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八月留香,九月未央
八月留香,九月未央,时间不紧不慢,却又把我抛在异乡的夜里,当季风拨响初秋的琴弦,谁能记住那个浅浅微笑的面容。
【时·光】八月留香,九月未央
2017.08.28 星期一 雨
01 她
她24岁时生下我。因为我的出生,她便越发忙碌了,除了每天依旧需要朝九晚五地上下班,下班后还得对着锅碗瓢盆,照顾一家人的饮食起居,尤其是照料小小的我。她原本写得一手好字修长的手,日渐粗糙、苍老。
而我,更像是天生与她作对。年幼时的体弱,常常让她一夜三次地抱着我往医院里跑;上学的年纪里,淘气调皮地闯祸,不是从楼梯上滚下来,就是跟小伙伴爬到天台外边看风景,一次又一次被她打屁股。
年少时期,我一直认为我是被抱养的孩子,除了她对我严格的要求外,还有她老是挂在嘴边的那句“你是被我从河边的木盆里捡来的。”
我虽然调皮,但好在学习成绩一直不错,也算是让她心里有些宽慰。长大以后才明白,年幼的自己只注意到自己的痛,却忽略了她扬起手背过脸时,偷偷擦去的眼泪。
中学时期,每天的时间被上课、上自习分割掉,回家的时间就变得少而金贵。记忆中,那时的我和她最惯常的交流,是我站在厨房的门口,一边看她在厨房忙碌准备三餐,一边和她聊天。
她做得一手好菜,冬瓜排骨汤、黄焖鸡、红烧茄子、糖醋排骨、鲫鱼汤,样样好吃。
尽管她嘴上不说,但我知道,我身上寄托着她的希望,她盼望着我能顺利地通过高考,上好的大学。当我完成本科学业,便又在她的鼓励下加入了考研大军的洪流中。
于她、于我,考研都是条充满荆棘的路。12月之前的大半年时间里,我都是白天在医院实习,下班后匆匆吃过晚饭,然后捧着书赶去图书馆,直到闭馆才回宿舍。
在医院上了一整天的班,本就十分疲累,再加之晚上看书备考,第二天依旧早起记单词,日复一日,身体负荷很大,睡眠严重不足。
考研是孤独寂寞的,每天都有人在放弃,圈子里的朋友下班后约上三五好友逛街、K歌,或是牵着男朋友的手散步公园,我常常会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多少次都走在放弃的边缘,多少次打电话哭着跟她说我好累……
在那一年最困难的时光里,她始终与我在一起,给我加油打气。她尽量自己节俭,却总是在电话那头叮嘱我不要亏待自己,营养一定要跟上,从来不让我在饮食上输人分毫。
临考前半个月,学校批了考研假,我得以回家备考。那半月的时间里,她总是变着法子做各式各样我喜欢的菜式,我因为严重睡眠不足而听不到闹钟铃声,她每天充当我的闹钟,在清晨6点15分准时叫醒我,为我准备好一大杯咖啡,驱逐睡意。
她的学校离家有些远,平日里她会在学校食堂吃午饭,然后在职工宿舍午休。但那段时间她为了我,中午放学后顶着凛冽的寒风赶回家,来不及坐下休息就立马给我做饭,好几次刚收拾完碗筷,她又匆匆出了门。
原来,她一周有几个午自习,回家吃饭时间很紧。看着她这样来来回回跑,我心疼,她却说,我的宝贝女儿在家,我就想回来给你做好吃的。我抬起头,条条皱纹已爬上了她留下岁月痕迹的脸,我竟才发觉。
而今,我终于不负她的期望,如愿拿到研究生入学通知书,她也露出了欣慰的笑。
02 他
30岁时,他“老年得女”,有了我。所有人都说,我像极了他。他浓眉我大眼,他魁梧我高挑,他手掌宽厚我手指修长,以及同样都喜欢臭臭的榴莲。
年少的我并不这样认为,只是到了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和他的相像并不仅仅在表面,这种相像竟然已经深入骨髓。
他一直对我宠爱有加。只有我能从他那拿到零花钱,只有我才能把他哄去下厨或是洗碗,只有我能收到他对着手机琢磨半天才发出去的短信,只有我能接到他发现“新大陆”的时候拍下的照片。
印象中,他总是很忙很忙。他常常出差,日夜奔波,常常是我去上学时,他早已离开;而我放学回家,他还在外地。
也许是亲情使然,从小我便特别珍惜和他相处的时光。我常常在他踏入门槛的那一刹那喊他,嘟囔着“爸爸,你去哪里了,走了那么久,我好想你!”然后,我踩在小板凳上摆了一副要为他热饭菜的架势,或是伴着夏夜微凉的风、穿过小巷子为他买来漓泉啤酒和花生米,得意洋洋地摆在他面前。
小学毕业时,我发现他额头上第一根白发。那时候,我开始意识到,这个男人,当我10岁时,他已经踏入40岁,还在为我,为这个家,继续忙碌奔波。
他对我向来很放心。他从不过问我的成绩,甚至不过问我在几年级几班,甚至在她担心着我能否升入重点高中考上名牌大学时,他总是语气平淡坚定地说,我女儿可以的。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关于我的情况,他都会从她那里询问到,哪怕担心,也藏在心底。
当我要去另一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时,这个大半辈子辗转了大半个中国却无暇驻足旅游观光的男人,才表现出少有的不安和担心。一路叮嘱、一路反复检查行李,生怕会遗漏些什么。
记忆当中,只有这一次,这个男人牵我的手,穿过汹涌的人群,静静地看着我走进车站,久久不愿离开。我回头向他挥手告别,撞上他留恋的目光。等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时,我终于让自己的眼泪痛痛快快地掉了下来。
03 我
当在另一座城市学习,意味着我和她、他聚少离多,每年只能在寒暑假见面,与她和他的气息相通更多只能依靠电话了。
龙应台先生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她仍然煲好喝的冬瓜排骨汤,常常在电话里说,每当做糖醋排骨这道菜时,就很想让千里之外的我能够尝到;他依旧是个飞人,还是一样忙碌,早出晚归,无暇驻足旅游观光。
八月即将过去,九月要来了。时间不紧不慢,却又把我抛在了异乡的夜里,狂想着渐渐老去的她和他。
愿时光清浅,将你们温柔以待~
文/筱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