起刚被南渡加满的酒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放下酒杯：“这事也怪我自己，一时糊涂，非要忠义两全。先答应她做假，再想不亏职业操守。婊子已经做了，还想立牌坊，有这个理吗？回想起来，完完全全的是自取其辱。”
其他三人担心地默默交换眼神，南渡劝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什么都没做错。“
黎昂也说：“这两天刚好有个朋友也提醒了我，想做成事，就别随便认错。职业场上，谦逊不是美德。谦逊：别人认为你是新手呢。“
南渡补充一句：“谦逊是美德。但是， 如果不是自己的错， 就不能认。”
肖承冲口而出：“对，郭郡和祁云联手坑你，这笔账，老大你大人大量，不跟他们计较也就算了。千万别再帮她开脱。“
方敏感激的举起酒杯：“好了，这一幕就是桥下流水-过了！不去想了。”
南渡问方敏：“你的打算？回纽约找老东家？”
方敏点点头：“对。老东家不会不要我，我没有过河拆桥。离开时，一一都交接很清楚。这一年来我还在自做多情地拿不定主意呢，结果人家都给我把在中国的路堵死了。我回去就跟德威联系。弟兄们，对不起，我就先撤了。”
众人的脸色随着方敏的释然转为轻松，黎昂笑着说：“这才是：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可喜可贺。”
四人举杯一通痛饮，肖承一边给大家续酒，一边问南渡：“老大你呢？留下来跟他们争个输赢，还是另有打算？”
南渡笑笑：“争什么？有什么好争的？我拿什么去争？就我现在这种情况，要去争长究短，费力不讨好。“
方敏已经恢复了常态，他插话道：“南老大的情况和我不一样。他走一步，看三步，早就算计到会有今天的结果。”
南渡笑着摇摇头：“也不全是。比如，我就没有算到会突然间我这特聘专家，突然变成了同学。”他端起酒杯：“我感觉顿时年轻了十岁。”脸上笑着 内心憋着， 语气中满含怨愤。
黎昂充满理解的看着南渡：“南老师一直是洁身自好，与世无争，息事宁人。唯一的追求也就是在专业上受尊敬了。这台湾籍居然想出这种招数来损你。小岛啊永远是小岛。“
肖承说：“南老师做事向来有理有节，没什么把柄可以抓，又不争权夺利，让人家怎么控制你？换成我，可能也只能这样：自己上不去，就把别人拉下来， 称兄道弟， 巧妙地把专家变成自己的平级。办公室政治。“
南渡张张口但没有说话。方敏打断肖承：“这是什么话？什么办公室政治？怎么成了我们的错了？老大，我们一起回吧。我去摩根，你回花旗，哪儿来哪儿去。怎样？“
南渡摇摇头：“我还真有过这个想法，但看来不行。我认识的花旗同事已走了一大半多， 剩下来的也是人心惶惶。2008年的金融风暴，让美国的金身显露 泥巴身，到处窟窿，职场人士自身难保，随时都可能被裁。”他对着方敏说：“现在华尔街就业情况很不如以前， 你有前老板的眷顾，情况特殊。我的老板- 金融风暴一来， 第一个走人。女老板， 华尔街还是不要看好女士。“
方敏回说：“是，情况我也知道。德威还专门提醒我，要我赶快决定。用他的话说，整条华尔街人人都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出，提心掉胆地等着下一次危机的到来。”
南渡点点头：“经济不景气，全球都一样。”众人的情绪又转回低沉。南渡问黎昂：“克莉丝那边怎样？你的项目，她爸同意了？”
“没那么快。昨天把材料发过去了。她爸说，尽快给答复。等等看吧。”
肖承赞叹一声：“黎老大真得好好教教我。怎么你的红颜知己个个都那么给力？你这一片绿叶，有多少红花在扶？”
黎昂敏感的神经受刺，最近的失意和难言的委屈拥上心来， 他脸一沉：“什么红花绿叶的？！现在生意场上金钱面前，有多少爹妈不认夫妻成仇的，你难道不知？要是不能给人赚钱，立马就可能翻脸给你看。没本事就认命。打女人的心思，算什么？“
肖承脸红了，他争辩说：“要是方敏这么说，我没说的。黎老大这么说就不对了。别人我不知道，克莉丝我们可都认识的。我看，她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他停了停，又加了句：“我也就是开句玩笑，至于发这样的火吗？” 然后嘟囔道：“生父不能选，岳父还不能选？“
南渡赶忙劝解道：“好了好了，都歇歇火。肖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中间，只有你现在还算顺风顺水，年纪又轻。你自己说的，我们仨都在倒霉，就你在度假。“
肖承缓和下来。他看看黎昂，见对方还是气鼓鼓的样，不由轻声说了句：“我渡什么假了？人人都有难念的经。我面前的大坑，几位老大不是都清清楚楚的吗？说不定，我明天就掉下去了， 得等你们来拉小弟一把呢。”
南渡举起酒杯：“来，为难念的经-干杯。”（未完待续）
本文转自公众号：太平洋财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