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雾霾下,在延期、断货与涨价间挣扎的装修行业厂家们

2017-11-23  本文已影响28人  住范儿

野蛮生长走到尽头,装修可能也会越来越贵。

北京的蓝天,将由我们全体买单。

我们的客户们应该还记得去年12月时,因为北京重度雾霾而导致的大规模停产和延误。今年还没等到冬季,8月24日,环保部发布了京津冀的供暖季停产通知。相当于漫长达5个月的供暖期里,整个京津冀地区的建材、钢铁等产业全部停产;而十月份,即使是限产的厂家也全面停产。

尽管我们与厂家一并努力,保证了我们自己的产品供应,我却很想了解,这背后到底对厂家有多大的压力,而那些非住范儿客户的装修家庭,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

整个行业都没见过这样的断货

装修时不可或缺的石膏和水泥,第一个受到最严重的波及。装修刷墙家家要用的腻子,整个北京都在缺货。

相对于家具这些直接面对终端消费者的商品,辅材通常是业内采购,全行业对头部品牌认可度极高,整个地区都会认准一两个品牌。

在北京乃至河北,美巢的地位可以说是无法撼动,其次是智恒——普及率高到,一栋楼里不同的人家装修,门口堆的都是同样的红黄色包装袋。

突然一下,最受京城欢迎的腻子全部断货了,有钱也买不到。我们从原本的供应商那里,已经完全拿不到货了。

京津冀的工厂完全停工,大的供应商仓库也被清空。从外地调货,也遇上了工业大宗物流运输的限制,外省的国Ⅲ货车能进京的越来越少,仅有国Ⅳ、国Ⅴ货车运力不足,也影响了货物的运送;而这些达标货车的成本提升,也直接推高了货物的价格。

▲ 图源:厂商提供

和腻子粉同源的石膏板,短短2个月的时间,已经从20多元一张,涨价到了四五十元,价格翻了一倍有余。水泥也是同样被要求停产的行业,而讽刺的是——所有建筑工地也一律被要求停工了。

没有大型施工工地抢水泥,装修行业反而毫无压力,同样是北京地区最受欢迎的金隅、钻牌水泥价格并没有大的波动。

但北京市场供应的黄沙,有一部分来自建筑工地开挖地基时采挖出的废料,黄沙的价格也因此上涨,中等粗细的沙子一袋从1块5涨到了5块。

一边是本地存货稀缺价格暴涨,一边是外地货物的进不来,连着几个月价格一直在往上走。这时候,市场最简单粗暴的原则浮现出来:有货即为王。

▲ 价格暴涨的石膏板 图源:厂商提供

王滔和住范儿的CEO曾经是同事,离职后投身创业,做起了装修辅料供应商的业务。

1个多月前才正式上线的企业虽然年轻,供应链却足够强大,能够在非常时期拿到。住范儿和掌上辅材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掌上辅材拿到的稀缺材料,都会首先供应给住范儿,基本保证住范儿数百个工地的正常施工。

每次美巢的腻子一到货,全是住范儿的内部订单,半小时抢光。得益于自建车队和物流系统,几个小时内就会送到住范儿下单的各个工地上去。

▲ 图源:住范儿自摄

总的说来,单单是掌上辅材的2000多个SKU(商品品类)中,真正严重断货的只有20多个。

尽管断货品类少,对经销商的冲击一样很大:无论企业或是个人购买,更偏爱一次性采购齐全,这也是经销商的优势所在。

一旦有一两个品牌缺货,就不再会有客人上门。别处买不到的材料,自家能提供,王滔明显能感觉到来咨询的客人也更多了:“算是幸福的烦恼吧”。

因为来的人再多,他手里的货源也是一批一批的,总是供不应求。

王滔对于这次停产还是挺乐观的:供暖季限产与中央会议带来的停产双重叠加毕竟时间不长,他认为真正部分辅材价格疯涨也就这几个月。但确实,这样突然被通知,紧接着大范围的缺货,整个行业都是第一次见到。

同样能开心一会儿的,还有一些小经销商和小厂家。大厂正品极度缺货,小经销商手里的一点点库存也变成了抢手货。

在货源充足时无人问津的小厂货品,在买不到好东西时,要求低的工人就会退而求其次——更别说那些大厂的仿品假货了。

卖不出去的堆积产品,反而也“因祸得福”了。

但这明显是他们最后的狂欢了——因为他们也同样在停产名单里,而且比起大厂更难撑过去。

▲ 图源:厂商提供

受到影响的还有其它行业。为我们提供断桥铝窗户的张总略有庆幸,因为他的铝材直接从龙头厂家——伟昌订货,因为伟昌的北京总代理和他住在一起。

直接拿货的好处是,想要什么颜色的铝材,都让厂家喷涂好了再送来。

做年轻客户最爱的白色断桥铝窗户所用的60型铝材,更是大批地采购并存货在工厂的仓库了。

如此一来,就不再需要额外的喷漆这一步,避免遭受停产的命运。但即使铝材这步过关,加工却仍然却卡在了玻璃上。

装修用到最多的钢化玻璃,需要事先裁切好玻璃,之后才进行钢化。钢化好的玻璃不能再切割和打孔,否则玻璃就会整块炸裂。

工艺的限制,使得张总这样的定制类加工厂必须在接到客户订单、上门测量后再订货,无法大规模备货储存在自己的仓库里。

而钢化厂却被限产了。

▲ 图源:厂商提供

中小企业的所谓限产,就是接连不断的小规模停产——今天通知停产两三天,过了两三天,刚开工一阵,又是下一个停产通知。做做停停,停停做做,尽管不至于完全无法交付,但工期全部都要被延误。不仅如此,整个行业也在焦急地等待中央会议的结果,因为据说北京从2018年起,将不批准任何新开的玻璃钢化厂。

除此之外,铝镁合金门、室内门的生产也或长或短的延期,而模压橱柜门板——通过机器压出凹凸纹样,然后再喷膜的橱柜门——则是直接停产,原本的订单只能想尽各种办法交付了——当然,仍旧是延期的。

全北京都一样。

▲ 图源:住范儿自摄

走了,都走了

也许对经销商,尤其是稳定大厂家的经销商而言,这次的通知很突然,但对于北京周边的加工厂而言,凛冬早就到了,这次的大停产,也只不过是雪上加霜。

张总来自江西婺源,1998年时来到北京,最初是做的塑钢门窗,在路边搭的、仅有几个平米的小铁皮棚子里开始搞生产。

随着比塑钢材质隔音隔热性能更好的断桥铝窗户慢慢流行,张总也一次次的把厂从里往外搬,从五环搬到六环,直到被招商引资安顿在大兴区一个乡镇的工业区里,一呆就是两年,对于普通的加工业来说,算是比较稳定的了。

谁都不喜欢搬家,那么多的生产设备,每搬一次的费用就是十几万,还有员工的住宿需要解决。

张总的工人,全是从老家带来的熟工,一直跟着他。

其它的老乡就没有他这么幸运了。北京这几年一直在试图把“非首都职能”的产业进行疏导到环京经济带,不断地有厂房被拆迁。

不愿离开北京的人,只能不停地搬迁,有的刚从六环的马驹桥搬到靠近十里河建材城的十八里店,十八里店又被拆迁,找不到能落脚的地方,只能偷偷在树林里水泵房开工。

而那些前往河北的同行,也并没有盼来想象中的“稳定”。

河北、山东对于环保的要求并没有比北京宽松,反而更严,厂房租完、设备搬完,环评迟迟下不来。

没有环评就不能开工。如果有能力,就接着再往更远的地方搬;搬不走,只能偷偷生产。

搬走的厂家以百计数。“大部分人都走了。”张总说,“很多人回了江西老家,还有一些人去了其它的省份。”

▲ 图源:厂商提供

9月27日,中央批示了北京的2016~2035年城市规划,规划中要求2020年,北京市的常住人口要控制在2300万人之内。

为了控制人口,自然首先要控制产业,不仅如此,城市建设用地不增反减,减掉的这部分用地自然不能拆居民楼,那就只能从搬迁厂房下手。

在和我的谈话里,张总几次提到了“低端产业”这个词。走似乎是迟早的事情,目前只能是过一天算一天,不轻易再增加设备。

同样能感受到压力的不止张总一家。为我们提供网红小细框移门的王总,做的和张总算是类似的事情,都是把铝材、玻璃和五金件加工成成品。“外人看着好像是一样的,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行业。”

厂房是私人地皮,从上次拆迁搬到这里已经租了七八年,据说房东“有两把刷子”,他的厂子没有被拆迁,但周围的厂房已经全部被拆完了。

▲ 仓库里的各色铝材 图源:厂家提供

他分享的情况与张总讲的一模一样:有同行搬迁到京津之间的小城廊坊,但廊坊完全不接受这样的产业。

即使所有的合同都签好后,房东也可能一个电话打来:别再来了,这边不让做了。

某些地区的停产更严厉,不停产就要被拘留,甚至有同行被关押六个月。

搬来搬去的成本太高,已经有很多人彻底关闭厂子,离开这个行业。

我们委托王总生产的黑色细框玻璃移门,6mm边框的黑色铝材是王总特地为我们到铝材厂家开模定制的,喷漆也同样在厂家完成,不受停产影响。

谈到这个,他也是很自豪的:毕竟在北京别处,很难再找到这样漂亮的黑色细框门。

▲ 王总的工厂为我们提供的黑框移门 图源:住范儿自摄

除开京津冀,沿海发达地区的环保要求都越来越严格。80%~90%的环评都迟迟下不来,甚至在非沿海省份的安徽,也是直接不租厂房,不让做。

一边是撵人的大城市,一边是不让落地的发达省份,中小厂家们的选择越来越少——要么搬到那些迫切需要GDP的欠发达地区,要么就此收手。

停不下来的全产业涨价

一边是关停拆迁,一遍是停产限产,整个行业从上游到下游,价格都在疯涨。

乔总是我们的橱柜供应商,工厂在六环外。2000年时他就来北京开始做橱柜加工,也是从小作坊起家。

最初的时候钱很好赚,用质量很一般的防火板,客户也很开心。

“大家没有见过整体橱柜,看着觉得很漂亮。”装修行业的新事物,大多从香港传入,经过广东、长三角,最后才进入北方,北京相比起来总是慢一步,在新世纪伊始,整体橱柜仍然新鲜。

而现在,防火板现在更多的被用来做公共卫生间的隔间隔板。

▲ 乔总的生产车间 图源:厂商提供

“管得越来越严,客户要求也越来越高。”

乔总说话时脸色很愁,他当天来住范儿办公室的时候,正是来谈论涨价的事情。

他的整个上游渠道,全部都在涨价。做橱柜的吉林森工露水河E0级板材,尽管木材来自东北,但最后一个步骤——在压制好的板材正反两面贴上装饰饰面纸,却是在北京完成的。

生产受限,上游厂家只能提价10~20%。

▲ 乔总的工厂为我们提供的橱柜 图源:住范儿自摄

国产原材料受到影响,匪夷所思的是进口爱格板也在涨价。乔总这样规模的橱柜生产厂商,都是越过现货,直接大批量购买期货的。

可爱格板的期货价也在涨,乔总也对这样的涨价百思不得其解。不解归不解,采购还是要照常的采,毕竟提到进口的板材,爱格总是个绕不过去的牌子。

国产乐卡、进口百隆的五金件同样在提价。

甚至我们委托乔总专门找来的橱柜台面照明灯,乔总也不得不再去找新的供货方了。原来的供货方突然中止了现货小批量采购,开口要500个起订。

乔总把仓库里最后的10个照明灯发往住范儿上海,开始找下一个厂家,但如果他找不到同样价格的同类产品,那就要只能妥协,一次性定下500个照明灯,全款支付,还要坐等对方排号、安排出生产线来。

▲ 橱柜吊柜开放格下方就是这个我们引以为豪的台面照明灯 图源:住范儿自摄

铝材也受到了影响。张总回忆,相比五年前,做断桥铝窗户的原材料也有了不同程度的上涨。伟昌型材的工厂在江苏徐州和广东佛山,本身不受停产影响,但他们的基础原料铝锭,已经从13000元一吨涨到17000元,与窗户密封隔热性息息相关硅胶更是暴涨,连PVC都涨起来了。

除了受到限产停产的影响,设备升级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乔总的工厂是8年前盖起来的,环保一律按照标准来,建有标准的塔式吸尘设备。相比起他的老乡们,也很幸运不用拆迁。

但即使是这样,乔总心里也不太有谱。今年七八月份时,某个知名大厂都照样被要求停产了。“人家那么大的厂,环评都有的,正规厂家,说停就停。”他显得很忧心忡忡。

平时,乔总也会接收到相关部门的要求,停个几天的生产,他也会按要求招办。但这次中央会议,周围的工厂全部都停工了,却没有人通知他,也能照常生产。

乔总心里有些发怵,左右想想,也主动停工了。“保险起见。”

▲ 乔总的橱柜加工厂 图源:厂商提供

目前工厂面临的停工,大多是因为环保检查。即使是千里之外的长三角,也是一样的情况。我们到生产木地板的浙江南浔去时,正逢中央巡视组检查,当地大部分的中小厂家都被要求停产。

而在南浔不远的嘉兴,更大型、专做出口木地板的厂家,全部都装上大型塔式除尘设备、喷淋系统,喷漆厂房也安装了水幕,避免让雾状的油漆直接扩散到空气里。

即使是站在上漆的生产线旁边,也闻不到令人难受的异味。甚至更有厂家和我们说:“我们倒是很欢迎来检查的,上面一来检查,关的全是南浔的那些小厂,我们根本不受影响,所以我们当然欢迎他们来查!”

小厂没有能力添置环保设备,只能以不断的停工来面对越来越严格的检查。但大厂购置设备所增加的成本,自然同样抬高了售价。

工厂最终都会离我们而去

“高污染的产业迟早是要搬走的。”张总说。他所采用的全套德国五金件,都在东南亚做电镀,电镀完成后再运回德国,因为电镀的工艺污染高。

他接待过的一位客户,买在澳大利亚的四居室,从他这里订购全套的断桥铝窗户,加上其它的建材,打包一个集装箱,全部从国内运到澳大利亚去,“运费3000美金,一点不贵。”

▲ 图源:厂商提供

在他看来,国内的产业迁移也是迟早的事情。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再需要搬迁,他就搬到别的省,或干脆回老家江西去,之后统一从江西发货,他管这个叫“线上线下”。

这个模式已经不算全新,现在太原、青岛的高端门窗也都是从北京送出的,包括周边的一些县城、乡镇,当地只留有经销商和。

“小地方需求量小,单独建个厂不划算。”张总说。

但主要的问题是物流,玻璃怕磕碰,金属怕划伤。钢化玻璃不怕正面撞击,怕磕角,即使是正常的破损率下,从外地运抵后,如果当地没有工厂,还得再发回产地修补,整个工期会更长。

而乔总走得更快些,已经开始安排在山东办厂的事宜,厂房已经在搭建中,“以防万一”。

▲ 乔总的工厂生产线 图源:厂商提供

这个模式有的行业已经在大规模实现了,比如防盗门;目前的防盗门厂家大部分集中在浙江永康,全国的订单都集中到永康的工厂生产,再运至外地安装。

永康之外,只有经销商和安装师傅。

在批量化的产品中,产业的集聚效应已经非常明显,类似佛山的陶瓷、中山的灯具、南浔/嘉兴的木地板。

非标定制类产品,也许就是下一个趋势。

对此,掌上辅材的王滔看得很清楚:中国的工业正在转型,逐步淘汰尾部的中小厂家,尤其是高污染、高耗能、低产值的行业,只保留头部企业或国有企业,相对更可控。

而这样的缺货和停产几十年未见,也许会成为新常态,对供应链、调度、供给的考验,这才是整个行业需要去适应的改变。

对于我们真正要装修的人来说,更直接的影响是,也许材料价格还会进一步上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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