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之口
中国人善说是很出了名的,最著名的要数三国时的孔明,舌战群儒,一张口驳得十几张口哑口无言,仍嫌不够,罗贯中又让他说死了那个糟老头子大司徒王朗。可见中国人的一张嘴是有多么的厉害,能将好端端一个大活人生生说死。
也还有说人嘴厉害,能将稻草说成黄金。可见这嘴真神通广大,能改变事物的本质。也有无理辩三分一说,可见有理与无理也不是绝对泾渭分明的,只要人一张嘴,即可辩出几分道理来。
到了现代,我们似乎退化了一些,口舌似乎没有我们祖先那时神通广大了。从未听说过某某将某某说死,倒是常听说某某因满肚子话说不出憋得害了大病最后撒手而去。
打开电视看看,就能明白原因出在哪里,整个中国,都放在我们的舌尖上了,我们自己不也是自嘲为吃货吗?与“货”字相连的词语,自古以来似乎未见过有什么褒奖意味的,如骂人不勤奋好吃懒做,呼为懒货;说某某傻头傻脑空有一把子力气,呼为夯货;骂某某女人不正经好风流为骚货。
可见吃货并不是一个好东西,可担忧的是,现在吃货越来越多。十几亿人口怕有几亿吃货,另几亿可能是没有条件变吃货,也正蓄势待发,一旦时机成熟,立即会毫不犹豫加入到吃货行列。这好像又不能全怪我们,我们勒紧腰带过了那么多苦日子,一旦日子好了,一定会加倍地吃,势必要把过去所欠下的吃回来。
苦的时候费尽脑汁琢磨如何吃饱;不苦的时候费尽脑汁琢磨如何吃好。我们口舌的功能都留给了吃,慢慢地锻炼了异常发达的味觉。我们只顾埋头吃专心吃,留给语言的机会越来越少,因而不大能出现古时那样的善辩之士了。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情,埋头专心去吃,既营养了自己的身体,又腾不出空闲来琢磨去害别人的身体。
毕竟好端端地把人家就给说死了不是什么可叫好的事情,并且无理辩三分,人人如此,天下还有道理好讲吗?把稻草说成金条,金条也就该贬值得不如稻草值钱了。可是我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之口不利了,没大关系,我还可以借一张利口来。只要许他足够银钱,有什么借不来呢?别说一张口了,只要银钱足够多,连性命也是可以借得的。只要家境阔绰,我们不仅可以借来一张口,百十张口也是不成问题的。
只要有借口在,我们何惧万千险阻,必要时,尽可以去寻来一个借口,一个不足以应对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并且花样繁多,各种口型具备,不信应对不了。有此种种借口我们尽可以横行天下了,吃败了,没要紧,随便拉过一张借来之口,足以应付交差,博得上下同情、全体满意,有过变无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