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往事知多少》上部(十五)
大凡健康人对医院都没什么好感,因为它总会让人联想到死亡和痛苦。尤其听多了医院的负面新闻,好多人谈医色变,一般小病,如感冒发烧的尽量不去医院,药店里对症买点对付过去。
李俊陪吴飞来过一次县医院。
有次体育课上吴飞不小心受点伤,那天正好练习跳远,是他的强项,跳了几次总不满意,最后一次脚落沙坑的刹那,小子膝盖拉伤,当下倒沙堆上,
众TX手忙脚乱把他抬出沙坑,搀离场地,120载着直奔县医院。急诊室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排到跟前,又经过系列诊断、缴费、化验什么的才终于坐在医生面前。
医生算个美女,戴副眼镜,很斯文可人的样子。
她示意吴飞躺在床上,纤纤玉指在他膝盖处随意拿捏着,小子嘴角一歪,发出声响,她温柔的笑着问,疼啦?小子贼眼直直盯着人没半点瑕疵的脸,心口不一的说,不疼,随便你怎么捏。
美女医生笑了,手上真上了点劲,疼的他直喊娘,回去路上大骂,最毒不过女人心。
不过还好,那次意外只是小小扭伤,没什么大碍。
手术室门前的灯终于亮了,瑾拉起李俊跑过去,随着哗啦一声门栓响,两扇门大开,李父被两护士从里面推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手术大夫摘下口罩问,谁是病人亲属?
看李俊扑过去伏在父亲身上痛哭,瑾忙迎上去,这边李俊流着泪随护士推父亲去了重症病房。
大夫,手术做的怎么样?
刚见推车上李爸爸脑袋被白色纱布缠的漏斗样大,浮肿的眼睛闭的很紧,她不免担心的问。
手术还算成功吧,大夫自信满满的告诉说,关键看能不能度过这三天危险期,尤其今晚,最重要,别离开人,然后交代她手术后注意的一些事项,匆匆安抚几句走了。
护士走后,李俊立在床边流泪不止的看着病床上父亲的惨状,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样,想着过去父子俩或开心或争吵的一幕幕,越想越自责难受。
那你说准备怎样补救?父亲眼露寒意的问。
李俊后悔不迭,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呀,谁知父亲突然跑来学校呢,早知这样,别信吴飞小子忽悠就好了,费劲熬了一晚上临摹父亲的签名,结果还不一样。
签也签了,能咋补救?
李俊怕同学看见父子争吵,直往校园角落躲着。
你。。。。李爸爸瞪着儿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您说咋办就咋办吧。李俊看父亲脸色有点苍白,收起性子低声下气讨饶道。
这可是你写的,父亲把手里才从班主任那里要来的保证在他面前抖抖,写了就要做到!
还有,再给班主任写份深刻的检查,以后不许再欺骗老子,嗯?!
上学期,他这个学习委员期中考试各科成绩竟排在全班第六,班主任愤怒的将卷子摔到他面前,
最近脑袋里乌七八糟都在想啥?!
这状太还想上什么北大清华的?
打电话叫你父亲来趟学校!
李俊见一向对他温和有加的班主任终于发了飙,低了头不敢看那一脸的凛然正气,有点心虚的想,她不会知道什么了吧?这可是他与吴飞之间的秘密,难不成那小子也来个大义灭。。。。
想什么那?!没听到我刚说的话?
向来动口不动手,一派斯文的班主任猛然站起伸出指头狠狠点了他脑袋一下,李俊打个趔趄,赶紧点头说好,然后轻呼了口气,拿起卷子灰溜溜从办公室出来,心情一片沉重,拔腿去找吴飞讨主意,他可不能让父亲来,听母亲说近来他身体不佳,自己被骂小事,把他气出个好歹咋办。
想让自己好过一点,你父亲好过一点,班主任那里又有交代,办法只有一个。吴飞右手搭在他肩膀上,李俊,我知道这对你很难,可没别的办法了,又不能让他亲来,去,找份以前有你父签名的卷子,应该留着吧?
冒充?这就你想出的馊主意?
李俊不信任地看他一眼,还以为这小子有什么好办法呢。父亲虽没读过几年书,但从小好临摹个名人书法字帖的,那手好字也学不来,回头被老师识破就完了,这个不可取,他摇头。
吴飞没说话,不屑的笑笑,伸手指指他的脑袋,这阵子你让田什么的女生洗脑了吧,除了这个,你还能想出什么花样来?你临摹一晚上过不了关,我给你磕头,行了吧?李俊乐道,好,就冲你这一跪,今晚真就不睡练字了!
那一晚他真没白辛苦,班主任没发现一丝破绽,当场又让他写份保证过了关。李俊高兴的从办公室出来,以为下学期只要收了心如保证书里说的期末考第一就没事了,他心情愉快的跑去篮球场加入了进去,脚下比平常轻快多了,连续进了好几个球。
现在想父亲对自己严厉,有时甚至暴跳如雷的上手,无非希望他将来有些出息,而自己太不懂事,总和他拧着,还时常心存怨恨,真不该啊。
自到县城上学,李俊一周都要往家打两三次电话,母亲电话里总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让他安心读书不要牵挂他们。放下电话,他心里总是很愧疚。母亲只生养了他和小妹两个,小妹快上中学了,将来也会和他一样离家到外面上学,虽说是四口之家,只有年节全家才聚一块。他平时很少能回去,假期一般都在学校补习,每周回去一趟,也都是取点东西来去匆匆,什么都帮不上,作为家里的长子太对不起父母了。
父亲这半年身体状况不算很好,日常生活全靠母亲照应。他担心母亲里外都操心打理身体会吃不消,假期想回去帮忙,母亲死活不同意,怕耽误他功课,再苦再累,也不在他眼前说,每次电话结束就那句话,都很好,不要挂记。
如今,父亲突然成这样,他不知道怎么打电话告诉母亲,如果母亲倒下了,这个家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