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长大了是不是就变成恐龙？

有一句话，适合写在过年前，也是我在上一篇文章中提到的，冰心说过的一句话：

除了宇宙，最可爱的只有孩子。

很多人抱怨过年没有年味了，或者不快乐了，我倒是没有什么实感了，从2015年到今年2022年，只有2017年的春节在家里过，其余的6年都不在国内。

我已经连续5年没有过过任何中国的节日了。

不过在国内的那些春节里，却总是快乐无比。大姑父家离我家老房子很近，那时候我家还没有搬家，两个表哥也安家在附近，他们年纪又比我大很多，我大表哥大了我11岁。

大表哥结婚早，反正肯定比我早很多，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昵称“眯眯”，也可能是“咪咪”，不知道是和猫咪有关，还是说小侄女眼睛不太大，反正算是一个被大表哥朋友叫出来的外号。小女儿和她姐姐一样，顺势被叫成了“琪琪”，是她名字的后面一个字的叠音。

我对眯眯小时候的印象比较少，因为她给人的印象就是“乖”。记得那时候我放学回家很喜欢去抱她，一方面是喜欢，一方面是表嫂和我很好，带孩子也很累。我就把襁褓中的小眯眯抱回家，不过因为我是孩子王，功课又忙，所以经常会出现两种搞笑的场面：

一种是我一边抱着小眯眯，坐在大饭桌旁做作业，她安静地睡着；一种是邻居家几个小孩来找我玩牌或者下象棋，我打牌不按常理出牌，下棋的水平发挥不稳，所以同一个巷子一个小我5岁的小弟弟总想来找我玩，因为和我玩可以有一种“薛定谔的赢”那种快感，完全不知道到底结局会如何。我依然是一边和他们对战，一边抱着眯眯，她就在我的左手臂弯和大腿上安静地甜甜地睡着。

后来琪琪也出生了，这是个鬼灵精怪的小女孩，和姐姐的安静乖巧不同，总是做出让人大跌眼镜的事，说出让人瞠目结舌的话。和小时候的我妹妹比较像，也和现在的我有点像。哈哈。

记得琪琪四五岁的时候，我和我妹、眯眯，还有我小表哥的大儿子WX（这个小孩待会也会说到，年龄在眯眯和琪琪之间）、琪琪在一起玩，我们玩着玩着都坐地板上去了。后来我妹突发其想，说我们来玩词语接龙，由于琪琪年龄比较小，我妹还花了很长时间示范怎么样说出一个词，让它的第一个字和前面词语的后一个字一样。

然后我们又有意想逗琪琪，于是用抢答的方式。她非常着急，总是找不到机会接上，有时候非常激动，嘴巴动着想说什么，老是被人抢了，等别人说出来之后，她似乎松了一口气，但其实她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个词，实在太好笑了，我们被逗得哈哈大笑。

终于机会来了，WX接住了一个词“老鼠”。我们看琪琪非常激动，知道这个她会，就和妹妹迅速递了一下眼色，没有抢答。过了几秒，“薯片”——琪琪脱口而出。我愣了一下，和我妹还有WX笑得开始拍地板。

“放屁！”妹妹脱口而出。

“屁股！”琪琪以为我妹又新出了一个词语，趁着刚才还在的劲儿，又接住了。这下不行了，我妹本来是口头禅骂一下，结果琪琪以为是新的词语接龙，就接上去了。

我们三个人笑得眼泪快流出来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旁边有点害羞地笑着。

还有一年，《侏罗纪世界》热映没多久，有一次回家，琪琪和WX都来找我了。我正在看这部电影，他们也跟着坐了下来，开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看到某个场景，琪琪很害怕地看了看我，我说“你害怕吗？不要怕，这叫恐龙，是以前的动物，现在已经没有了”。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又开始看了起来。等到电影播完了，她突然问我：

姑姑，蜥蜴长大了是不是就变成恐龙？

我一时间语塞，有点百感交集，可能是我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纯真的话语了，一丝莫名的感动涌上鼻头。

“你看过蜥蜴吗？”我问她。

“嗯，我在画册里面看过。”她点了点头告诉我。

“姑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你以后上学了就会学到，以后你再告诉姑姑好不好。”

“嗯。”她竟然没有反问我，你怎么这么大还没有学到。

WX是我小表哥的大儿子，既没有眯眯的乖巧懂事，也没有琪琪的机灵可爱，在某种程度上还很“讨人嫌”，特别是他奶奶，我的大姑，还有他自己的妈妈，对他都很苛刻，经常对他言语打击。

这孩子从小“脸皮比较厚”，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一到夏天头上老是长东西，他妈妈觉得他让人很头疼，又不给她争面子，他奶奶觉得他不听话天天不爱学习，只知道贪玩傍晚都不回家。有段时间还很喜欢“顺东西”，特别是去邻居家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会偷偷拿走。

我知道了这件事，想考验他一下，顺便好好和他说这个道理。因为我不打击他，把他看作“很正常的孩子”，也很尊重他，不把他当作屁事都不懂的小孩，所以他很喜欢粘着我。

记得我上大学会儿，每次放假后要走的时候，他一早上都黏在我家，就等着他爸爸载我去车站搭车的时候，可以跟着坐摩托车前面，送我去搭车。所以很多年来，我一直忘不了在长途汽车站，汽车开动的瞬间，候车室里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孩和我招手的场景。

有一天，他又来家里找我玩。我爸爸在某种程度上也不喜欢他，因为他一来就会打开电视柜下面的透明玻璃窗，把里面我和妹妹以前的玩具掏出来玩。

有一次我爸妈都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和WX。我想了一个办法，于是对他说：

“WX，姑姑要去市场买东西了，舅公和舅婆不在家，我怕有人会进房间偷东西，你帮姑姑看着门好不好？你一定不能走开，要帮姑姑一直看着，东西一样都不能少，不然舅公回来就要吼姑姑了。姑姑回来会和你一起检查东西有没有少。”

“好——”WX很爽快地答应了。我骑着自行车走了一段距离，回头看，发现他还靠在我家门口的花坛旁边。

我骑着自行车去外面游荡了十几分钟，想着我爸要是回家估计会骂我，让一个小孩子看家，这小孩子还天天喜欢顺东西。我大姑都不喜欢这个孙子，有一次当着我和WX的面指着他说：这种孩子送给别人别人都不想要。

我听了一下都急了，我说姑姑你这说的什么话，怎么可以当他面这样说。我差点就想说你不要就把他给我当儿子啊，以后我家产给他。WX倒是不怎么在意，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似乎懂又似乎不懂，又似乎懂了也不在意。可能他已经习惯了。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有一次去爸爸的朋友家玩，走的时候手上偷偷捏着一枚硬币，快出门了，突然被那个叔叔叫住了。他很严肃地对我说，你的手上捏着什么？我吓死了，紧紧拽着手不放。他缓和了语气对我说，你给叔叔看一下你的手，我不会跟你爸爸说的，好不好？我仿佛得到了特赦一般，才很恐惧地张开手指。

他看到了我手上数额很小的硬币，对我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告诉你爸爸，但是以后你要记住，别人的东西你再怎么喜欢都不能拿，你小的时候会偷五分，长大了就会偷五块五十五百五千，知道吗？我难受得差点哭出来，因为我想到我竟然是小偷。后来我走了，叔叔也没有和我爸说起这件事，但它却让我终生难忘。

跑题了。

我晃悠了十几分钟，骑着自行车回来了。WX看到我回来了，很激动地迎上来对我说：

姑姑，我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我说是吗这么厉害，一边架起自行车一边牵着他走进了大门。

“走，姑姑跟你进去检查一下，看看小偷有没有趁WX不注意偷偷溜进去拿东西。”我牵着他的小手走进房门。

我假装一样东西一样东西地翻看，️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查找，他似乎很有信心，又有点担心，等到我拍手说：果然东西都在！他开心地笑了。

我想起了我爸跟我说，WX好像很喜欢电视机柜下面的一个玩具，我就对WX说，姑姑决定奖励你一个你喜欢的东西，你可以在房间里随便挑。（幸好他没有把值钱的挑走，不然我要被骂死哈哈哈哈）

他果然指着那个玩具柜说，我想要那个泰罗奥特曼。我牵着他走过去，打开玩具柜，把他想要的泰罗奥特曼给了他。他非常开心地看着我。

我和他走出了房门，到外面来了，我对他说，WX最乖了，以后你要记得，不管去谁的家里，都要像今天这样，要帮他们看着家里的东西，不能让东西丢了，这样他们就会很喜欢你。还有，你如果喜欢什么东西，让爸妈给你买，他们如果不买，等姑姑回来了，姑姑一定给你买一模一样的，好不好？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后来有一次过节，庙门口在放潮剧，我和几个小伙伴带着怀旧的心情，在热闹的老年人群体中很违和地晃悠着，突然一群孩子闹哄哄冲了过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WX和一起玩的其他小男孩。听他叫姑姑，他们也跟着姑姑姑姑地叫。远处的烧烤摊飘来香味。

“你又出来玩啦？你妈妈知道吗？”

“她知道，她先回去了。”WX很“自信”地回答。

“你有想吃什么东西没有？或者想买什么东西，姑姑买给你。”

他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告诉你姑姑啊！”小伙伴比他还急。

“要不然姑姑买烧烤给你吃好不好，还有你朋友。”

“好—”

“好啊！”

好啊！”他的小伙伴叽叽喳喳地答应着，一下子就推着他，带路到了烧烤摊边上。

到了烧烤摊，他想了下说想吃烤肠，我就让老板给他们都烤一根烤肠，又问他还要什么，他说不要了，我说真的不要吗？要不然你吃两根？他说不用了姑姑，我刚吃完晚饭。

拿到了烤肠，他们心满意足地跑开了，我让他们吃好了再跑，那个竹签危险，他们才放慢了脚步，还互相拍肩膀打来打去，笑着走开了。

我就特别感慨。这哪是什么贪小便宜的小孩，真不知道这些大人是怎么看孩子的。

转眼间好多年没有见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都长成大小伙子大小姑娘了。

以前还想着自己混得好，可以给他们当当榜样，现在我似乎没有那个自信了。

只希望可以早点见到他们。

我、眯眯和琪琪 我和琪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