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外公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34期“勤”专题活动。

外公已仙逝多年，但他的音容笑貌却一直清晰地刻在我的脑海里。他留给我的印象，除了他的善良正直、和蔼可亲之外，还有他勤劳的一生。

外公出生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农村，听妈妈说，外公从来没上过学，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曾祖父，原本是一名教书先生，但收入却少得可怜。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对农村人来说，能填饱肚子比上学要重要得多了。

外公的兄弟姐妹很多，但是外曾祖父除了会教书以外，几乎没怎么干过农活。于是，家里的重担就落在排行老大的外公身上，他和千千万万普通农民的孩子一样，年纪很小就开始下田干农活了。

小时候，我每次跟着妈妈去外公家，都只有外婆在家，外公不是在田里干活，就是在去干活的路上，而且他还养了一头水牛。勤劳，就是他给我的最初印象，他每天都跟那头水牛一样忙个不停。

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不去田里干活的时候，就会骑着他那辆老旧的自行车来看我们。我们家的房子刚好在马路边，所以每次外公来，远远地就能看到了他那矫健的身影。

外公从来不会空着手来，在那辆自行车的后座上，永远都会绑着一个袋子，有时候里面装着的是几个芒果，有时候是一小袋荔枝。到了中秋节的时候，那个袋子里装着的就是月饼了。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邻居送给他，他自己舍不得吃，就都给我们送来了。

外公除了种田，门口还种了好几棵大树菠萝，每年到了大树菠萝成熟的季节，他就会变得更加忙碌了。硕大的果实，从树上摘下来以后，他要一一挑选过，将长得不太好的留给自己和外婆，好的那些他都分别给我们家和阿姨家送去了。

那个年代的农村，物质贫乏，零食和水果这些本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但外公却时不时地给我们送些惊喜过来，这让年幼的我们对苦闷的生活也多了一份期待。

外公给我的惊喜却远远不止这些，记得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他又像平时一样骑着自行车来了。那一次，车后座的袋子变成了一个旧纸箱子，看起来沉甸甸的。

当他把箱子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的时候，我才发现里面装着的原来是书。我仔细地看了看，太部分都是古文书，什么千字文、大学、中庸这些，还有一本《红楼梦》。

这些书都很残旧了，封面早已发黄，每一页都有被翻开过无数遍的痕迹。可见这些书不仅年代久远，而且读书之人肯定非常用功。

我一时有些发懵，外公明明没上过学，这些书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连忙问外公：“外公，这些书是哪里来的呀？”

外公自豪地说：“是我的呀！没想到吧，外公这辈子没上过学，但却看过不少书呢！”

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外公，您好厉害呀！那您是怎么学会看书的？”

在我的追问下，外公头一次给我们讲了他年轻时的那段过往。原来，他年轻的时候曾经为了生计而去了很远的外地，与他一起共事的工友，是一位很爱看书的外地男子，还随身携带着很多书。

也许外公的血脉里就流淌着爱读书的基因吧，毕竟外曾祖父就是一个教书先生，所以没活干的日子，外公就跟着工友学认字，学读书。

因为外公的勤奋，只用了短短半年，他就学会了很多字，工友看到他对学习如此有天赋，分道扬镳之时便将那些视为珍宝的书全都赠给了外公，也就是眼前我见到的这些古文书。

听完了外公学字的经历，他的形象在我心里瞬间又高大了几分，真没想到，从来没上过学的他，竟然靠自己而认识了那么多的字。虽然我对古文书不感兴趣，最后只留下了一本《红楼梦》，但是外公的勤奋精神后来一直影响着我。

在我上初一的那年，外婆因为中风而瘫痪了，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当时，两个舅舅都外出打工了，照顾外婆的重担就落在外公一个人的身上。

外公越来越忙了，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骑着那辆自行车过来，听妈妈说，他比家里那头水牛还要忙碌。

在外公的精心照顾下，外婆的病并没有丝毫的好转，几年以后，她还是撒手人寰了。我们以为，外公终于可以过上一些舒心的日子了吧！结果，一年多以后，他被检查出患了肺癌晚期，没多久也离开了人世。

我一直想不明白，明明一直都很健康的外公，为什么会说病就病？完全没有给我们一点点的心理准备，当时的我甚至都没能赶回去见他最后一面。这份遗憾，一直长留在我的心底，至今也无法释怀。

只不过多年以后，我总算明白了一点，外公这辈子早已习惯了忙碌的日子，孩子们已经成家立业，当外婆走了以后，他便失去生活的寄托了。

勤劳了一辈子的他，又怎么会习惯过清闲的日子呢！我想，他的突然离去，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