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边书房@解读王阳明《传习录》【128】只论志向，不论是非。

【来书云：“今之为朱、陆之辨者尚未已，每对朋友言正学不明已久，且不须枉费心力为朱、陆争是非；只依先生立志二字点化人，若其人果能辨得此志来，决意要知此学，已是大段明白了，朱、陆虽不辨，彼自能觉得。又尝见朋友中见有人议先生之言者，辄为动气。昔在朱、陆二先生所以遗后世纷纷之议者，亦见二先生工夫有未纯熟，分明亦有动气之病，若明道则无此矣。观其与吴涉礼论介甫之学，云：‘为我尽达诸介甫，不有益于他，必有益于我也。’气象何等从容！尝见先生与人书中亦引此言，愿朋友皆如此。如何？”

此节议论得极是极是，愿道通遍以告于同志，各自且论自己是非，莫论朱、陆是非也。以言语谤人，其谤浅，若自己不能身体实践，而徒入耳出口，呶呶度日，是以身谤也，其谤深矣。凡今天下之论议我者，苟能取以为善，皆是砥砺切磋我也，则在我无非警惕修省进德之地矣。昔人谓“攻吾之短者是吾师”，师又可恶乎？】

      道通来信说：“现在关于朱熹和陆九渊的辩论还未停止，每次我都对朋友说，正学不章明已经很久了，不要再为朱熹陆九渊的是非枉费心力了；只是照着先生的‘立志’二字来点化人，如果他们真能辨别清楚自己的志向，决意要做此学问，自然已经是大段明白了，朱熹和陆九渊谁对谁错无需争辩，自己就能觉察到。我曾经听到朋友中非议先生的言论，就会生气。朱熹和陆九渊两位先生之所以给后世留下那么多纷纷议论，就能看出两位先生的功夫还未纯熟，双方都有意气用事的毛病，你看明道先生程颢就没有这样的毛病。你看他跟吴师礼讨论王安石的学说时说：‘把我的观点都告诉王安石，对他可能没什么用，对我就很有用。’如此气象，何等从容！我看到先生与人的书信中也经常引用这句话，我希望朋友们都能这样，你觉得如何呢？”

      你这节的议论太好了。希望道通能够将这些认识告诉所有同学，我们只能讨论自己的是非，不要讨论朱熹和陆九渊的是非。用言语去毁谤人，这样的毁谤太浅薄了，如果自己不能亲身实践，而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整天叽叽歪歪过日子，这就是用自己的行动来毁谤，这样的毁谤就严重了。只要是今天下之非议我的人，如果能得到好的收益，这些都是砥砺和切磋我而已，对于我来说无非是警惕，自省进德之处。过去古人说：“攻击我短处的人就是我的老师”，难道我去厌恶我的老师吗？

      学习首先在立志，而不是辩论是非。我们是为自己而学，为躬身实践而学，而不是为别人认为自己有学问而学。我们去道人长短，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无非是一种胜利幻觉而已。让别人认可自己，欣赏自己，最后还是为了满足自我存在感而已。持志如心痛，我们一心在自己的痛处就好，对于别人的是非，辩论赢了又怎样？对自己的成长有益处吗？我们要看起长处，对自己哪些受益，而不是看别人短处，让别人提高认知？我们能够改变的也只有自己，对于别人，我们能影响就不错了。对于别人的议论，我们暂且作为自己提升的警示就好，随便动气，无非是说明自己的储备太少，功夫不深，怕别人戳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