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解

按：亦旧文，昔年观古人诗文，而思今人所作， 怅怅然，信笔而得。囿于学识，近乎乱言，复阅，或可取之一二欤？乃忝示。

善诗者亦能作文，精文者未必长于诗，故知诗文相较，有待也！

然诗文者，相异也，不可等而观之。若人之性分，虹之色杂，昭昭也！诗者，韵也，无韵则不成诗。今倡无韵诗者，谓之不知诗也。从古以来，诗以韵存也。《诗经》始于先民之韵，后世之范也。风雅颂者，韵所由生。秦汉以文为盛，赋者云云，皆诗之遗也。三国则大雅兴，其于诗，贵乎雅驯，大气也，若龙贯之，及有唐，四杰身后，白也呼之：“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道之不存也，韵之亡也。唐后无好诗。宋人欲转之，意升华，子瞻以文为诗，为时人病。待西风至，新诗生，韵之不存久矣，岂无叹哉？为诗者随意诌之，不畏主宰，亦无心也。真诗寥寥，虚言满天，岂不痛哉？

文者，神也，无神则不成文。昔有文笔之争，皆文之事。文或起于《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乾坤二卦，神之谓也，其于文，则妙居中，有神妙。此文之初也。而后有孔孟老庄，生发之，威武之。孔孟之文，崇实而避虚，言必有君臣父子之伦，议必有天下苍生之命，其称言就近，导乎人间；老庄之文则入虚而远实，其言也，高深难测，比之神龙，不见首尾，有若汪洋，大而无边，茫茫然，惘惘然，不知其所言，然道合之，知者心明，可窥其神。退之“文起八代之衰”，神之殆也，故作《原道》，探之，析之。唐宋八大家，皆力以神为文，虽所述各异，其神一也。震川之文，有清之圣也。吾观其《项脊轩志》，感其神貌，砰然也。细小之物，神以串之，奇也，奇也！比及“美文”之论出，似有所承，然则其迹微也。今人作文，不见其神，空见其文。文者，纹也，饰之以炳人情，神无位，则文死矣。

故诗在韵，句中自成之韵，其无形也，隐乎有形，识者可闻天籁；文在神，如奔流，如小溪，时或畅达，时或滞涩，不拘一格，故飘然若雨，散尽天涯，大师者收之，小工者失之，大师者以神凝之，小工者用笔分之。此二者似可相为师，而不得两美，古来常事，憾哉！惜哉！回望则说之，谓之自然也，何足辩之？

此神韵之谓，齐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