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

早上准备去公园早锻炼，走到楼下，发现下雨了。抬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雾气中千万条雨线斜斜地飞奔而下，跌落在汽车顶上，溅起欢快的水珠，像玩皮的孩子敲打玩具钢琴，叮叮咚咚地响。落在小区的香樟树叶和草地上，淅沥沥沥、沙啦啦啦，天地间像有人弹着竖琴，如此动听，我不觉听呆了。

记得那年父亲迸我去南通上学，途经无锡，晚上住在堂姐家。夏天的晚上特别闷热，吃过晚饭，我们在院子里乘凉，吃西瓜，天上看不见一颗星，地上没有一丝风，洗过澡的我们还是不停地出汗，姐姐说，要是来一阵凉风就好了。话音落了没多久就起风了，天黑得像压下来一样，忽然天边一道白光划开了重重的黑幕，轰隆隆的闷响滚了过来，打雷了，我吓得跑到屋里。

风越刮越大，卷起漫天的尘埃，雷一声比一声响，像爆炸一样在房前屋后轰鸣，狂风裹着暴雨猛烈地砸了下来，澎澎澎地砸在瓦片上，汇成急流从屋檐哗啦啦地冲向地面。我吓得直往父亲的身边靠，父亲搂着我说：“不怕，夏天的雷阵雨一会儿就过去了。”

我赖在堂屋不敢一个人去睡觉，父亲陪着我坐在屋子里，关了灯，静静地听着屋外的风声、雷声、雨声交织在一起轰鸣着，似万马奔腾，又如浊浪涛天，更似决堤的河水奔涌而下。不知过了多久，慢慢地雷声没了，雨声停了，夜也深了。父亲打开大门，凉风扑面而入，扫尽室内暑气，我随父亲走进院子，水洗的天空清澈凉爽，小小的星光在头顶闪烁。父亲说：“不管是多大的风雨，忍一下都会过去，明天又是一个好天。”

六月是江南的梅雨季节，淅淅沥沥的小雨会下个不停，随便抓一把空气仿佛都能绞出水来，墙壁起青苔，地板长磨菇，衣被起霉斑，河里沟里的水位都在上升，如果排水来不及，万亩的稻田会变成汪洋一片。每当这个时候，我听着窗外的雨声，仿佛听到房屋的漏水声，渔塘的倒塌声，大堤的灌涌声。

我的焦虑，就像郑板桥听到衙斋卧的萧萧竹叶声，一点一滴总关情。也曾去太湖边守护过大堤，也曾为进水的农户落实住宿，也曾为渔塘的损失做过安抚。梅雨年年有，洪涝再大，也大不过抗洪的力量，秋季到来又是一个丰收年。

如今的抗洪设施已经现代化，可以抗击百年不遇的洪涝灾害，何况现代的天气预报可以精准到下多少毫米雨，什么时候下，从而提前做好准备。

经历了人生的风风雨雨，现在的我才有心情来欣赏雨丝奏出的乐章。

听着清脆的雨声，我看了一下手机，“雨止转晴天”。于是我一头钻进雨帘中，任雨丝淋湿我的头发，亲近我的衣衫，用噼叭噼叭的脚步声加入雨的交响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