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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念暑

2020-09-10  本文已影响0人  白米盖饭

成功的人,或自撰或借他人笔下的自传,或多或少都有些珍视的文字讲述自己的故事。

“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便会成功;”

与饱腹可口、香腻心灵的鸡汤段子相较;我更倾向于另一碗无色无味的清水。

“ 路,在哪里?”

人生是一片草原,一片沙漠,一片波澜。我们没有方向的寻找,寻找那个给予了一生期望的一株草,一粒沙,一滴水。

然后,找到了以后,你回眸。

染着血的苍穹戈壁腥风吹缭而过,尚温未凝的血液如露水般在草尖滑落。

你提着啃齿断刃的长刀站在最高的尸堆上放目,再次寻找。

起点在哪里?

人生是一座繁华的城,我们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间穿梭,在四通八达的胡同里摸索,我们仍在寻找;不知何时能找到,不知能否找到。

踩着百层高楼,远离地面的喧嚣;吐一口烟圈,转眼又被来自脚下的风从下往上吹散。

你寻找不到了;所以你打算铺路,铺那些记忆中渐渐消逝的路,留给自己回望。

于是就有那些自撰、他人的自传。彰显自己,初心未亡。

你忘了回家的路。

记得四年级时老师让我们写过一篇作文,《十年后的自己》_

大概内容是:十年后,我是一个科学家;我开着宝马参加同学聚会,和我的好兄弟老赵互相吹牛。

十年后的现在,我未能成为那时心目中的自己。

十年,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比宝马更好的车,有比茅台更贵的酒。

而最重要的是,有比老赵更铁的朋友。

十年后的我并不擅长吹牛,吹牛会脸红。

荒草依依的原野,我成功的逃离了通往成功的轨迹。

后来,再听到别人提到这种问题,我总是在心中充满鄙夷;

我不再想象十年后的自己,只是徒增的失望。

我是个平凡的穷小子,我的身边也都是平凡的小子。平凡的我们过着不平淡的日子,用一生的时间去验证,与梦无缘。

“猪妖”通假字,同朱耀;

有人叫他猪腰子,还有人叫他猪肾,他有几个朋友就有几个称呼;

人如其名,听名字就能感受他的粗犷,糟乱的自然卷掺杂几根银白,本来就没型的头发瞬间爆炸。

说他黑的人都是色盲,“猪妖”不黑,只是蜡黄。

只是他的蜡黄不是虚弱,而是烤乳猪上滋滋油脂的“蜡黄”。

大脸,小眼,青须,还有一个不对称的酒窝。

作为朋友,我含情脉脉的望着他的眼睛说:“猪妖,你真帅。”

用大多数路人的目光来看。讲真,猪妖说不上帅。

腰子给人第一眼的感觉是,贴了沙僧胡子的猪八戒。只是他的本体不是家禽,是野猪。

和猪妖未识时,我是带着嫌弃的;

有一年分宿舍,他成了我的下铺,我成了他的上铺。

每个闷躁的夜晚,跟他同一个频率的颠晃床,而这一晃就是许多年。

近猪者赤,近墨者黑,不是我接受了他,是我被他同化,然后理所当然的归为了同类。

猪妖会吼功,有次他在被窝里打喷嚏把隔着一层楼的楼梯道声控灯吓亮,一齁成名。

我也不甘示弱,想要发掘自己的不同,一天中午趴在桌子上悬空睡觉,流了一兜哈喇子;这幕恰巧又被同学拍了下来。

无形中形成了震慑,腰子对我唯唯诺诺,怕我睡在上铺把他淹了。

和猪妖熟悉的人,没人会说他如何如何。他的人格魅力不在脸上和嘴上,而在举动上。

又或者说,他没有魅力,只是努力的做事,不惧辛苦的做事。

高二学业水平测试后,腰子毅然离开学校;

扔了包里的书塞几件单薄衣服,独自一人去七百里外的工厂打工赚学费。

在招聘的六十个人中毫不起眼,半年间离职、辞职、退出,只剩了三个人。包括已经是组长的猪妖。

一个正读书的十八岁男孩,在枯燥无味的电子厂干了半年夜班。

不知道是他的执着还是麻木,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如果有一天腰子成功了,不知道华硕公司还有没有他的员工记录。

2016年春,腰子以最好的学业水平测试成绩报考最差的专科学校。

他自嘲,我这样的人去南京的学校面试,指不定蹦出个孙悟空把我抓走。

如果那些老师知道你的工作经历,会么?

春末夏初,蝉鸣未鸣,腰子又一次背着包离开。

从一个电子厂的小组长到饭店的服务员。

他上不了南大,却想看看南大校园两旁的老法桐。

他告诉我,这个饭店在南京大学旁边。

我每天给南大的学姐学长端盘子上菜,可是老板不让我看客人的脸。

你一个最差的专科生和南京大学的大学生差几个等级,你手指头够数的么?

每天九点三十上班,腰子八点就站在门口晃悠。

四个月后,从一个服务员升到大堂经理,工资从2800升到5000。他不再需要站在门口低着头喊一声,欢迎光临。

夏末,腰子提出辞职,老板诧异的问他为什么?

腰子不好意思的挠着那刮的光亮的青皮小酒窝,弓着腰说:我还得上学。

父亲总是拿我和腰子对比,父亲比我更看好腰子;而他,只见过腰子一面。

腰子和南大的学生差了几个等级,我就和腰子差了几个等级。

他能对着屋檐外的阴雨笑;我却总莫名奇妙的陷入悲伤失意;这是我和腰子之间无法缩小的差距。

我们都是平凡的穷小子,我不去幻想自己的十年,却敢大胆预言你的十年;

成功的人,或自撰或借他人笔下的自传,或多或少都有些珍视的文字讲述自己的故事。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等到成功之后?为什么要等到三十以后?

北风呼寒,文字不暖,如若不嫌,可否赏脸?

趁着故事有我,帮你写一段好了。

_

很少提及兄弟两个字,总感觉太义气太社会,担待不起。

他是个很社会的人,他有他的小社会。

一个和猪妖完全相反的妖怪,猴精猴精。

帅的一比,吊的一痞,内穿白衬衫,外穿小西服。这是对他的褒奖。

油嘴滑舌,甜言蜜语,挑眉逗笑,油腔滑调。这也是对他的褒奖。

不知是他频繁还是我频繁,每次去厕所都能遇到他。他吸烟,我……我乘凉。

一手叉着腰一手夹着烟对我笑,我也只好笑着回应。一年下来,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只是课间去厕所时,总能看到他吞云吐雾的练功。

砰!

“都装什么逼!”

“你和谁横的!”

新班级里他看不惯小混混吹牛,踹翻了桌子。结果被一群混混推倒。

我带着怜悯的冷眼看着没有帮忙,他扶着桌子看到我的目光,又给我一个微笑。

说不出的感觉,心里很不舒服,我感觉我背叛了一个对我微笑的人;而最讽刺的是,事后他依旧对我微笑。

问过自己,如果再来一次,我会不会跟他站在一起?

不会吧。我是那么懦弱。

或许是我背叛了,可我又庆幸。

因为第二天他居然和那些混混打成了一片。如果我陪他站了起来,我自问无法接受那群人。

他的圈子我不懂,他的兄弟不是我的朋友。尤为重要的一点是,我不知在他心里,我是他的同学还是朋友。去厕所,他不再对我笑,我也不再向他投无趣的目光。

我和自己说,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坚实深厚的关系,只是两个互笑的逗逼。

而笑容,在烟面前一文不值。

2015年夏,他因为屡犯校规被开除,我屡犯校规即将被劝退,自己主动提出转学。

在完全不知情,完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

第二天,在新学校新教室,成了同桌。

百感交集,

两个勇于反抗校规校纪的患难兄弟又碰了面,无形中关系有了升华。

我以为我成了他的兄弟,可我低估了他的能力。

没到两周,他再次建立了自己的圈子。烟圈,游戏圈,女人圈。

有了烟友,有了聊游戏的朋友,有了撩戏的女生;对他的交际能力,我是心悦诚服的。

我是角落里那个受创舔舐伤口的土狗,他是被人抢着抱的泰迪。

好在,我们都是狗,不管走的多远都会在天黑前回家。

男人都有一团火,有如悠长不灭的篝火,有如短暂绽放的焰火,而他的火,是一根根忽明忽暗的烟火。

我自认为是懂他的,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静下心,他会主动和我谈人生,我也只能和他谈人生,因为聊其他事,我总是跟不上他的思绪,又或者我太low;

他不厌烦的给我的俗段子提建议。我耐心的不插嘴的听他讲游戏,他不厌烦的帮我把手机拿回家充电。

从八月充到一月,从暑假充到寒假。

你能想象一个书包,装的不是书,不是衣服,是一堆手机和移动电源么?

他帮所有人充电,不厌其烦。一直到毕业。

就如不知道别人是否怀着感恩的心一样,我不知道猴精猴精的他这么做是否有目的,是不是为了收买人心。

但我每想起那段最繁忙又最轻松的高三,真心感谢他。

和屎运认识两年,没和他上过酒桌,只进过网吧;没经历过被砍的冒险,只有如水的平淡。屎运是个“社会”的人,他有他的小社会。

而我不在他的社会里,不是他撵,是我待不惯;老实说,我不喜他的那些以烟为媒的朋友。

混社会的总喜欢以兄弟相称,他从未这么称呼过我。

这让我心安,我们还小,彼此担待不起。

陪他抽烟喝酒的兄弟千千万,很幸运,如清流的朋友再找不到第二个。

陈桥往事多风雨,

世孤零零独一曲。

运道而歌可奈何?

万古长青梦如缕~

这片不能成仙的天地,如果还有人能够成功,只能是你和猪妖;看好你,小伙!

染血的苍穹滴血成凌,断齿长刀定于寒风,

藏掖着梦的男孩,让自己死在路上,别倒在禁止吸烟的病房。

_

善于交际的猴精,勤劳务实的猪妖,写段子的唐僧。

长路漫漫妖怪多,西游路上有你我;

这些文字写的有些突兀,没有什么特殊的缘由。

只是在这个依旧吹着寒风的江南,想家了;

最长的夜最黑的冬至,天冷,想你了。

即使你看不到,即使是我对着寒风自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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