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到的远方（23）
文/书虫
我坐上地铁回家，回到家换上家居服，一穿家居服，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看不出我胖了，看不出我的肚子大了。办公室却必须穿制服，穿职业套装，黑丝袜的那种。如果没怀孕之前，穿就穿吧，穿上风情万种，一个孕妇穿却总觉得不伦不类，四不像，尤其看上去像一个圆滚滚的球。我真希望我下辈子投胎成团子大熊猫，吃喝不愁，还靠耍贱卖萌挣钱。
走到哪儿，都有一帮奶妈在后面跟着，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生了宝宝，奶妈帮着养，也不用自己亲力亲为。
我正准备做饭，就听见敲门声，我问谁啊，“我，许远方。”“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月儿，我饿了。”
“饿死你！”我不解恨地说。
“我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没你的事！”
“月儿？你开门！”
“我不想看见你，永远都不想看见你！”这一句绝情的话竟然花光了我所有力气。我说完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月儿，你一个人过的好吗？”
我不搭理他，也不想听他说话。我双手捂住耳朵就像他说的话是老和尚念经，一个字也不想听。
许远方安静下来，不再敲门，也不再说话。过了不知多久，我透过窗户看他，发现走廊空无一人。我打开门，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他的影子。
我回到屋子做饭吃饭。本来我一个人收拾好心情，可许远方的突然出现，忽然把我的世界搅的天翻地覆，就像忽然变成山无棱天地合。我吃饭的时候不争气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我的手机铃声响了，是张云磊打过来的，他问我最近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做检查。我告诉他一切都好，而且也告诉他是个女儿。他很高兴，说下午忙完过来接我，带我出去散散心。
我问张云磊怎么这么开心，也让我开心一下。张云磊还是听出来我哭了，问我是不是一个人掉眼泪。我说没有。张云磊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是放不下他，就去找他，不管结果怎么样，都不会心有遗憾。”张云磊让我勇敢点，再勇敢点。我说我回不去了，已经无法回头了。这个年纪的我，什么都敢碰，什么都敢动，什么都敢说，唯独不敢动感情，不敢动心，不敢动真情，所有关于感情的事，全都躲的远远的。有些人，有些事，不能碰，一碰就是万箭穿心。
张云磊知道劝不动我，也不再劝我，他让我随时准备好，晚上下班就来接我。我问他到底什么事这么开心，他说到了就知道了。
一下午我拿着手机都是恍恍惚惚，我耳朵竖的比兔子耳朵还直，我在等，等一个人的电话，我寸步不离的拿着手机，害怕错过一个未接来电。
不知该遗憾还是该庆幸，我一个电话也没接到，没有接到许远方的电话。
张云磊临下班时打电话给我说他马上下班出发来我这里。我本想拒绝他，可见他那么开心，我又不想搞得特别僵。
四十分钟后，张云磊来到我楼下。他把我接到楼下，我问他去哪儿，他神秘一笑，说：“我带你去个地方。”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心里开始紧张起来。我不停地看他，想要看中他的心思，结果什么也没看出来。
“看什么？”张云磊笑着说，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感觉你像变了一个人，但又说不出哪里变了。你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神秘，一点不像你的风格。”
张云磊一笑，说：“你别着急，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我只好在车上老实坐着，也不知道张云磊玩什么花样。我看了看张云磊，想要告诉他白天我遇见许远方了，我又犹豫起来，告诉他又能怎么样。这辈子，我是不想再和许远方有任何交集。
“饿了吧？”张云磊对我粲然一笑，让我差点看成是许远方，还好他的那颗小虎牙帮我纠正了。
“还好，你呢？”
“我一个大男人，饿也不饿不着，我就怕饿着你肚子里的孩子。”
“不会！”
“这次过年你准备在哪儿过？北京还是老家？”
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愈发明显，我想藏也藏不住，我挺着一个大肚子没脸回家，只好说：“在北京吧，目前这种情况，老家是回不去了，要是被我妈知道，肯定把我扫地出门，和我断绝关系。”
“你打算一直瞒下去？”
“能瞒一天是一天吧，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到这份上，我只能硬着头皮把孩子生下来。”
“你不考虑给孩子找一个爸爸，你一个女人拉扯孩子可不容易。”
张云磊一下说到我的心坎，我不怕一个人拉扯，就怕孩子将来问我的爸爸呢，为什么别人家有爸爸，我却没有爸爸。在一个孩子成长中，需要一份完整的爱，既需要父爱更需要母爱，又是女儿，女儿更依赖父亲，就像我依赖我父亲。女儿没有父爱，以后的婚姻生活也不会顺利，也不会幸福。
“不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走一步算一步，谁知道以后的路会是什么样子。”
我铁定了心生下这个孩子，也铁定了心和许远方断绝关系。
“将来你让孩子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里吗？”
我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你真的不打算和他复合，不打算让孩子认祖归宗。”
“他应该早结婚了吧，应该也有了自己新生活。我不想打扰也不想破坏这得来不易的平静。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和他的缘分到头了。”
“你恨他吗？”
“恨，恨的牙根痒痒，恨得想要拿菜刀砍他，后来一想，我凭什么恨他，当时他带给我很多美好，幸福，快乐。我们当时生活的多幸福。我渐渐明白，他也为此牺牲，付出不少，我不该这么自私，更不该怨恨，我应该庆幸，庆幸我遇到的是他，庆幸我们曾有过那么美好的画面。他不说我也知道，他肯定为我牺牲不少，包括我知道的，还有我不知道的。所以我对他还是心存感激的，感激他我们相爱时非常相爱，感激他留给我一个孩子。我不能继续爱他，却可以继续爱这个孩子，爱我和他的孩子。”
“晓月，你一定是个好妈妈，我相信你，也对你有足够的信心。”
“谁知道呢，反正也是第一次做妈妈，还不知道合不合格，称不称职，希望她将来不要怪我就行，不要怪我没有给他一个爸爸。”
“你要是在北京过年，我来照顾你。我回去也没什么事。”
“你自身条件这么好，要个子有个子，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要事业有事业，更关键的是，要责任心有责任心，怎么会找不到，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张云磊轻轻一笑，说：“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过了片刻，张云磊冲我一笑，说：“你说的我这么好，不也照样没有看上我，没有给我一个机会。”
我感觉张云磊心情不错，聊天的气氛也不错，说：“这不是遇到你晚了，要是早点遇到你，我就下手了，绝不会放着这么年轻有为，这么大好的男青年拱手让人。”说完，我和张云磊相视一笑，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你也拿我开我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我现在已经看开了男女关系，已经不再那么纠结，说：“经历这一次，我感觉我成长了，也成熟了，你应该为我高兴。”
“你真的变了，晓月，变的比以前开朗了，也变的比以前爱笑了，还变的学会拿我寻开心了。”
“有吗？没有吧！”说完，我忍不住笑了。
“我真替你高兴，晓月，你的变化越来越大，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魅力。”
我望着车窗外不说话了。忽然我想起和我玩的特别好的一个同事还单身，各方面条件还不错，就想撮合张云磊和她。“我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吧，她不仅漂亮，还知性优雅，难得是她很善良，总是替别人着想。我总是想和你提这事，怕你眼光高瞧不上我们这号人，就没给你说。”
“什么叫你们这号人？”张云磊笑着问。
“就是自强自立，生生不息的女生。她的眼光也很高，挑来挑去，就把自己挑剩下了。我看你和她挺搭，也会有戏。”
张云磊没说话，过了片刻，说：“还是算了，我不耽误人家女生的青春了。”
“怎么了？”
“我已经心有所属了，给不了其他人了。”
“谁啊？”我一时神经大条，没有明白过来。
张云磊看我一眼，笑着说：“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我急忙扭过头看向窗外，说：“你应该尝试一下，不尝试怎么知道。”我感觉我说错话了，怕他误会，急忙说：“我是说你和我同事可以试着接触，慢慢来，说不定就找到感觉了，说不定你们就非彼此莫属，你看我又造就了一段人间佳话，一段美满幸福姻缘。”
张云磊摇摇头，笑着说：“服你了，晓月。不过我有一个人可以考虑，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考虑我。”
我不说话了，我要尽量避开这个雷区，而不是把雷区带到自己身上。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总之，你错过我的同事，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笑了笑，说：“你当红娘当上瘾了。我觉得你就挺好的，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你看你把我说的那么好，你不收了，岂不是便宜了别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说是吧？”
张云磊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油腔滑调，还说的条条有理，我说不过他，只好说：“你什么时候也油嘴滑舌了，越来越不像你了。”
张云磊笑起来。
我和张云磊很少开玩笑，也很少说这种玩笑，每次都一本正经说话聊天，规规矩矩，这次他真的变了，变的大不一样。
“什么事，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开心？”
张云磊又开始卖关子，“快到了！”我被张云磊说的特别想知道他把我带哪儿去。
下了车，他说：“走吧！”没走几步，我就抬头看见彩色霓虹灯框起来的大字，闪闪发光，像星星一样，上面写着月子中心。我惊讶的看着张云磊，张云磊笑了，说：“进去吧！”我不知所措地望着张云磊，说：“你，你什么意思？”
“我给你报的名，里面有好多有助于母子的课程，你周末可以来听，如果你不介意，我陪你一起，开车送你过来。”
我站在原地，腿脚不停使唤，说：“这样不好，我又欠你一个人情。我怕我还不起。”
“说什么呢？你实在过意不去，就让孩子当我干女儿。我也算对她做点什么，要不然，她将来肯定不认我这个干爸爸。”
“是不是花了很多钱？”我实在不好意思平白无故接受张云磊这份好意。我心里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你又和我客气！不是说了，我已经认她做干女儿了，以后我就是她的干爸爸。”
张云磊扶着我进去了。张云磊好像来过这里，他带着我直接进去了，引领我们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儿，头发盘成一个发髻，用一只发卡网罩住了，上面还有一朵藏青色的花朵，正好把发髻包裹起来，穿着一件白色大褂。那女孩对我们先是一笑，说：“张先生，我们已经给您预约好了刘主任，现在她正等您。”张云磊小心扶着我，对那女孩说：“谢谢！”
我真的没想过自己会来这里，更没想过是张云磊带我来这里，愈发让我无地自容，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来的路上，我应该告诉他，我碰见了许远方，我和他恰好在医院里碰见了。可是，我为了不让张云磊分心，我就没有告诉他。
那女孩不知道我和张云磊的关系，笑着说：“您太太真幸福，您不仅给她报班还亲自送她来，您真的太有责任心。”我的脸一阵白一阵红，觉得特别尴尬，想要解释我不是他的太太，一想解释又觉得不合适，只好默认。张云磊表现的很自然，就像我真的是他的太太，他笑着说：“这是我该做的。”我看见那女孩一脸羡慕的看着我，又一脸崇拜的看着张云磊。
女孩带我们去见了刘主任，我一下有些紧张起来，心里不停的打退堂鼓。刘主任看见张云磊和我立马站起来迎接，她依次和我们握手，看上去张云磊和我很熟。我们坐下后，刚才那位女孩给我们送来一杯温水，张云磊向她说了我的情况，她让我填了几张表格，又详细问了我的情况，给我制定了几套方案。我看了一下方案，选择了第三套。方案我是选了，但是我心里盘算价钱。对于我来说，这是一笔不小费用。张云磊一个人打拼到现在，积累了人脉，进入各种圈子，我很佩服他，其中的艰辛只有他知道。虽然他现在衣食住行都不用发愁，但我确实不知道他的经济能力和实际状况。
张云磊又和刘主任说了几句话，还拜托她帮忙照看我。刘主任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办的婚礼，怎么不说一声，连给红包的机会也不给，太不够意思。我微笑着，张云磊笑着说：“婚礼的确还未办，等办的时候一定会下请柬邀请。”张云磊和刘主任又寒暄几句，手续办妥后下周周末就可以参加。
我出来后，张云磊打开车门让我先坐进车，他后坐进去。我们系上安全带，他没说话，我也没说话。我现在不知道是该质疑他还是该感谢他。他这样属于临时通知我，并不是事先和我商量。我在车上等着张云磊开口解释。
车开到一半，张云磊问我想吃什么，我可以尽情提。我没好气地说随便。张云磊笑着说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随便这道菜。
“回家吧，我累了！”我一直希望张云磊给我解释一下，这样我心里的负罪感会少些。
“不是还没吃饭吗？”
“回家，我想回家。”我强忍着脾气没有发作。
“好，回家！”
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和张云磊在冷战，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气流涌遍全身。我的倔强脾气又上来了，一上来就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什么场合，绝对抗战到底。
快到我家小区门口，我就告诉张云磊到门口把我放下。之前，他总是把我送到我家门前，这次却是在门口我就下车了。
他也随后下车了。在我快走进门里时，他忽然叫住我，“晓月！”我转回身面无表情地说：“怎么了？”他慢慢朝我走来，可能夜色太朦胧，我一时分不清他是张云磊还是许远方。我迷茫地看着他，像看着一团迷雾，想要穿透薄薄的白雾看穿雾后面是什么，可这片薄雾已经耗尽我浑身力气。
“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张云磊吞吞吐吐地说。
“你不该不和我商量。”我开门见山说：“你不该替我做任何决定，你别忘了，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张云磊还想说什么，我说：“如果那个课程能退，我就退了。我不会再花你的钱，一分钱也不会白花。”说完，我就往门里走。
“晓月，我没有为你做任何决定。”张云磊跟上来说。
“今天白天我去医院碰到许远方了，我没有告诉你，怕你生气，怕你多想。现在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也就是许远方他回来了。”
张云磊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欠他的人情。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张晓月了，我马上要生孩子，马上就是一个未婚妈妈，我不想耽误他的人生前途，更不想为此让他陷入负面新闻。不管什么时候，我和他都走不到一起，都不会有美好的明天。他应该找一个更好的，也能很容易找一个比我好百分百的女孩。他什么样的女孩儿找不到，干嘛非要吊死在我这棵人老珠黄的大树上。
我不值得张云磊这样，一点也不值得。只要他勾勾手指头，那些小女生哪个不是直接扑过去。只是，张云磊
不愿意那样。
到了走廊，我看见门前一个熟悉的身影，许远方站在走廊的栏杆处，他看上去胖了些，也看上去更有味道，说不出的味道。他的文艺气息淡了许多，好像跟着他一起变老了一样，所以文艺范儿少了许多，少了那份张扬，那份洒脱，现在比以前看起来更稳重了，更沉稳了。
也许，人经历一些事情后都会变成这样，都会变的不爱说话，变的把所有的话全藏进心里，把所有的锋芒全收起来，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词来描述现在许远方给我的感觉。
也许，人经历一些事情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更有助于成长。
许远方发觉有人在走廊上行走，回头一看是我，我没有看他，而是从包里假装翻找钥匙。其实，钥匙就在我眼前，就在我手里。也许，我是故意这样做，故意避开许远方的眼神。
“月儿，你最近还好吗？”
我翻找钥匙的手停了下来，他走到我面前，他的身影瞬间覆盖住我的脸，我愣了几秒，继续翻找钥匙，他从我手里要把我的包拿过去，我却一把夺了过去，语气生硬地说：“放开！”许远方还是不放开，死死的拽着。
“再不松手，我就喊人了。”
许远方慢慢放开抓着的我的包，我拿出钥匙去开门，我站在门口，说：“我不认识你，你再站在我门口，我就打电话报警说你扰民。”许远方不说话，欲言又止，我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人，不想听见任何人说话，包括许远方。我进了门，把门狠狠一摔反锁住，还在门旁边放了一张椅子，以防许远方闯门而入。
“月儿，我只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我没有别的意思？”许远方在门口说。
“你走，走的越远越好，我不想听到你说话，也不想再见到你。”我在门里坐在书桌前。
“月儿，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你幸福我就幸福，你快乐我就快乐。”
奇怪的是，这次我听着许远方的话竟然一滴泪也掉不出来，我使劲挤眼泪，却怎么也挤不出眼泪。我开始恐慌起来，难道是我不再爱许远方，难道是我爱上了别人。一说别人，我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这个别人是谁。忽然脑海里无意间蹦出一个答案，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云磊。我觉得我并不爱张云磊，也不承认自己爱上他。我现在脑袋里很乱，一时分不清我到底心里爱的那个人是谁。
“你早点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接着，我听见走廊里下楼梯的声音，许远方走了，我长舒一口气，也许我真的应该和他好好谈谈，和他说清楚我和他的关系。比如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永远也不可能。
我和张云磊也不可能，我和谁都不可能，我只适合一个人，一个人面对所有的悲欢喜乐。
我打开门一看，空荡荡的走廊，许远方已经走了。走了也好，走了就别再回来，我自言自语到。
周末的时候，我去了那家月子中心，不是上课而是退费。刘主任问我怎么回事，我给她说我要回老家，暂时上不了课。刘主任问我张云磊知不知道，我说他知道。刘主任又说张云磊人特别好，比其他有钱男人专情，更有责任感，我看上他是我的福气。我全程笑着，不停点头说是。刘主任说张云磊为了安心养胎的事情托了好几个朋友，最后找到了她，她从没有见过这么上心自己老婆孩子的男人。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很不是滋味。刘主任说要不是看在朋友托朋友这层关系，说什么也不会退费。她问我和张云磊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再不举办以后肚子会越来越大，想穿漂亮婚纱就来不及了，就要等到生完孩子了。我微笑着不说话。刘主任让之前那个女孩去给我办了退卡手续。在这之前，刘主任问我把钱退到哪儿，我说钱退到原来的账户上吧。刘主任和我核对了一下银行卡号，户主名，当刘主任说银行卡的户主名叫张晓月时，我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主任喊了我三次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急忙说不是这个账号，肯定是搞错了，怎么会是我的银行卡号。刘主任说张云磊当时填的档案信息就是这个银行卡号。
我从未和张云磊有过钱上的往来，我怎么想也想不通他是怎么知道我的银行卡号。
我忽然想起来了，有次他问我公司里工资卡是用的哪个银行，我说是建行。他说他的建行卡丢了一直没顾上挂失，正好他们公司发工资时也用建行卡，就把钱先打到我卡上，再让我转账给他。当时我还笑着和他开玩笑说，进了我的腰包就是我的钱了，只能进不能出。张云磊笑着说好啊，以后每个月工资都给你，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一听张云磊口气不像开玩笑，急忙说那可不行，你公司转给我多少我就转给你多少，你休想讹我一分，要是敢讹我，我一分也不转给你。张云磊笑着说：“晓月，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借这个机会，我可要狠狠讹你一笔，要不然就浪费你一片苦心。”
当我看到银行卡到账的短信通知，我大气不敢出一下，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眨一下，上面的数字长度变短了。数字后面好几个零，我连想也不敢想。我查了好几遍，整整六个零，天呐，这是张云磊一个月的工资。我真好奇他工作每天干什么，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吧。这么大的一个数字银行卡放在我价格三十块钱的小挎包里，总感觉自己背着一座金山银山，在大街上走路时，总感觉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我这个廉价的不能再廉价的小挎包，让我心里不断发虚。这要是丢了，我一辈子也还不起。
为此，我天天催张云磊去重新办一张卡。他办完卡，我第一件事就是把钱转给他。他的钱在我这儿放着我都担心自己走到大街上背着包突然被人劫走包。仿佛他们都有火眼金睛，能看穿不值钱的包里面装着一张大钱的银行卡。
张云磊笑着说我没见过钱，这点小钱也能把我吓成这样。我急忙说我确实没见过钱，万一哪天自己起了歹念，杀人灭口，不声不响钱进了我的腰包。
“晓月，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你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张云磊笑的声音特别璀璨，就像耀眼的太阳。
“这还不好办，下次再有这好事我就不转给你了。我直接私有化，装进我自己腰包。不管你有什么证据，也是我的。”
“好啊，下个月还转到你银行卡上。你可以大手大脚的花，反正进你腰包里了。”
“没劲儿，我要那么多钱干嘛，我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挣多少花多少，心里踏实。挣的多就多花些，挣的少就少花些。再说了，那些钱也不是凭借我的双手和智慧挣的，我才不要。不是自己挣的钱，自己花着也不痛快。你以后不要再用我的账号了，我害怕被人盯上。本来没人注意到我，因为一张工资卡被人盯上了，要是劫钱，钱在我手里丢了，我还可以努力挣钱省吃俭用把钱还了，要是劫色，以后我还怎么嫁人。”
张云磊捧腹大笑，说：“月儿，我借你一百个胆儿你也不敢私吞，你就不是那样的人。你要是那样的人，怎么会不缠着赖着嫁给许远方。他的一张画可是卖不少钱。”
我没有说话，许远方就是我心里的伤疤，我心里的痛。
张云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忙说：“对不起，晓月，我不是故意提他的，就是话赶话，赶这儿来了。”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了，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我不高兴地说。
“我知道了，晓月。”
想到此，我瞬间明白了张云磊是怎么知道我的银行卡账号。
我把张云磊的建行卡号给了刘主任，让她把钱退到张云磊的账户上。我不能再欠他的了，一分也不能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