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庄子》// 德充符（十）
庄子·德充符（雅译）
续
哀公说：“什么叫‘才全’？”
仲尼说：“死生存亡，穷达贫富，
贤与不肖，毁与誉，飢渴，寒暑，
这是事物之变化，命理之运行；
日夜交替之前，
而人能感知，却不能界定其开始。
因觉知所以不足以搅乱和谐心境，
不可侵扰心灵府地。
使心灵详和安然，
通灵而不失于怡悦；
使日夜无隙而与物同处春和之气中，
这是随万物而生且与时俱进的心灵。
这就叫作‘才全’。”
哀公说：“什么叫作‘德不形’？”
仲尼说：“水平，是水的极静状态。
这可用作取法的准绳，
内心保持水自清明的状态，
而且不因外界境况而动荡。
德者，纯粹和谐之修养。
‘德不形诸外表’，
万物亲附而不能相离。”
哀公他日告诉闵子：
“最开始，
吾以国君之位而君临天下，
执掌法纪而忧虑民之死亡，
我自以为尽善尽美了。
而今我听至人之言，
恐怕我无其实绩，
轻率耗用我的身体，
而危及吾国。
吾与孔丘，非君臣之交，
而是以德相交之友。”
庄子·德充符（原文）
哀公曰：“何谓才全？”仲尼曰：“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飢渴寒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①；日夜相代乎前，而知不能规乎其始者也②。故不足以滑和③，不可入于灵府④。使之和豫，通而不失于兑⑤；使日夜无郄而与物为春⑥，是接而生时乎心者也⑦。是之谓才全。”“何谓德不形？”曰：“平者，水停之盛也⑧。其可以为法也⑨，内保之而外不荡也⑩。德者，成和之脩也⑪。德不形者⑫，物不能离也。”哀公异日以告闵子曰⑬：“始也吾以南面而君天下⑭，执民之纪而忧其死⑮，吾自以为至通矣⑯。今吾闻至人之言，恐吾无其实，轻用吾身而亡吾国⑰。吾与孔丘，非君臣也，德友而已矣⑱。”
【注释】
①命之行：天命流行。
②规：测度，窥省。
③滑（gǔ）和：搅乱和谐心境。
④灵府：心灵。
⑤和豫：和顺安逸。通：流通。兑：出口。
⑥郄：同“隙”。与物为春：意谓与物同处春和之中。
⑦是：此。接：合也。生时：意谓産生春意。
⑧停：止。
⑨法：法则。
⑩内保之：意谓保持水自清明。
⑪脩：外饰。
⑫德不形者：意指至人。
⑬异日：它日。闵子：闵子骞，孔子弟子。
⑭南面：国君之位。
⑮纪：纲纪。
⑯至通：通达道之至。
⑰亡：危及。
⑱德友：以道德为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