堃姨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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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镂月裁云第七期有奖征文活动)
堃姨和简姨既是发小,也是一辈子的闺蜜。
小时候,她们在小镇上一起长大,常常一起上山砍柴捡菌子,一起下河担水洗衣裳。到了少女时代,她们都被分配在集体单位工作,只是两人单位离得比较远,偶尔回家才能见个面。
堃是个圆脸大眼的苗条姑娘,两条乌黑粗长的大辫子总爱搭在胸前,跟陌生人讲话时,她就喜欢用两只手把玩着自己的大辫子,放在指尖搅来搅去地绕一绕,再拿起辫尾发梢在掌心里扫一扫。害羞时,抓起一条辫子往身后一甩,人早已经像小兔子一样跳到老远去了。
那还是七十年代,正儿八经有工作的姑娘都挺遭人稀罕。工作一段时间后,堃害羞地告诉简,她谈朋友了,是同事介绍的,对方是个司机,人感觉还好,长得也还算可以,哪天带过来让简参谋参谋。
简那时候刚刚有了小娃,每天忙完工作就是忙带娃,常常忙得晕头转向团团转,但她和丈夫还是无比热情地接待了她俩。
那天堃带了小伙子走进来,极其不好意思地互相介绍:这是小徐,这是我的发小和她的……那位。
简知道发小比较腼腆,也毫不在意,忙将他们迎进屋里坐下,这才发现这小徐不光个子修长魁梧,人也长得相当英俊,便寻机对着堃挤眉弄眼地笑。
几人坐下寒暄一阵,简忙催促丈夫赶紧去厨房炒菜待客。丈夫转身去厨房洗菜切菜,简便也找了个机会跑进厨房里去帮忙,只留下堃及小徐二人在屋里有句没句地闲聊。
酒足饭饱后,堃带着小徐告辞离开了,第二天却又诚惶诚恐地跑到简家来询问二人的意见。简开玩笑地说:这么帅个大小伙,你可得好好看住了哟!不过我们堃也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儿,配他,绰绰有余!
简的丈夫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司机是走南闯北的职业,接触的人很多,确实要注意点。但是你们真心相好就没问题,赶紧结婚吧,我们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啦!
堃见闺蜜夫妇都相当满意,自己也就放下心来,不久后便与小徐结了秦晋之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一年之后,堃诞下了大儿子,欢天喜地来报喜。简带着丈夫去产科为他们庆贺,回来时却不无忧虑地对丈夫说:
“我怎么感觉那小徐有点不对劲?感觉他有些躲躲闪闪的,好像总怕和我们多说一句话似的。明明可以陪我们坐一下的,却突然又说要出去买东西,好几次都顾左右而言他,难道他有什么事情瞒着堃?”
丈夫劝她不要多想,或许是刚生小孩,大人有些手足无措也是有的。简只能将满腹狐疑压在心头,毕竟堃刚生儿子,正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幸福当中呢。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简突然忧心忡忡地跑回家,打开水缸咕咚咕咚猛灌了好杯水,才渐渐平静下来。丈夫好奇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皱着眉头犹疑地说:“那个小徐,好端端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得了失心疯了,这边堃还怀了老二,那边还要照顾小徐,天可怜见,她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真是造孽哟!”
丈夫不觉大吃一惊,忙压低声音问:“天老爷,这是听谁说的?可不能乱说哟,乱说了传出去可对堃不好,会被人骂的!” 简只说是小徐的同事今日恰巧碰见她才告诉她的,还吩咐她先保密。
于是两人又为是否要找堃求证这件事商量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选择暂时三缄其口,只为了堃能顺利生下二娃,因为产妇需要保持好心情。
等到堃生下二儿子,简两口子又跑去医院看望,只是这次却只见婆婆在一旁照顾着,却并不见小徐人影。
简几次三番都想开口询问,却屡次都被丈夫犀利的眼神给阻止,等走出医院,简禁不住幽幽地回过头去问丈夫为啥总给她使眼色。
丈夫叹口气说:“你没看到她神色不太对劲吗?连接生了两个儿子,放在其他人身上不欢喜得要命?可她一副那心事重重的样子哪里看得出开心?她婆婆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应该是想尽力代替她儿子呢!”
简这才恍然大悟,幸亏自己没在产房提起这些事情,否则引起她们婆媳不愉快,让堃产假也不得安宁,如果再造成回奶就更不堪设想了。孩子没奶喝有多折磨人,她不是不知道。
又过了大半年,简两口子忙着工作和自家的事情,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偶尔提到堃,简只说抽空要去看看她,只是还没等简去找她,堃却在一个清冷的冬日里走进了她家。
简一边喜出望外地把失魂落魄地矗在门口的堃拉了进来,一边嗔怪她为啥要在这大冷天跑出来。堃将瑟瑟发抖的手从棉手套里拔出来,默默坐在火炉前,接过简递来的一杯热茶,捧在嘴边吹了吹,凑近口中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方才缓缓开口道:
“简,我真不知道该怎办才好?小徐,小徐他好像是真的疯了呀!就在老大刚满月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给娃崽洗好澡也喂好奶了,就把娃崽抱去和奶奶睡,等我回到房间,没看到小徐,我以为他可能去上厕所了,就没在意。
等我脱好衣服掀开被窝,却发现被窝里有好多碎石块,我拉开被子一看,被单上铺满了碎石块瓦片渣子,吓得我浑身发抖,不知道是谁搞的恶作剧,为什么偏偏要选到我屋来捣乱?
于是我战战兢兢穿好棉衣,跑到外面的天井里,才发现小徐一个人痴痴呆呆地站在天井里,手里还抓着一把瓦片渣滓,口里还在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东西。
我心里好害怕,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可当我走到小徐面前时,他,他居然问我:’你是谁?’我真的快要崩溃了,他,可能是真的疯了呀!”
说到最后,堃无力地垂下头,声音有些哽咽起来。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竟变得焦黄枯燥,耷拉在胸前的两根粗粗麻花辫也仿佛成了两根粗糙的麻绳,边沿毛糙,毫无生气。
简心疼地拉过堃的手,不断摩挲着,又搂着堃的后背,不断拍打着安慰着:
“放心,小徐看着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会不会是因为工作太劳累了,加上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生,他可能一下子手忙脚乱,思想上背点包袱闹点情绪都是常有的事情。你先别急,先给他找个医生看看再做定论如何?”
堃痛苦地摇着头:“没用,我也给他说了,要陪他去医院看看,可他说什么都不同意,还说单位要他出车,没有时间去。况且,万一真查出来是神经病,单位不给他派任务了,或者开除他了,我们娘仨可怎么办?”
简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马点头认同:“确实哟,万一真是这病那可就麻烦了。不过,你也别太着急,等我那口子回来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还有,这事尽量先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尽量保密!”
堃这才抬起头来,六神无主地说:“我哪里有胆子敢四处乱说去?倒是他们单位有好几个人,每回碰到我都会问,小徐最近还好吧?我就感觉很奇怪,会不会他在单位里也…….犯过?”
简想起半年前曾碰到小徐的同事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她真是打死都不愿意相信的,没想到现在竟然听到堃亲口这样对她说,她顿时感到心情格外沉重起来。
堃说完又沉默了好一阵,方才吞吞吐吐地告诉简:“有时候,就是在他不犯病的时候……还会求我和他离婚,说自己已经病成这样了,只怕再难治好,就怕拖累我们娘儿几个。但是,他提了好几次离婚,我都没理他。简,你说这个时候,我怎么能抛弃他不管不顾呢?”
简也无言以对,只能难过地点点头。
简丈夫回来时,堃已经落寞地回家了。简难过地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丈夫,丈夫思考片刻后,提出几点疑问:小徐除了在家犯过病,还在哪里犯过?小徐的妈妈是否知道他有这个病?一定要堃去问问。还有,他们家人是否有这个病史?是否是遗传病?他提出离婚,是在犯病还是清醒的时候?
七十年代,当地离婚率几乎为零。哪怕俩夫妻再闹不和吵得鸡飞狗跳,但也鲜少有人提出离婚,日子照样得过下去。因而人们对离婚人士总是另眼相看,觉得都闹到离婚的地步,一定是人品有问题。
但凡有人离婚,街上人都会像看猴儿把戏一样看待离婚的人。简可不希望自己的闺蜜变成那种任人唾骂让人戳脊梁骨的女子,是以尽管工作家务都很忙,她还是抽空跑到堃家里去看望过几次。
这回去又是周末,堃正用背篓背着老二,手忙脚乱地一边切菜炒菜,一边还要回过头去哄着背上的孩子。婆婆则牵着大儿子去了河边洗尿布和被尿湿的床单衣物。
简忙跑过去帮忙把孩子从堃背上抱下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哄着孩子,一边小心翼翼地问着话:小徐呢?上班去了?
“没有,在里面睡着呢,昨天很晚才回家,我想让他多睡会儿。”堃一面压低嗓子说话,一面举起食指放在撅起的嘴边做了个小声说话的动作,简忙点头表示明白。
“他妈妈知道他这个病吗?”简小声问着,一边将昏昏欲睡哼哼唧唧开始吵闹的二宝从背篓里拖出来,横抱在胸前,边拍着小屁屁哄着边看着忙碌的堃,等着她的回答。
“知道,还是我给她说的。她一开始也挺着急,帮我一起劝他去医院看看,但是后来可能次数多了吧,她也就没那么焦虑了,只是更加尽力帮我做屋里忙不过来的事情。
也幸亏有她帮忙,要不然,你也看到了,这一大堆烂摊子事,他三天两头外出跑车,根本帮不了任何忙。幸亏这婆婆还算给力,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熬得过去哟!”
正说着话,堃的婆婆牵着老大背着满背篓衣物回来了,神态有些不自然地跟简打了个招呼,便到一旁架起来的竹竿上晾起了尿布衣物。简也并未在意,毕竟堃的婆婆是乡下老实巴交的农户人家,大多都不善言辞。
简将手上已经沉沉睡去的老二交给堃,堃便顺手歇了火,抱着老二去了屋里。不一会儿,拿着一碟子落花生放到简跟前,说是婆婆自家种的,生吃特别补血。
婆婆也乘机附和着,要简赶紧多吃点,说是生了娃的女人吃了这个好补血。简闻言便依言笑着抓了一把落花生在手,边剥壳边继续和她们聊着。
突然,睡在屋里的二娃爆发出一阵惊雷似的哭声,婆婆脸色微变,忙直起身子转身就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将两只湿漉漉的手在腰间围裙上使劲磨蹭几下,大概是怕那水气粘到二娃包毯上。
等那婆婆刚把二娃抱出房间,正准备坐下哄娃,那屋里却又爆发出一阵更火爆的怒吼声: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怎么两个人都带不好个娃?
接着怒发冲冠的小徐冲出房屋门口,披着一件军用草绿色绒衣站在那里,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两眼透着十足的怒气。站在一旁玩树枝泥巴的大娃此时也被这一声怒吼吓懵了,长大嘴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正在准备饭菜的堃脸色也变了,忙将舀到一半的米饭放回锅子,快步走到大娃身边,边拍着他的后背边轻声哄着:“不哭不哭哦,爸爸没骂我们宝宝哟。”
一边转头对着小徐轻声说道:“我们都尽量小声了,二宝这几天有点感冒,鼻子塞,可能睡不安稳。你既然醒了就一起吃了饭再睡吧,简也在这儿呢。”
小徐这才发现坐在厨房门口有些手足无措的简,简只得无奈抬头和小徐打了个招呼。小徐颇有些尴尬,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虽仍有些怒气冲冲,声音却小了些许:“我有些不舒服,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
然后也不管堃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扭头闪进门缝,“砰”地一声关上房门,便再无声息了。堃看着关死的门没再说什么,却苦笑着对简说:“没事的,我们先吃,不管他了,等下我再去给他热热。”
简看到堃脸色不好,心里也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却又一时语塞,只能帮着她一起摆摆碗筷、哄哄孩子。四目相对时,堃欲言又止的神情让简看了心疼不已。
她仿佛在跟简诉说:“看看吧,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小徐,他现在就是这个样子,我能怎么办?这一家老小我能丢下不管不顾么?”
回到家里,简越想越气,给丈夫说了白天的所见所闻,然后愤愤不平地补充道:“不知道那个小徐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反正现在看见他就只想揍他一顿,感觉真不是个东西!”
丈夫叹了一口气:“唉,清官难断家务事,尽管小徐确实有点过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这样疯疯癫癫,可是堃没放弃他,就说明他们还是有感情的,所以你也不用太着急,只能让时间来调整一切吧!”
半年后的一天,简情绪激动地扑进屋里,见了丈夫就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似的地控诉起来:“那个背时的小徐,居然还是铁了心的想离婚,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就是拉着堃吵着要离婚!难道堃对他还不好?长年出差在外,家里一手不帮,每次回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两个娃崽若没有堃,跟着他岂不得喝西北风去?!”
丈夫忙问起缘由,简才说是路上碰到堃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医院,问为什么小徐没来,堃才吞吞吐吐地告诉她,婆婆回乡下收谷子去了,小徐最近总是犯病,病好后就只管拉着她求她离婚,说自己不能再拖累她和孩子了。
简忙陪着她带着孩子去医院看病,幸亏只是普通感冒,有些肺部感染,吃几次药消了炎就能好。简和堃分别的时候,堃还一脸忧愁地问简:我该怎么办?这小徐难道是撞了什么邪了么?我要不要帮他去找个师傅去看看?
简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安慰她,把孩子带好,不要让孩子们吵到他,先尽量让他放松心情,然后再想办法,访些民间偏方看能不能对他的病情有所帮助。
堃只得点头应诺了,带着孩子呆滞地挪着沉重的步子转身回家。简看着她憔悴的脸和毫无生气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怜惜。
丈夫沉思片刻说:“这个小徐很可能还会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你要让堃有个心理准备,安全第一,只要大人孩子没有什么事就好。如果实在不行,要堃不要再坚持,就按小徐说的做就行。”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才放心地去淘米做饭了。
又到了秋雨绵绵的时候,整个小县城都变得泥泞不堪,走到哪里都是一脚水一脚泥的。简回到家的时候,鞋子上沾满了泥糊糊,就连裤腿上也被甩满了泥点子。
她忙换了双灯芯绒布鞋,手里拿起那双沾着泥巴的鞋子到水龙头下用刷子用力刷起来。这时她隐约听到有人在敲门,忙放下鞋子跑去开门,却只见浑身湿透的堃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
简吓了一大跳,不明白堃为什么下雨也不打伞,忙边把她拉进来边埋怨道:“那么大个人了下雨也不打把伞,要是淋感冒了谁替你照顾孩子呀?”
没想到堃“呜”的一声哭出声来,简这才意识到堃的异常,忙把她扶进里屋坐好,又拿了条干毛巾捂在堃头上,转身去倒了杯热茶递给她,方才在堃的面前凳子上坐下来,拉起堃的手问:“怎么啦?出了什么事情?莫急,慢慢讲。”
堃失声痛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抬起红肿无助的大眼睛悲哀地诉说起来:“我不想再瞒你了,这个秘密我本来想一直守下去,可是,我再也守不住了!
我是真傻呀,刚开始我也以为他是真得了疯病了,什么事都顺着他,不敢有半点违拗。屋里屋外、老的小的,任何事情几乎都不敢让他插手。
他一直说他有病,我也深信不疑,我心里万分同情他、可怜他,只想自己把家里一切都打理得好好的,希望能减轻他的负担和痛苦,只希望他能一天天好起来,我们好一家四口和和乐乐过日子。
可是有天碰到小徐的一个同事,支支吾吾告诉我,说小徐最近每次出车回来都会带着个女的,问我知不知道。我这才多了个心眼,找机会到他们单位去守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被我碰上了!
那女的从小徐车上下来,头发烫了个大波浪,打扮得妖里妖气,看起来就是个狐狸精,还指使小徐买这买那的,看他们那个亲热样子,不是相好又是什么?
难怪他一直在强调离婚,说什么怕拖累我们娘仨!其实他是怕我们娘仨拖累了他,所以他才一直在装疯卖傻,想骗我和他离婚呀!这个狗娘养的当代陈世美,怎么就被我给碰上了呢?
我们大家都被他蒙在鼓里哟,我和婆婆千方百计地为他访名医找偏方,想方设法为他调营养换口味,就怕他在外出车吃不到自家的饭菜,不合胃口。每次回来,我们娘几个哪怕吃糠咽菜都要给他做好吃的尽着他先吃。”
简看着堃流着泪痛苦地数落着,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忙问:“他妈妈知不知道?”
堃闷哼了一声:“他娘估计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了他的真实想法,可能也觉得他儿子做得不对,但是又管不到他儿子,又挑不出我的任何错误,觉得对不起我,就跟我说要回家做农活,结果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到现在连一点音信都没有了,我也懒得去管她了。你说这一家人是不是特别奇葩?这屋里好歹还有他们徐家一屋的两个种呀!”
堃说到这里,几乎是苦笑着捂住了脸:“简,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碰到这样的人?我怎么会这么命苦?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呀?”
简心情沉重地拍着堃的肩膀,冷静地思索片刻,方才正襟危坐地和堃商量起对策,在七十年代那个秋雨绵绵洒落的小镇上,两人最终商定,拿起法律的武器,向着当代陈世美,开炮!
后记:一年后,堃姨打赢了官司,装疯卖傻的丈夫自动出户,堃姨靠着微薄的工资顽强地独自一人带大了两个儿子,成为小镇上人人敬佩的堃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