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风很大 | 买“GUCCI”皮包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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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建国门外大街1号国贸商城,古驰专柜里陈列着一排大大小小的皮包,其中一款链带迷你小包,配着两个大大的成对字母G的铜质LOGO,发出内敛的光芒,麂皮面料的细腻与粗大的黄铜链带形成巨大反差。小北太喜欢这款小挎包了,看着上面标价后面几个零,有些望而却步。而这些天,在收到第一期预付账款后,她觉得正在一步步靠近它。
小北不记得第几次走到专柜前看皮包了,这个区的几位售货员小姐都认得她。虽然,每次都只是看看没有买,但接待员却并没有一丝怠慢,仍然热情地上前招呼,甚至鼓励她背起来试试。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小北认真地询问起链包的折扣,并将链包背在身上,走到全身镜前转着身子看了又看,果断地掏出银行卡付了款。
小北很喜欢看到售货员有些惊喜的眼神,并办理了一张黑钻VIP,这意味着她今后每年都将在此消费一笔不低于今天这个的价码。这是一个挑战,这是一个对自己的承诺。这让她想起,三年前答应父母要她回家去时说过的话。“干满这三年,履行完与公司签订的合同。三年以后,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一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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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小北只身一人来到北京。利用在京城做就职前受训的机会,放弃了省城那家即将入职的国企,直接与公司总部签了三年的合同,留在北京。
那时,她与父母约定三年为期。倘若三年之后在京城站不住脚,便回去嫁人,成家生子。父母答应了她,并将省城为她准备的房子租出,让她收取租金在京城租房。
公司在国贸,她在朝阳路附近租了个单身公寓。不上班时,她喜欢站在阳台上,或坐在飘窗台面上,向远处眺望可以看到“央视”那个怪异的“大裤衩”,还有人民日报社那个“巨蛋”形的建筑,各种跨国公司的总部大楼鳞次栉比。
刚来北京的那段日子,时间充裕的可以步行去公司,走上一个多小时也不觉的累;也可以乘坐地铁六号线,有时故意转到一号线再走一段。马路上、地铁口,人潮涌动,脚步匆忙的人们总能激起她向上的力量。入夜时分,夜色中的北京灯火阑珊,身处在这样的不夜城中,她感到自己的梦想越来越真实,似乎触手可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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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好奇的前半年很快就过去了,每当一个人回到单身公寓,小北倍感孤独。北京城太大了,她有时觉得自己像一粒沙子,身处一片戈壁沙漠中。同在一个城里的同学、闺蜜,见一次面都要花上大半天。家里不断催促着,介绍相亲对象,但她对自己的去留却产生了犹豫。
工作对小北来说,得心应手。但公司里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潜规则,让她看不到自己的上升空间。税后五六千元的工资,扣除每月的房租,可真是捉襟见肘。不少同事早就找好下家,在年终奖拿到手的第二个月就跳槽,另谋高就了。
就在小北即将放弃时,经同学介绍她接到了一项“私活”,按秒计算的视频节目,足足有三分钟时间。这是一笔不菲的额外收入,可以满足她早就看中的一款奢侈品挎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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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来,小北在公司也曾经帮忙同事做过不少类似的“私活”。而这是第一次自己接手,她决定独立完成。这段时间,她正在为自己额外揽下的这个“私活”加班加点。视频宣传的是为一家上市公司的分部门的形象,介绍公司的主打产品。
在与委托方多次沟通后,双方约定两个月交稿。眼看时间要过半了,小北不敢再拖延了。
白天上班时间做“脑力激荡”,晚上等同事都下班了,回来利用公司的设备做模型。常常忙到下半夜二三点,来不及回宿舍就在附近的快捷酒店休息几个小时,第二天再上班。即使在短短的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里,也在梦中做延续未做完的创意。
终于可以交初稿了,委托方的挑剔还是让小北反复了许多次。每次重返起点,都是对自己的一次否定和打击。有时真让人崩遗,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公司在国贸附近,各种奢侈品琳瑯满目,其中有小北心仪已久的一款“古驰”链带迷你挎包。每次干活累了,她都会用它来激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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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挎着自己辛苦两个月买来的“古驰”链包,走进公司的那一刻,眼尖的同事一眼看出了她皮包上显眼的双G“古驰”LOGO,再看看着神采飞扬的小北,有些惊异,“呀,小北,男朋友买的吧,真棒!”。
小北故作娇羞,矜持地点了点头,她很享受同事们羡慕的眼神和误会。这可是她第一次给自己买的奢侈品,她相信以后还会有的,而且会更相称。
小北没有将皮包晒在微信群里,她觉得那样很lou。朋友圈里不是没有人炫富、晒奢侈品,也常常引起大家羡慕嫉妒恨,她不削于这样做。在同学微信群里她更多地看到的是一些在老家父母的附萌下啃老,也有早婚的晒“二宝”,或者为另一方出轨烦恼愤而离婚的。每次看到这些,她感到一阵悲凉,更庆幸自己没有困在哪个N线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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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了,北京的夜晚寒风呼啸,硕大的电子屏幕和霓虹灯闪烁,映衬着道路如同白昼一样。高架桥一如既往的车水马龙,路灯下的人行道不时有夜归人缩着脖子、竖着衣领,行色匆匆。
公司晚上加班,小北回家时赶上了地铁的最后一班。走出地铁站,拐过一个路口,转角处有个煎饼摊, 摆摊的是个老阿姨。小北忽然很想买一个煎饼果子,很久没有在路边摊吃东西了。
老阿姨操着唐山口音,小北很喜欢这种腔调,便学着唐山话和大妈聊了起来。老阿姨的闺女或许也在北京打工, 打蛋的时候,阿姨口快说了一句 “妈给你多打个蛋。”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小北和老阿姨都十分尴尬地愣住了。
小北感到鼻子一阵发酸,眼睛模糊了,看见老阿姨背过身去,抬起手腕用肘部挡着眼睛,偷偷抹眼泪。小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从挎包里掏出手机,佯装要拨电话,喉咙哽咽着却不知道想说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想家了,想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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