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梅子 | 图片来源网络

摽（biào）有梅，其实七兮。

求我庶士，迨（dài）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

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jì）之。

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国风·召南·摽有梅》

《摽有梅》是一首热烈追爱的情诗。“摽”为坠落之意；“庶”是众多的意思；“士”在这里指未婚男子；“塈”是取的意思；“梅”谐音“媒”，是古代男婚女嫁的桥梁。女子见梅子成熟坠落而思庶士念婚嫁，是这首诗的主旨所在。

诗的大意如下：梅子落地纷纷，树上还留七成。有心追求我的小伙子，请不要耽误良辰；梅子落地纷纷，枝头只剩三成。有心追求我的小伙子切莫再等；梅子纷纷落地，收拾要用簸箕。有心追求我的小伙子，快开口莫迟疑。

时光的流逝总是让人生发无限感慨，而青春的丰盈与凋落在女性的感知里尤为深刻。如花美眷，终要消隐于似水流年，却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断井颓垣，实在让人遗憾。《牡丹亭》中杜丽娘感春光而思良人，正如《摽有梅》中的少女见梅子而念庶士，都是对华年的珍视，都是对爱情的渴慕。不同的是，杜丽娘梦里寻情，一念成疾，是为大家闺秀之含蓄；望梅女子表露心迹，娇憨可人，是为纯真少女之热烈。

《诗经》中有很多诗歌描摹了恋爱中男女的情态与心理。《关雎》里有“寤寐思服”“辗转反侧”，《蒹葭》里有“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是男思女求而不得的惆怅；《草虫》的女主人公直抒心意，用“未见君子，我心伤悲”表达了思而不见的忧思，而“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也是相当直白地陈述了如果见到意中人定然是欢喜。正如《摽有梅》中的女子毫不掩饰自己对异性对感情的急切憧憬。

望梅女子的勇敢程度自然比不上巫山之女自荐枕席以求亲近之心，却是另一种惹人怜爱的女儿情态……这些诗中的娇羞、渴慕、惆怅，跃然纸上，无比生动。几千年后的今天，社会环境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先民们的情绪依然在我们的血脉中流淌，成为人之为人割舍不断的纽带。

其实，在我看来，“求我庶士”类似于《新台》中的“燕婉之求”。“燕婉”是安乐美好的样子，“燕婉之求”在诗中的意思是本想嫁个美少年。无论从字句本身的美好上，还是从意思上讲，这两句诗都十分相近。然而，“求我庶士”之后是“迨其吉兮”，是少女催促喜欢自己的人赶紧表白，莫要耽误良辰吉日；而“燕婉之求”后面却是“蘧篨不鲜”，意思是喜欢美少年的女子最终却嫁给了一个又老又丑的鸡胸老公，瞬间给这句诗增添了人生无常的悲情色彩。

爱情奇妙而难以预测，没有时要“求我庶士”，遇见了是“云胡不喜”，见不到人又要“我心伤悲”，恩爱时“载笑载言”，遇人不淑只好“躬自悼矣”。原来，爱情的各个阶段，各种姿态，在古老的《诗经》里早就有了诠释。

只是，在年少的岁月里，作为女子的我们在某一天遇见了心中所爱，曾经徘徊于唇边的那句“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只是在意念中滞留，还是真的冲出了口齿的界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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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12-13日，写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