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老 1.樊川

  大概是脚刚落地的时候，樊川的一生运势就被街边算命的老头定下七七八八。这老头龙钟潦倒，神出鬼没，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所云，总是一幅神神叨叨的模样。有的老人迷信，街边遇到了尊称一声“半仙”，下棋碰着了还时不时让几个子儿。岁数小的不大信这些，但也能维持生计。

    樊川的爷爷和这半仙是多年的棋友，平日巷口下棋的时候没少掐。这一出生，爷爷就拎着一只烧鸡去了半仙家。

  半仙一手举着鸡腿，另一只手掀开往写着生辰八字的纸。

  “这小丫头，有大江大河之势。”

  爷爷看着眼前流着口水、软软糯糯的小孙女儿，虽然还看不出什么大江大河之势，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半仙儿咂巴咂巴嘴，回了个味，瞅着那张沾满油星的生辰八字，乐呵呵折好塞到自己兜里。

  “就叫樊川吧。”

    没过半个月，一家人就知道什么是大江大河之势了。

    说来也怪，自起了这名，只要是爷爷抱着，樊川就乐乐呵呵，逢人便笑。但只要离了老人的手，樊川就哭的地动山摇，势不可挡。 

  有一次，樊家父母趁着老人休息，想把孩子抱出来让老人好好睡一觉。樊川一睁眼，没看到爷爷，顿时撒开嗓子干嚎，嚎了半个多小时，父母俩人怎么哄都哄不住，实在没办法，又把老人叫醒。回到爷爷怀里，樊川这才歇心，在爷爷衣服上蹭了蹭便睡着了。

  爷爷全然没觉得有什么负担，看着小孙女这么黏着自己，他也乐的高兴，让樊家父母每天踏踏实实上班，老爷子棋也不下了，每天扛着自家小孙女走街串巷，只要爷爷在，小樊川就嘿嘿地傻乐，也着实讨喜。

    樊川出生的第二年，樊川妈又生了一男孩。

    半仙儿叼着鸡腿看着八字，冷哼一声“这臭小子，飘着呢。“，起了名叫樊埑，临了又交代一句，好好管教，欠揍。

    半仙儿之所以叫半仙儿，说话还是有准头的。自出生，樊埑就没让家里人歇心。刚出生没两天，樊埑连带着樊母就被撵出医院，理由：太吵。

    即便在爷爷怀里，樊埑也不得安生，老人有点担心孩子是不是哪不舒服，樊父扶着额摇摇头“大夫说，健康着呢。就是闹。”

    快两岁的樊川在炕的另一头盯着这个在自己爷爷怀里吵得不行的家伙，连滚带爬地蹭过来，啪一巴掌，拍在樊埑脸上。

    这一巴掌给一家人都拍懵了，樊埑嗝了一声，小嘴一抿一声都不敢出，临了，樊川还把自己糊了一手的鼻涕眼泪往他的小棉被上蹭蹭，然后乖乖地靠在爷爷身旁。一家人乐坏了，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

    后来大了点，樊埑不省心的属性越发明显，不是拿着放大镜把左邻家的草垛给烧着了，就是牵着右舍家的公猫和母狗说要配种。以至于数年后，之前的老街坊听着高考市状元叫樊埑，谁都没往这混世小魔头身上想。

    相比樊埑的鸡飞狗跳，樊川简直就是家里的模范标准，每天老老实实腻在爷爷身边，时不时为街坊邻居表演一场“大义灭亲”，维持邻里关系。

    樊家父母工作忙，时不时得出差，当时交通条件还不是很好，一个来回就得折腾好多天，姐弟俩基本上是爷爷带大的。爷爷当了大半辈子老师，年轻时时运不济，在时代的浪潮中险些丧命，奶奶也在那时候去世，到老了也算是一身清白，得以安享晚年，儿子儿媳孝顺，孙子孙女讨喜可爱，平日里走街串巷邻里街坊照应，逢年过节往日的学生也会来看望。老爷子就想着能多陪孙女孙子两天，看着他们长大。

    樊川虽然也是猫嫌狗不待见的年纪，但不像樊埑那败家玩意吆五喝六地闹腾，平日里就跟着爷爷，爷爷下棋她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爷爷休息，她就给爷爷一旁摇扇子。有时候喝些酒来了兴致要执笔挥洒一番，樊川就乖乖地给爷爷研磨，爷爷写高兴了，还要来点酒，也会给樊川蘸一蘸。爷爷一生风雨，行为举止处处透着一位老人特有的淡然和风韵。樊川从小就崇拜爷爷的一身风骨，总是像模像样地模仿爷爷的言行举止，老人有时看出来了，也不刻意纠，只是拍拍她的后脑勺“你还小着呢，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

    樊埑就不一样了，作为半仙儿钦点的混世魔王，打小儿就对自己的工作恪尽职守，立志要成为身边人生命里的一道坎。刚上小学没两天，手工课上大家都在剪纸，樊埑拿着剪刀“咔咔”两剪子，前座小姑娘的羊角辫就剩一撮在头上摇摇欲坠。

    樊家父母在办公室里替自己儿子点头哈腰，等了一个小时的樊川实在不耐烦，拎着自己不成气的弟弟就去了校门口的理发馆。

    等樊家父母一顿赔礼道歉，准备带闺女儿子回家的时候，自家儿子光着脑袋，哭花了脸蹲在办公室门口，樊川站在一旁，摸着他滑溜溜的脑袋。

  “弟弟说，他想换一个新发型。”

  一家人对樊埑的作恶多端也着实没了办法，樊川能治的住他，樊家父母也乐得清闲。而且樊川平时总是端着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稳重倒是稳重，就是不像个小孩儿，偶尔有樊埑刺激刺激她，她倒也能看着活泼点，夫妻二人也有精力去忙工作，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樊川快上初中的时候，一家人终于搬进了新楼房。

  等樊川上了初中，身边的小姑娘已经开始集中精力瞄着哪个男孩更酷更帅，更古惑仔。樊川却十年如一日，在向爷爷学习这件事上经久不衰，在整治樊埑这件事上乐此不疲。

  男孩发育晚，15岁的樊川已经1米6了，樊埑还长得像个小芥菜，又因为早上一年学，相比同龄人又瘦小几分。只是这身材毫不影响樊埑的知名度，同时也间接提升了樊川的知名度，江湖人称“母夜叉”。简称，樊叉。

  临上高中，樊川放心不下自己的恩师和母校，中考刚结束，在家门口堵住了已经化身草薙京的樊埑，试图签订和平友好的君子协议。

  樊埑这时候已经忙着爆气了，没听着她白话了一堆什么玩意，胡乱点了一顿头就要往外冲，临了又被拖回来，被摸出藏在外套帽子里的两盒烟，让雅典娜一个大招KO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