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孙芸芬》读后感:“我叫孙芸芬”——迟到七十年的正名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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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间的长河里,人人如一粒尘埃。然而,雁过留痕,人过留名。有位年近七十的老奶奶用她的执拗和坚持,在天地间大声地喊出了“我叫孙芸芬”的正名宣言,尽管迟到了七十年,但是,她终于有了自己亮堂堂响当当的名字。

这是我看了三遍夏天敏的小说《我叫孙芸芬》后深刻的感受。尽管每读一遍都有不同的感受。但是,我却惊讶于作者的巧思立意,看似平平无奇的文章,却有那么大的后劲,令人回味无穷,深思不已。
原来,要写一个人的觉醒,可以像《我叫孙芸芬》这样写;要写一个人自我价值的认知,可以像《我叫孙芸芬》这样写;要写一个人的存在意义,可以像《我叫孙芸芬》这样写;而迟到了七十年的正名宣言更可以像《我叫孙芸芬》这样写,来得更直接更清楚。
哦,夏天敏的写作手法了得,其深远的意义了不得。
只是,时间这条长河被拉伸的好远,好远,远到小说的主人公孙奶奶都不知道自己儿时曾有过名字。
所以开篇就徐徐道来,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奶奶在别人的嘴里是民娃奶奶,而今却执意要在小卖部的赊账本上亲自记录自己的名字“孙芸芬”,要让小卖部的周大爷清楚知道自己的名字,这让周大爷直犯嘀咕,为什么呢?
紧接着,作者用带有魔幻色彩的写法,将孙奶奶为何要说自己有名字叫“孙芸芬”的来龙去脉交代个清楚。
1、托梦得名
原来是近日来,孙奶奶接连不断地做着同样的梦,就是那去世的老娘总在梦里呼唤她的名字:孙芸芬,孙芸芬。“你这死姑娘,疯到哪里去了,还不回家吃饭。”接连不断的梦里,娘都以不同的场景出现,但都在喊“孙芸芬,你这死娃娃,你不要去追蝴蝶了,来帮娘背点草,我背不动了。”她不理,仍然去追蝴蝶,又听到娘骂道“孙芸芬,你是皮子痒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天只晓得玩,家里的猪还饿着呢。”

期初她茫然不知母亲这是在叫谁家的娃,后来就回嘴“我晓得你喊哪个?你喊孙芸芬,你就等她来背吧。”娘生气了,说“喊你呢,你莫装聋作哑。”梦里的她说我叫孙芸芬么?怎么我不知道,人家都叫我家顺家娘,民娃奶奶呢。此刻的娘更生气了,说“你不叫孙芸芬叫啥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晓得,你硬是猪狗不如了”。娘的这一句话把她骂得既委屈又伤心。伤心的是你们跟我说过我叫孙芸芬么?她哇哇地哭起来,哭得好伤心好伤心,娘说哭啥子,记好掉,你叫孙芸芬,叫孙芸芬,不要死了都没得人认得你叫啥名字。
孙奶娘从梦里哭醒来。感觉这个梦境好真实也好魔幻。确实令读者感到新奇。这是真的吗?正如孙奶奶疑惑般:我真的叫孙芸芬吗?即便是叫孙芸芬,具体是哪几个字呢?
是啊,记忆的丝线飘向从前,从她记事起,小时候她排行老二,大家都叫她二妹,到嫁作他人妇的家顺媳妇,再到如今的民娃奶奶。她是别人的女儿、姐姐、媳妇、妻子、奶奶,唯独不是她自己。她是谁?叫什么?无人问津。
只记得到了上学的年纪,老师再三来家里催,可是父母却不答应,认为她是家里的劳动力,要带弟妹,要帮着撑起家哩。再说,爹娘历来都认为女娃是别人家的,帮别人家养的,自然不会让她去读书,如果去读书,肯定就知道名字了。这一刻她是有点怨恨爹娘的。
她也怨恨公公和丈夫。当初说媒的来家里提亲,送来一百斤大米,一支火腿,十斤红糖,只换了生庚八字,他们连叫啥名字都没问就走了。到了结婚那天有人问新娘叫啥名字?他爹说不晓得,没有问。人家说那咋称呼呢?他爹说叫家顺媳妇就行。
你看看,就是这样,孙奶奶一再错过提及自己名字得知自己名字的时机和机会。

要不是最近娘连续不断地托梦来,在梦里一遍遍地呼唤她的名字“孙芸芬”“孙芸芬”,她真的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名字。不过,她觉得自己是该有个名字,活一辈子连个名字都没有不是白活了么?问题是她真的是叫孙芸芬么?具体有是哪几个字呢?
2、求证名字
孙奶奶决定要弄清楚,她决定要回一趟她出生的地方,她的娘家清风寨,她要去问问她的亲人,走访熟知她过去的人。
出嫁几十年,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这一生都在为别人活。这一次她一定要回会。一是给父母上坟,以免老娘天天托梦来找她;二是要去弄清她的名字是不是叫孙芸芬。
孙奶奶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也许她觉得时不待我,需刻不容缓。毕竟,已经是七十岁的老奶奶了,都活到黄土埋到半脖子的人了,还有多少时间活呢?还没有自己的名字,这算什么事呢?
所幸,知女莫如母,冥冥中娘给她托梦来一定是有原因的,是要让她觉醒她是谁。
回到清风寨,孙奶奶见到时年六十五岁的弟弟孙正兴,小名憨憨。唠家常间,她把自己的回来的意思说给弟弟听。起初弟弟也不以为然特别是他们给爹娘上坟的时候,孙奶奶在坟前哭诉,他听得就不耐烦起来,连说一个名字就那么重要,没得名字你还不是活了一辈子,只要喊得答应就行了。还说既然老娘叫你“孙芸芬”,你就叫“孙芸芬”嘛,实在不行就按照他的名“孙正兴”叫“孙正芬”算了。
姐弟俩就争执起来。后来兄弟被她的执著打动,同意帮她一起询问名字。兄弟和她盘点着寨里比他们大一辈的老人,可盘来盘去,这辈人都没活着的了。最后终于想起还有一个嫁到外村叫小舅奶的人。

当他们好不容易爬了十几里山路,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赶到小舅奶家,见到如今快九十的小舅奶,她头发全白,牙齿落完,脸像风干的枣,人萎缩得小小的一团,睡在床上,小舅奶的神智还清晰,但是只说她叫二妹叫芬芬不知道大名。这下让孙奶奶失望极了。但是小舅奶最后说了句“倒是小学校的小刘老师给你取过名,她要叫你去读书,说给你取个名”。
这下孙奶娘又燃起了希望,赶往村小学去问。哪知由于时间久远,现在的年轻老师对于几十年前的刘老师不知所踪。幸亏老天有眼,遇到老校长得知她的意图,带她去档案室查找,终于找到刘老师的去向:她早就退休了,住在县城。
孙奶奶又马不停蹄赶往县城,循着线索,终于找到当年在村小教书的那位老师,老人家现在也八十来岁了,上了年纪,但眼不花耳不聋,身子骨还好。她回想了当年的情况,证实当年就是她给孙奶娘起的名字,就是孙芸芬。
孙奶奶问是哪个芸,哪个芬呢?老师说是云彩的云上面加个草头,大白芸豆的芸,芬是分开的分加个草头。这下她心里踏实了,可算找到源头了,她请老师用笔给她写下这几个字,老师找了纸笔,大大地写下了:孙芸芬。
她终于有了名字,就像她终于找到了生命的源头一样。
看到这里,我的心仿佛一块石头,轻轻落了地。
也为孙奶奶的执着动容。
3、正名宣言
孙奶奶念叨着,孙芸芬,孙芸芬,好,好呵,我有自己的名字了。几十年了,大家都没叫过她的名字,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名字叫起来的,要让全村或外村的人叫她的名字。
可要让大家都知道都叫她的名字,这是何其难的事,大家都叫惯了的,要改口是不容易的事,她晓得要费很多功夫。
于是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孙奶奶在小卖部的赊账本上执意要自己写下名字,不要“民娃奶奶”而弄得周大爷直犯嘀咕。
后来她想既然有了名字,就得让大家知道,叫起来,否则辛辛苦苦找来的名字何用?
于是她见着谁就跟谁讲自己的名字叫“孙芸芬”,如何来的,又讲到他娘托梦、还娘家求证等等。比如周大爷,可周大爷认为活了一辈子,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却非要把民娃奶奶改成孙芸芬。年轻时,大家喊她家顺家妈,有了孙子,叫民娃奶奶,有啥不好呢?就是一个人,非要叫名字,叫了名字,大家反而认不得了,真是莫名其妙。

比如吴七婶听了她的讲述也是云里雾里的,说你这就怪了,好不好的民娃奶奶不叫,要叫啥孙芸芬,叫了几十年咋改得过口?
然后想到请酒鬼张石柱帮她去宣传,她给他打酒吃。说好三两酒一家人的宣传,哪知张石柱只晓得喝酒,喝了酒说的话颠三倒四的。一经孙芸芬检验,简直气得吐血。
后来还是孙子帮她的忙,让她学会认和写自己的名字,还给了她灵感,让她将自己的名字写在本子上,一页一页地撕下来贴在每家每户的门上,让他们一开门,就认出来,念出来,自己的名字就被大家知晓了。

读到这里,我的脑海里不觉想起《还珠格格》里小燕子因为哥哥萧剑告知她有一个名字叫“方慈”时,小燕子欣喜不已,高兴地逢人就跟对方说“我有名字了,叫‘方慈’,我有名字了,叫‘方慈’”。
跟中了魔怔一样,说了一天一夜。她哪里是中了魔怔而是因为这十五年她无名无姓的像一个无根的浮萍飘在这世上,而今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无异于喜从天降,以小燕子的性格自然是喜不自禁的。
孙奶奶此时此刻的心境大概也是这样吧。就算七老八十,也难掩其雀跃的心情。因为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记忆如何被时光湮灭,但是,微小如尘埃的你,只要在这世间来过,就一定会有痕迹留下,即便是迟到了七十年,“我叫孙芸芬”的正名宣言也一定要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