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鹤已西归（一）
制图：裙子杨
楔子
云卷云舒，鹤已西去，各自高飞，相忘于林。当年她也问过为什么。她想摘下说谎者的面具以示天地，可刀子却插在自己的心口上。为什么，为什么？
如今她还想知为什么，放下是放下了，爱也是不爱了，未了的是那份不甘，那份不明不白的怅惘。
多少爱恨情仇都在不甘上，除掉不甘，把爱上称，恐怕连称也打不起吧！缄口不语者保全了虚名，获得了体面，不明就里者不甘于心，暗自神伤，若再追问为什么，连最后的尊严都难以保全。
为什么？为什么？其实不是纠结于爱的逝去，而是知情权被藐视、忠心被欺骗、真心被辜负的愤怒，但再难受也得放下，因为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就是愚蠢了，所以人到中年之后的小舒对一切往事都风轻云淡了。
但即使这样，如果云来个正式的道歉，道出为什么，她才会真正释然，不管如今的自己如何强大，内心当年那个受伤的女孩还是有权得到一个礼貌而负责任的答复。
01试爱
“叮.....”，有信息，坐在常青藤下看书的小舒不急不忙地拿出手机查看。
“在干吗，今天怎么没到本部来玩，舒？”
“看书，图书馆这边的长廊。”
“我昨晚没睡好。”
“为什么呀？”
“兴奋得睡不着。”
“什么事那么兴奋？”
“害相思病了，有点魂不守舍。”
“喜欢上谁了？”
“你呀，我过来找你表白，在那等着我别走开。”
“好，看你怎么个表白法。”
“你这信息回得好生硬，酝酿了大半天的表白氛围被搅了。”
“O(∩_∩)O哈哈~”
校本部到南校区不近也不远，正常的话从云的宿舍走到南校区大概要花25分钟左右，可云硬是15分钟就过来了，一脸兴奋一脸喜悦，装满荷尔蒙的笑容在脸上泛滥成灾了。
南校区已有百年历史，进大门两旁的树抬头望不到顶，鸟儿们在树上飞来飞去，时不时还掉下一两坨鸟屎。“哎呀，帅哥，你走鸟屎运了”，就在云的腿像装了风火轮似的往图书馆跑时，一坨鸟屎掉在了云的头上，几个从旁边路过的女同学望着云哈哈大笑，云也不恼，绕道教学楼的卫生间里好好地清理了一番后，依然兴致高昂地朝他心爱的女孩跑去。
一个长发齐腰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坐在安静拿着一本书，看一会书又看一会而手机，还时不时地抬头张望，看到云时，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姑娘，请问你是在等我吗？”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不好意思，我只是在这里看书而已。”
“我刚才信息里说的是认真的，你若真没男朋友的话，考虑一下我吧！”
云满眼的急切，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复。
“还是不考虑了吧，太麻烦了，但是可以试用一下。”
“太好了，随便试，想试多久就试多久。”
云开心得疯了，然后一直傻笑，笑得满脸的汗，笑得头发冒着热气，笑得牙齿都要打颤了。
小舒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景，虽然她对学霸云是有好感的，两个人也一直玩着暧昧，但真正交往了突然不知该如何相处了。
两个人都是恋爱生手，云也紧张，两人各自紧张了一会，云壮着胆子握住了小舒的手，手心全是汗，黏糊糊的。被云牵着的小舒更紧张，两人在图书馆门前的长凳上坐着互相傻笑了一阵，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面似乎都在努力地想说点什么打破僵局。小舒的手被云的手和汗包裹着有点透不过气来，很想洗，于是道：“我们走走吧，云。”
“好呀，我们去食堂吧，正好快到中饭时间了。”
一迈开腿，两个人就开始聊上了，聊学习聊友谊聊天文地理聊政史哲，舒和云都是对各种知识求知若渴的孩子，所以一聊上就没完没了。
很快到了食堂，云像所有恋爱中的男生一样，主动刷自己的卡让舒想吃什么就买什么。舒买了米饭、香干炒肉、红烧豆腐和四季豆，云买了一份红烧排骨和醋溜土豆丝。
“要不要试一下我的菜？”
“你好像很喜欢吃豆制品，我也喜欢，但今天我可不敢吃你得豆腐。”云坏笑道。
“没事，这个豆腐随便你吃，味道非常不错，你试试。”小舒假装不懂，夹了一块豆腐放在云的餐盘里。
“还真不错”，云笑道。
小舒望着皱着眉头的云分不清他到底喜不喜欢吃，她虽然喜欢云，但云那习惯性的灿烂笑容背后总似乎藏着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这也是小舒跟他玩了三个月暧昧才决定跟他在一起的原因，其实还是犹豫的，但后来一想不就是谈个恋爱嘛，想那么多干嘛，如果不合适就分呗。
02不合适就分呗
“不合适就分呗！”
“那不是太可惜了嘛，你舍得呀！”
“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当小舒像从前一样走进这个来了无数回的男生宿舍时，云正在用宿舍电话跟朋友通话，云的吐词清晰无比，对方的声音若有若无，可小舒却一字不差地全听进了耳。
“老大，你这本《人性的弱点》借给我看看吧，最近营养不良，需要补充精神食粮。”
云的那通电话令小舒的血流加快，似有一道闪电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有点电视里女主黑化的感觉，小舒强压着体内的邪气，跟云宿舍的老大借了一本书赶紧离开。
老男生宿舍的走廊又黑又长又潮又凉，可于被心头火烧着的小舒来说却是一场救赎。走出宿舍，蓝天白云，初夏的日光像仲夏一样明晃刺眼，但好在百年校园有大树的虬枝庇护。
这些树木像天然生长在道路两旁的，不似规划过的园林那样整齐挺拔，树枝大多弯弯曲曲的，干粗枝繁。
小舒捧着《人性的弱点》在路旁坐了好一会儿，有点心如死灰。
自从小舒跟云说准备回长沙后，两人基本上就处于没联系状态，小舒发信息，云也任务式的简单回应，但完全没有久未见面情侣间的那般热情，也完全没有要见面的意思，这总生冷的沟通还不如不沟通，不但冷还硌得慌。
云的身份似乎突然从亲密的男朋友变成了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但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毫无征兆。说无征兆但其实也有征兆，似乎是从那次通电话时，云说了一句：“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可以改一改吗？”两人之间的温度就越来越低了。
可如果没有爱了，为什么不直接说呀，小舒发信息问，那头好似没看见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好不容易打定主意去云的宿舍看看，没想正赶上这通电话。电话那边听声音和内容，像极了那个干妹妹。
“是否每一位你身边的女子
最后都成为你的妹妹
她的心碎 我的心碎
是否都是你呀你收集的伤悲
是否每一位快乐过的红颜
最后都是你伤心的妹妹
她的心醉 我的心醉
是否都是你呀你亏欠的陶醉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为何每个妹妹都那麽憔悴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啊 为何每个妹妹都嫁给眼泪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
出租屋对面的杂货铺正播放着这首小舒从来没有喜欢过得哥，她觉得太好笑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女孩也喜欢唱，明明是首轻视女性，让男人的大男子主义极度膨胀和舒适的歌。
云的身边没什么莺莺燕燕，但他的“云（网络上）”妹妹有一两个，还都给小舒一一介绍过，比如那个写程序特别厉害的极客美眉，比如那个家里有厂的金华妹妹。
03金华妹妹
“我快要结婚了，小舒。”
金华妹妹的头像闪烁了一下。
“就结婚呀，你还这么小。”
“家里安排的，我们这边都这样，跟我一起长大的朋友，有些孩子都生了。”
“也正常，你们那边家里都是有金的，大把资产要继承，结婚生娃这件事必须列上日程。”
“你爱他吗？”
“不知道，对我挺好的。”
“对你好就行，那提前起祝你婚姻幸福美满！”
“其实，我半个月前去你们长沙玩了，见了我哥。”
“是吗？半个月前我刚好回长沙，我知道的话就陪你去转转。”
“我以为你还没回呐。结婚前我想来出来玩玩，不然以后有孩子就没那么方便了，也想见见我这个网络上已经认识了好几年的哥哥。”
“说来这次旅行也不是很顺利，正赶上长沙的梅雨，刚好大姨妈也来了还发烧感冒了，天天待在宾馆里，那几天还真辛苦我哥了。”
小舒想起她回来那几天跟云发信息，他说他有事，原来是真的有事，好妹妹来了必须好好招待。
是呀，梅雨季节，除了内裤晾不干，即使不来大姨妈不感冒发烧，其实也有非常正当的待在室内不见人的理由。
“我哥说他要去滨海了，你刚从那边回来，他却又要过去了。”
“哦，滨海很适合他，人心很酷，制度办事。”
04双宿双飞
“云，如果我进了集团的管理层，不回长沙了，你会过来找我吗？”
“会，但几年后我会离开，我的计划是工作几年后回老家创业，那你会跟我回老家吗？”
“会吧，你可是我的专属小百科全书，我有问题你有解。只要公子不嫌弃，你耕地来我织布。”
“百科全书，算啦，我能另外谋个职位不？我这个百科全书每跟你打一次电话，就被掏空一次，除非身上长了一个可以无穷尽吸收知识的黑洞，否则难担此责。”
“有那么夸张吗？嘿嘿，话说，小百科全书，你最近又有什么新发现，新知识想分享的，我洗耳恭听。”
“最近在帮我们的系主任做一个项目，知识库没有更新，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话说东山有个养鹤老翁，鹤通人性，每日日出而出，日落而归。有一天归来的鹤少了一只，老人心想：唉，恐是被人打了去。可过了几天鹤又回来了，同时归来的还有一只公鹤。
老翁心喜，原来这只雌鹤谈恋爱了，可过来几天，雌鹤又不见归，老翁又开始担心了：想必是被那只雄鹤拐了去。
过了几天两只鹤又回来了，看着身姿优雅的两只鹤，老翁暗忖：这两只真是鹤中佳品，一年一度的鸟类表演大会要开始了，我干脆他们关起来，免得他们又突然飞走了。
可是没过两天，两只鹤趁老翁疏忽之际飞走了，雌鹤带着雄鹤在天空大了两个盘旋，飞远了。
老翁叹道：这两厮看样子是私奔了。
你说它们是私奔了吗？
“我说它们双宿双飞了，哈哈”
“你这个故事没什么意思，你自个瞎编的吧，还有后续吗？”
“没了，鹤品性高洁，对伴侣忠贞不渝，结局就是飞走了，然后在洞庭湖畔你侬我侬。不过故事确实是瞎编的，不知道我们以后会不会双宿双飞。”
“不管会不会，但还是可以定个目标。”
“你好好地在滨海待着，一毕业我去找你，至于以后可以想想和期待。”
“直觉告诉我你会飞走，但我应该不会太伤心，毕竟交往期间，你会的已经倾囊相授，不亏。”
“嘿嘿嘿，那现在是不是要感谢一下相公，说点情侣间甜甜蜜蜜的话语。”
“哈哈哈，说不出口，别扭，我睡觉了，晚安，love you ，英语比较好表达哈哈。”
“好吧，快去睡吧，我也睡了，梦里约个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