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白》第四章:“她是孔雀,你是乌鸦!你得服从于她!”
七颜的话音刚落,仿佛一下子整片死林被点燃了,神兽们的笑容洋溢,手持火把的士兵们原本僵硬的线条上也有了一丝柔软的弧度。
七颜心里不知为何忐忑不安,她看着奥莎女王,轻轻地喘气,仿佛刚才一举需要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做成的。余光扫到周围色变的神兽,还有奥莎身后乌云般浩浩荡荡的士兵,她感到畏惧。
奥莎女王轻挑眉间,内心却没有一丝波澜,反而有一丝阴谋得逞的愉悦。她装作自己感到惊讶的样子,随后她连忙道:“其实,也没有必要到这种地步……”
掩饰内心的话语骗过了七颜,七颜本就为动物,不懂人性之复杂,她认为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乌小姐,至此依旧没有吭声,就好像一个死人,被束缚在那里,苍白的皮肤上尽是鲜血,那就好像是无声的挣扎,但这挣扎在他人眼中也是咎由自取,并没有夺得他人的半点同情。
成为神鸟族前,母亲就要求乌小姐要努力争取到成为神鸟的机会。
但如若成为神鸟,就要背负重大的使命,也将会有更多的困难。乌小姐尝试着将一切都做到最好。
她从小就被母亲逼迫着要成为一名神鸟,要接替上一代神鸟位乌鸦的位置。她的父母因此给予她很大的希望。
她天生比别的乌鸦聪颖,飞行的速度也无鸟可及,从此之后,就为了这个目标一步一步地奋斗,努力。
她好多次都想过放弃,可是肉体上放弃了,心却从未有过妥协。
其实那些都是“被迫”立志,“被迫”成为。
“我付出了多少……我……”乌小姐口中细语,唯有她能听懂。
她垂下了头颅,似乎是没有了力量,乱如杂草般的发丝挡住了她漆黑的双眼,此时甚至连她的眼泪都是无声的。她不想辜负所有鸟对她的期望,纵然她不愿意跻身于神鸟族中,她也依旧选择去辜负自己。
她甚至为了成为乌鸦神鸟位,还和她唯一的朋友有过许多的过节,后来甚至因为一些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以至于后来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乌小姐轻叹一口气,她又想起了她妈妈对她说的话。
“‘一定’要坐牢这个位置,‘一定’要好好服从孔雀神鸟位的所有命令。”
“为什么?都是神鸟位啊,我们都用了一样的努力得到这个位置的,凭什么她能凌驾于我们之上?凭什么我们要服从她的命令?”
“死丫头!她是孔雀,你是乌鸦!你得服从于她!很早之前朱雀九澜就是这么规定的,孔雀成了神鸟,是可以当族长的,而你,你只是乌鸦。你要记住,一定要好好听命于她,别总是想一些没用的东西,听着,你只有服从的命。”
“好的……妈妈……我明白了……”
那三个“一定”,透支了她的现在。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成为了神鸟位乌鸦,拥有一个自己的名字。可是现在她却发现……原来成功也是有限制的。
“取消神鸟位!”七颜的话字字灼心,她的眼睛混浊透亮,在她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扭曲着。乌小姐看看周围的神兽,无人为她说话,他们的眼中尽是嘲弄、怜悯、淡漠,他们置身于戏外,不愿意多管闲事。
乌小姐此时也是绝望了。
乌小姐凝视着眼前那个看似强大的美艳女子,美丽的衣服穿在美丽的人身上,可真是秀色可餐呢。
而自己,甚至连抹去嘴角的血渍的力气都没有。
或许,这就是差别吧。
死林的树插入云霄,树枝如同人的四肢,诡异地扭曲着,似乎就如同去捉住什么东西,所以有了张牙舞爪的理由。
死林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漂浮在天空上的神鸟殿,那是一幢奢华的宫殿,但却冰冷至极,毫无温度可言。
死林里的每一颗树都有生命,那树的顶峰,如同一根锋利的钉子,死林的上空,假如有一只普通的鸟飞过,那树就会迫不及待地刺穿它的心脏,然后吞噬到体内成为养分。
假如乌小姐没有了神鸟位,那么她的下场,就有可能同那只可怜的鸟儿一样。
成为死林的养分。
今晚,注定是一个凄凉之夜……
空空荡荡的死林,唯有小柔的呼唤声,其他的神兽早去围观奥莎女王了。
“青白!青白!”小柔焦急地呐喊道。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到底去哪里?
“或许是我喊的方式不对?”小柔突然停住。
“乌小姐!乌小姐!”
小柔豁然叫着乌小姐的名字,青白可以忘记他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但是绝对不会忘记乌小姐!
小柔无奈而又苦涩地想,她的腿上被来时横七竖八的杂草所割伤了,但是她没有停歇。
死林里回荡着乌小姐的名字,然而小柔依旧没有看到青白的踪影。
“奇了怪了,他人呢?”
小柔失魂落魄地在青白的洞穴中四处搜寻着他的身影,似乎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她还是一无所获。
“啊——”从神鸟殿内,传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等奥莎女王贝所有的神兽护送出死林后,所有的矛头都毫无疑问指向了乌小姐,她被遣送回神鸟殿,公开受审。
这一次,她将当着众人的面,被割掉自己的翅膀。
她的双翅已经切割完毕,双翅准备封锁在玻璃罩中,再标注上一个令整个乌鸦种族蒙羞的名字——第八百零二位神鸟位乌鸦乌小姐。
到下一位乌鸦神鸟位的出现之前,乌小姐仍可以是人形,但失去翅膀的她就如同一个废人。
即使恢复成原来的鸟形,她会受到同类的驱逐、唾弃,甚至整个死林都容不下她一个人,那么她又要何去何从呢?
原本是经由神鸟随意将其丢弃于死林一隅的,白月受委托去处置乌小姐。
|“其实有些神鸟知道真相。”
信鸽位神鸟白月好心好意地护送乌小姐从神鸟殿上离开,在路途上,白月对乌小姐说。
白月犹豫了一会儿,说:
“你是穿不了那件带有颜色的衣服的,你是乌鸦位神鸟,除了黑色,其他颜色的衣服都穿不了,而且你穿的衣服也不是那个风格的吧。”
白月看着乌小姐身穿着的可爱洛丽塔风小裙,她轻轻笑笑,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神鸟们能够所选的衣服,的确是受了自己本身毛色的限制。
乌小姐没有说话,白月见很快就要着陆了,随后又对她说了一句:
“只是,没有办法,也没有证据。七颜毕竟是孔雀位神鸟,她是族长。所以这个黑锅,必须得有其他神鸟来背。”
白月与这月色融为一体,这是除七颜外,第一个与乌小姐正儿八经地说过话的神鸟,白月,宁静而神秘的神鸟,像个天使。
在地上着陆时,白月的眼睛闪闪发光,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乌小姐,转头飞进月中。
乌小姐看了一眼白月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口气,真是个令人温暖的白鸽,随后,她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她睁不开眼,索性就闭着眼,从刚才众目睽睽下自己狼狈的画面,再时光倒流,慢慢地倒退到那个时候……
她成为神鸟位乌鸦的那个画面……
周围簇拥着自己的家属,母亲亲吻着自己的额头,父亲在自己的肩膀上用翅膀拍打表示欢喜。
自己是何等的喜悦……
真好。
那个时候,
感觉整个世界一下子全都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