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
你昨日清晨是在唤我吗?你可知我不是寻常人?你可知我能帮呼唤者实现一个诅咒,一个需要自己付出代价的诅咒?若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再用你的血唤我出来吧!
我不信神,不信鬼,我就不信解不了这个诅咒。
带她走吧,这人间,我早就待够了。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付出的代价向来也是对等的。
你可见过覆水重收,你可见过太阳从东落下,你可见过散落的花瓣重聚。世上从未有过后悔药,即使神也不例外。
你所有的选择,我都不会劝你,你们的诅咒恰好是我最好的解药。
世上之人固有一死,我只求长生。
弃之最爱,舍之根本,方得长生。
千年时光,你可曾拥有过挚爱。
万物归根,了化于无。
这把木琴跟随我多年,自我长生,却再也弹不出音调来。
我只剩下些许,你且都带走吧。
思之所切,痛之入骨,没有一日不是如此。
你唤她一声,她便痛之一丈。
寒风渐起,公子可还记得去年桃花树下鬓微霜的古人。
1.故友篇
2.索有篇
3.流年篇
4.听闻篇
5.长生篇
正文
故友篇
战国时期,七国相争,各国诸侯四处奔走招揽才人门客,欲为其所用,若遇凡拒者,宁杀而不留,一时门客忧心恐慌寸步难移。
寒冬降临,秦国咸阳边境,客栈内热闹非常,众人相围,静心聆听高谈阔论者。“…...如今的局势,才子便是有学识也不愿显露,谁人可知遇上的是幸亦或是祸……今日此番话,不过是我的一番牢骚罢了,还望各位别见怪。”说者作揖便要告辞离去,众人皆叹气感叹时局之多变。
“先生的一席话可还有其他深意?”人群中一位少者手持一把竹扇缓慢走出,暗笑着望向即将离去的说者。
说者闻其声未转身便冷笑出声来:“何莫,好久不见。”
“韩庭兄,别来无恙啊。”何莫走向他回应着。
酒馆二楼窗旁,二人相对而坐,窗外的雪越发的大,纯洁的一片白茫茫,一抹绿也瞧不见。
“上次见韩庭兄已是半年前,哪知时光过得如此之快,韩庭兄过的可潇洒?”何莫淡淡笑着,虽是对韩庭说话,瞳孔却是出神的望着一楼正在表演的剧台。
韩庭面色微微泛白,端着茶杯的手细微地颤了颤:“莫兄说笑了,这半年我日日半夜惊醒,无时不念着莫兄,只是刘玉将军如此,我也无能无力。”
何莫听着这番话把头微微望向天:“我从未要求过你什么,即使那日我身陷险境也害怕连累你而未曾向你求助。我只是没想到,你竟如此绝情。”
韩庭感到一丝丝凉意:“若是当日陷入那种局面是你,你的选择也会和我一般。”
“可我不会对兄弟背后插刀。”何莫的语气变的尖锐。
“你,是如何活下来的?”韩庭叹着气问他。
“许是我的命太硬了,连老天爷也不愿收吧。”何莫冷笑着回答,“我想着我应该来见你一面,让你心怀愧疚,毕竟我是不可能原谅你的。”
韩庭的泪水挤满了眼眶:“我从不奢求你的原谅。”
何莫看向韩庭,面色冷峻,慢慢站起来梳理了下衣裳:“我该走了,从那日起我们便不再是兄弟,他日遇到便是手持血刃的敌人,不,没有他日了。”
何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风雪中,韩庭瘫坐在椅上,半年前他给何莫的那一刀仍然清晰的浮现在眼前,那把沾满血的刀每日都在他的心脏割裂着,痛如刀绞便是如此吧。一阵阵寒意不知从何处飘来,韩庭缓缓站起,手刚扶着护栏,脚底不小心一滑翻身摔了下去,白皑皑的雪中那一席鲜红格外的亮眼,春天来了。
韩家和何家是世交,无论哪家搬迁另一家必定相随,到了韩庭和何莫这一代更是日夜相伴,十二岁那年,二人决定习得武艺报效国家,韩庭在秦国的武馆学习,而何莫选择入山拜师。这一别便是五年,二人再未见过。韩庭结识了刘玉将军,一路高升,逐渐失去了本心;何莫拜授恩师,一心为国为民。
五年后何莫下山听闻韩庭的事迹,甚是担忧,与韩庭好心相劝,谁知刘玉将军担心失去韩庭这颗棋子,暗中怂恿及威胁其家人。韩庭无奈诬陷何莫,何莫被抓进大牢,期间刘玉派人火烧何家,何家上下几十口人无一幸免,在斩首台,韩庭一刀刺进何莫的左胸膛以保其全尸,何莫的尸体被扔进乱葬岗。两天后,韩庭试图找回何莫尸体,却不知所踪,便知或许他还活着,他从来都知道,何莫的心脏偏右。
那日的何莫生死一线,身体逐渐发凉,可却没有力气动弹。他恨,恨他竟为了功名如此狠心害他家破人亡,他拼命留着一口气强撑着。他躺的下方不知是什么方状东西,硌得很,他的血一滴一滴的融进去,眼皮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待他再睁眼时,已是半夜,一个俏丽的女子正盯着他看,何莫刚想说什么,女子便抢先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叫阿瑞,我不是人,我是神,你的血与我的玉瓶融合了,我才会出来,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付出代价,毕竟世间轮回皆有定数,你我有缘我才会破例,你好好想清楚,你要同我换什么,再用你的血唤我出来吧。”语毕,阿瑞化作一缕白烟消失在何莫的面前。
何莫惨白的脸上面如死灰,我能剩下什么,除了这条命,我什么也没有。时间和胸膛的血一并逐渐流逝,清晨,一阵雾气飘过,阿瑞又出现在他面前:“你可想好了,你无须多言,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所有的选择,我都不会劝你,你们的诅咒恰好是我最好的解药。你若诅咒韩庭雪花带血我自然会满足你,这个诅咒我也甚是喜欢。”何莫瞪大眼睛瞧着她,心里所想她竟全知晓。何莫冷声道:“既是如此,你便快救我吧。”
阿瑞一挥衣袖,又是一股雾气飘过,何莫躺在一个草屋内,胸膛的伤口在慢慢愈合,只是疤是去不掉了。阿瑞媚笑着盯着何莫:“你长得也算俊俏,只是这疤也算个教训了。”
何莫惊讶道:“为什么是诅咒?我原以为需付出代价的是我。”
阿瑞收起笑容背对着他,清凉的语调格外响亮:“日后你会知晓的,如今我已与你合为一体,你对他人的诅咒越多我离开你的日子便越短,可那时你也会命至此。”女子的背影在此刻显得那么凄凉落寞,不知何莫在后来的日子是否后悔遇到这个女子,一牵绊,便是一世。
出了酒楼的何莫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拿出随身携带的长琴弹起来,就像完成了一件久未实现的心愿,他用血唤出阿瑞:“韩庭,他,怎样了?”阿瑞面无表情冷峻道:“白雪飘飘一点红,不识人间忧愁事。阿瑞办事,公子大可放心。”此刻,何莫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我们相识多年,韩家是大家,对何家向来照顾。即便是父母身陷火海韩家父母也毫不犹豫以身相救,终未辜负多年相识,可韩庭却多次使计,如今我送他下去也算了结韩家父母之托。”
“公子别再想这些琐事了,下一步计划是?”阿瑞依旧冷声道。
“刘玉,我必要让他付出代价。”风雪中何莫向更远处挺身走去。
阿瑞终归隐瞒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作为神的她,却如恶魔般一步步将何莫推向深渊。当年的火灾,韩庭是毫不知情的,当晚刘玉故意将他调离韩家,让他失去了救人的机会,韩家父母也因此而死,韩庭得知真相后欲与刘玉反目,奈何韩家上下几百人性命不得不妥协。从幼时韩庭便知何莫心脏偏右,为了保全何家唯一后代,他故意向刘玉请求亲自斩杀何莫,那把刀落得如此决绝正是为了掩盖他的私心。夜半他想把何莫从乱葬岗拉出来却无时不被刘玉的人盯着,终于寻着机会溜出却没有找到何莫的尸体,从此,他再未做过一个好梦。这些许时日,他替刘玉做了不少坏事,为了搜集更多的证据,他认为,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这个仇,他必须报。只是,终究浪费了这些光景。
他以为他活着,自己终于得以解脱,谁人可知,这世上的仇恨却是源源不断的,不过还好,他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索有篇
韩庭的意外让刘玉失去了臂膀,刘玉只能另觅刀客。这些年,刘玉替秦王招揽了不少门客,但大多都是派去做间谍的,谁还没有一颗想当君王的心,韩庭的心腹韩悦守在刘玉的身边,证据全在他这,只等时机来临,让他血债血偿。
何莫乔装易容混进了新一批门客中,更是凭借一口雄辩成功引起了刘玉的关注,赐名雪石,他便是一片苍茫白雪中闪亮发光的宝石照亮他前行的路。刘玉是个极度疑心的人,无人不疑,无人不防。虽是个将军掌握重大实权,却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屋外时时都有兵将把守,偷袭与刺杀自不是最好的办法,最妙的计便是內杠。
何莫发现韩悦的小动作,打听知他是韩庭的心腹,便想何不成全他。让刘玉来一个暗中误发,再给韩悦来一个鹬蚌相争,他便是那个渔翁。
入夜,何莫在河边弹着长琴,阿瑞轻飘飘出来:“公子,阿瑞有一事不明。”
何莫轻浅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不要你帮忙吗?”
阿瑞看着何莫,眼神中多了一份思虑,自那日韩庭死后,她越发无法猜中他的心思。
“因为我还想再好好玩玩!”何莫轻笑道。
阿瑞嬉笑着:“作为神,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更没有生老病死,我在玉瓶里待了万年了,公子,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
何莫突然转头看向阿瑞,眼神充满了温柔,只是这种温柔虽看向她却又不是对着她:“往后,有我陪你了,你不用怕。”何莫轻轻抚摸着长琴。
阿瑞慌了神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顿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
次日清晨,何莫刚醒,发现几个士兵将他团团围住,咳声从门外传来:“咳咳,”刘玉双手背靠着大步走进来,“起初我是丝毫没有疑心的,本想让你接手韩庭的位置,可昨夜韩悦突然告诉我,他觉得你好生面熟,洗澡时看见你胸膛的刀痕才想起你就是还未死的何莫。我没去找你,你反而还送上门来,我就知道韩庭留了一手,你断然是留不得的。”
何莫笑着:“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必隐瞒,若不是你我又怎会家破人亡,此仇我必报。”
刘玉瞪了他一眼轰声道:“把他押下去,你们自行处决吧!”
何莫刚被押出门便被人救走,是阿瑞,士兵们看着手中消失的人都吓破了胆,语无伦次,只当见了鬼。
竹林外。“公子,可无大碍?”阿瑞看着被撕扯了一半的人皮面具问道。
“无碍。”何莫应声道。“我要刘玉被万人追杀,横死街头。”
阿瑞看着何莫眼中的那份凶狠:“阿瑞明白。”
“公子可知诅咒是如何生效的?”
“不知。”
“合万人之恶灭万人之善。七日后,公子可见成效。”
不过一日,刘玉已记不起何莫;二日,刘玉与军中将士心生矛盾;三日,刘玉遭其家人赶出家门;四日,刘玉被秦王罢免;五日,韩悦将其罪行公布天下;六日,刘玉遭全城通缉家人受累享牢狱之灾;七日,刘玉被人高金暗杀,首级挂于城门,尸身被野狗所食。无人知是何人所为,只是世上再无此人。
何莫大仇得报却倍加难过,那些曾经欠他的,恨他的,虐他的,他都已讨回,只是那些失去的人或事,却再也回不来了。
刘玉其实是一个孤儿,他是被刘家收养的,十岁他便住在刘家。他想尽办法为秦王卖命,招揽门客,升官发财只为摆脱刘家。刘玉的亲生父母是被刘家害死的,因为交不起粮食税而被活活打死,当时刘玉并不在家,而这件事也是他长大后询问街坊邻居才知道的。他到刘家后,日夜做活,做不好就挨打,身上的伤痕数不胜数,从此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他知道只有靠自己,才能活得正常而不是做一只任打任骂的狗。这些年,他活得很累,谁的要防,谁都要怨,他知道很多人恨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他活不了多久,但是于他而言,此时此刻活着,却已是万幸了。不求未来可期,只求现世安康。
流年篇
有人会问那半年,何莫去了哪儿?有阿瑞的帮忙,不至于寻找韩庭半年。在何莫心中,终究放不下他曾度过了五年的地方。
经世流年,幽幽竹鸣,我不愿救人更没有这个能力救人,这一切都逃不过一个因字。
何莫在阿瑞的帮助下身体渐渐恢复,何莫去了只剩一摊废墟的何家大院,为双亲重建了一座墓碑,最后去了师傅那。他终归是放心不下,放心不下师傅和师妹。
微风摩挲着竹尖飞过,清香一阵阵从左耳飘进又飘出右耳,竹叶纷飞迷了少年的眼,和当初进山拜师的景象相似。何莫多日皱起的眉头在此刻微微舒展,他还记得,初相逢。
“是何人闯进竹园?”何莫刚踏进竹林,只听身后一阵银铃伴着一声女沉音响起。
何莫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持着佩剑正凶神恶煞的望着他,竹叶随着风四处流浪,此刻竟十分应景,何莫笑着说:“姑娘,在下是来拜师的。”
“我父亲不收徒弟,你走吧。”女子态度强硬。
“还请让我见令尊一面。”
“想见面,那就打赢我再说吧。”女子话毕,持剑驶来。
何莫见此只能应战。女子剑剑致命,果敢利索,何莫却步步相让,以何莫的功力十招必能制胜,只是若真如此,将来怕是不好相处,何莫暗暗笑着。
何莫逐渐发起攻势,女子步步后退,面色渐变,只见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支竹笛才停止了打斗,一位身着布衣的老头从竹雾中走来,女子立刻喊道:“父亲,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怎么给我丢脸的。”老头厉声道。
“前辈可是竹林老道落长老?”何莫上前拱手询问。
老头并不回答他的话:“你就是何莫?”
“正是在下。”
“多年不见,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可是你父亲唤你来的?”
“正是。可家父并未和我提过你们二老相识。”何莫诧异道。
“不过是一些江湖的老套情节罢了,从此我便是你师傅了,日后你勤学修炼便是,这是我十岁的女儿,落桑。”
“是,徒儿拜见师傅。”何莫欣悦的应答着,只见落桑嘟着小嘴一脸的不情愿。
清晨打坐三个时辰,上午练功两个时辰,午间打坐一个时辰并练一个小时的琴,下午跟随落老练功三个时辰,夜晚再打坐三个时辰,这便是何莫的日常。
“师傅,为什么每天要打坐甚多时辰?”
“你心气太高,需要沉淀。”
“哦,这样啊。”
三年后。
“落桑师妹,师傅今日和我说我只需清晨打坐了。”何莫屁颠屁颠的朝落桑跑去。
“父亲定是老糊涂了。”落桑一脸不相信的说。
“师妹,你怎能这样说呢,这是师傅对我的认可。”何莫一脸的委屈,直勾勾地盯着落桑。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这三年我就从未说的过你。”落桑赌气朝厨房走去。
“师妹你别走啊,我弹琴给你听。”说着何莫摆出琴弹了起来。
落桑回头做了个鬼脸:“我才不听呢!”
琴声温婉澄明,厨房里偷听的少女微微扬了嘴角。
清风不燥,竹叶清香,偶尔和师妹抖抖嘴,和师傅练练功,若是日子能这样长久下去,想来也甚是美好,只是,美好向来短暂。
两年后,何莫收到家书,韩家父母求何家父母让何莫回来劝劝韩庭,何莫只能收拾了下行李,和师傅作了个简陋的告别,落桑此刻外出便没有见上最后一面。
何莫终于回来了,他回去后便马上和父母说想迎娶落桑,父母也都同意了,只是天意难测,他二老还是看不见他成家立业了。“落桑,你不用再等我了,我回来了。”何莫在心里高兴着,父母已经离去,他不能再失去落桑了,那些美好的回忆把何莫拉回了现实。
何莫急匆匆的快步向竹园走去,房屋周围十分安静,临近的竹子枯了叶,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何莫急了,叫唤着:“师傅,落桑师妹…...”一阵阵回音传来,何莫闯进了屋子,遍地的灰尘见证了多日无人的景象。
何莫用血将阿瑞唤了出来,满脸慌张的问:“你是否能知道他们的下落。”
阿瑞一往的冷峻:“这是他们必须经历的因果,你无需参和。”
何莫急红了眼,双手抓着阿瑞的手臂厉声道:“你告诉我,什么是他们的因果,你说呀!”
阿瑞被何莫的语气惊到了,没想到如今现状的他还有空闲时间去管别人的死活,阿瑞用眼神瞄着那个方向,一脸的不屑。
何莫顺着望去,那个方向正是竹园湖,何莫虽在这修学五年,可竹园湖师傅却不准他和师妹踏进半步,还用了半年的时间围砌了起来。
何莫来到门前,锁掉落在一旁,门半掩着,他颤抖着推开了门,一滩血迹刺眼的显现着,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向前走去,小路上都是零碎的血痕,在湖的中央,他发现了师傅的尸体背朝着天空,湖面铺满了竹叶,已不知是何时落下,再前方一白衣女子躺在湖前方的竹亭中,正是落桑。何莫梗咽着喊不出声来,跪在湖前满眼血丝,双手敲打着地面,血迹遍布。
阿瑞不解的冷峻的问他:“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你这又是何必呢?他们不过是早日归天罢了。”
何莫不语双眼凶神恶煞的看着她,就像饿虎要撕烂它的食物般。
阿瑞叹叹气:“我有办法让你再见她一面,但是你知道的,诅咒。”
何莫一听满眼充满了希望:“此话当真?”
阿瑞未言,施法召唤出了落桑的灵魂,只见落桑从竹园深处缓缓走来,落桑见到何莫高兴的落下泪飞奔过来,何莫也相应的跑过去,可是,落桑直直的穿过了何莫,他们终究是天人永隔再也无法触碰。
何莫艰难的吐出一句话问落桑:“究竟是何人害了你们?”
落桑已无法哭出泪来只能哀叹着说:“是多年的仇家了,父亲年轻时得罪了一些人,幸得何家相助才能安然于此,谁知他们并未就此放过我们,他们通过你的线索找到了父亲,深夜偷袭杀了我们,取走了原本藏在这湖底的东西。”
“那原本藏在这湖底的到底是何物?
“我也不知,只是父亲十分爱惜,从小他就不愿让人接近,许是因此才惹来横祸。”
何莫跪了下来:”都是我害了你和师傅。“
“这与你无关,父亲早说我命中该有一劫。”落桑劝道。
何莫转念一想,问阿瑞:“我该怎样才能救活落桑师妹?”
阿瑞瞥了一眼落桑,语气冰冷又坚硬的缓慢说道:“生死有命,不可强求。”
落桑也微笑着说:“是呀师兄,这是我的命数,不必强求。”
“不,一定有办法的。”何莫不舍的望着阿瑞。
“办法自然是有的,蟒山深处有一仙人,他有一颗仙丹,可使凡人死而复生,使仙人增百年功力。你可去寻他,但是落桑的灵魂需寄存在某处,一年后若未救活,她便会永世不得超生。我之前说过的,诅咒是有代价的,这,就是诅咒。”
何莫深情的望着落桑应声道:“我可以做到。”
落桑叹道:“师兄,你不必如此。”
阿瑞又自语道:“你可将她藏于你的琴中。”
何莫一脸的喜悦,拿出随身携带的木琴:“开始吧。”
阿瑞提醒道:“副作用就是诅咒,你可想好了?”
何莫点点头。
阿瑞施法将落桑藏进了木琴中,又把竹湖收拾了干净。
何莫轻声喊道:“落桑师妹,你觉得如何?”
只听从琴弦里处传来阵阵撕裂声,却并未听见有人应答。何莫慌了质声问道:“这是为何?”
阿瑞一脸的不忍,声音却依旧冰冷:“此后,若你唤她一声,她便痛之一丈。这,便是诅咒。在这期间,她不会受到其它伤害,但是她也被困在了里面。若日后你无法救她出来,她便会和这把木琴融为一体,永世不可投胎做人。我之前警告过你的。”
何莫气愤道:“你,你是没有心吗?怎如此恶毒。”
阿瑞不语,化作青烟消散了。
何莫心如绞痛,听见师妹的痛叫声比他自己经历还要痛上百倍。可,回不了头了。
此后,何莫常常在凌晨弹琴,却再也无法弹出温婉轻快的乐声。是他,把师妹推向了深渊。日后,你是否会怪我,怪我的擅作主张。
听闻篇
蟒山所处,雾气缭绕,方圆百里,无人无兽,放眼望去,树木丛生,被人称为生死林。幸者,遇仙人,学其法术,得之所幸;悲者,无食无水,尸身为虫所腐,滋润万物。虽是圣地,寻之少,入之甚少,活之寥寥。凡间盛传,不过南柯一梦,心之所向罢了。
在解决刘玉后,何莫还剩十个月。然即使是阿瑞也不知蟒山的具体位置,它随心而移,又好似海市蜃楼,可遇而不可求。何莫整理好行囊,一路向南。
沿着河流向南,这是沿路得到的最准确的答案。清晨伴着琴音而醒,夜晚伴着琴音而眠。阿瑞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曾连一只蚂蚁都不愿杀生的人如今会许下一个又一个诅咒,他眼里的那份温柔只在抚琴时显现,失亲失友失妻,在短短数日,他未曾崩溃已是幸事,只是作为一个第三者她始终不能体会和参悟何莫的感受,自那日,她不愿再面对他,他不唤,她便不出。
何莫一路走走停停,路过村庄必会把附近的山脉问个究竟,可仍得不出个所以然来。顺着下河流望去,蜿蜒无尽,层层山脉迭起不知所长。春天过去,夏天在秋风的吹拂下也悄悄溜走,转眼就剩两个月了,可关于蟒山的线索竟毫无所知。
何莫在日落前爬上了山顶,看着余晖一点点的消失殆尽,一阵夜风缓缓袭来,他盘腿坐下,摆出木琴,丝丝弦声响彻夜空。他又想起,那些在竹园无忧无虑的日子,心抽搭抽搭的,情不自禁的小声喊了句“落桑师妹”,一阵痛苦的撕裂声从木琴传出,何莫突然醒过神来,才知不小心说漏了嘴,他急切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喊她只会让她更痛,若是不喊她又不知她的境况如何。
阿瑞听见撕裂声出现在何莫的身后,眼前的人抱着琴不敢哭出声,全身颤抖着,抽咽着,阿瑞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他又有什么错,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让他一次又一次经历这么多痛苦地事情,阿瑞默默的咬紧了牙关,一滴泪珠在眼眶不停的打转。于何莫来说,每一秒就像一万年之久,他宁愿痛的是他。
“公子弹琴吧,兴许她会好受些。”
何莫听到这句话赶忙扶正了木琴,可是弦弦颤抖,哀怨的琴声传出好远。
昏暗的天空伴随着琴音忽地变得开阔,何莫的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浓密的山林,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青石板道通向山顶的庙宇,庙宇高高耸立在山顶,发着闪亮的金光。何莫看了一眼阿瑞,阿瑞默默的点点头,便收拾了下出发,这,必然就是蟒山。
何莫爬了一天一夜才到达顶峰,夜色愈黑的闪亮,阿瑞一直跟在他身后,一直爬一直爬,不曾有一刻休息。阿瑞知道,为了救出落桑,他一刻也不愿耽误,即使风雨也无阻,即使猛兽也无惧,即使无路也无畏。这些日子,阿瑞见证了何莫的成长和蜕变,可越发让她觉得有些许愧疚。
何莫急匆匆地跑进了寺庙,阿瑞停在门外,寺内,空阔无香火,廖静寂阔,只有一位松懈着头发,穿着白衣的僧人坐在唯一的一座佛前。何莫跪在僧人面前:“求仙人救我师妹。”
僧人不语,仍然闭眼端坐着。
何莫加大音量又重复了一遍:“求仙人救我师妹。”
僧人缓缓的睁开眼睛,看了眼门外的阿瑞,吐出一句苍老的声音:“阿瑞,进来吧。”
阿瑞顿了顿,迈出了右脚又马上收回,哽咽着说:“我就不进了,我在外面随便看看。”阿瑞转声就要离去。只听僧人又说:“过了数年,你还未放下吗?”
阿瑞停住了脚步,不语,过了两秒,消失在僧人眼前。
而一旁的何莫也明白了阿瑞为何会知晓此地,他如今只想知道该如何救落桑师妹。
僧人迟疑的看着何莫,惋惜的说:“我的确有法子救困在木琴中的姑娘,只是……”
何莫急切的说:“仙人不妨直说。”
“世间万物皆有命数,她本应投胎转世,如今逆转天道,必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下愿一力承担,只求仙人救师妹一命。”
“这是她的命数,与你又有何干?”僧人摇头哀叹道,“她醒后,会遗忘前尘往事,你,与她,将再无任何瓜葛。日后,你也尽量别再出现在她面前,我会带她修炼,让她尽早入仙道,只是她再无七情六欲。”
何莫跪着听着僧人的话语久久未抬起头来,他知道机会难得,日后落桑师妹跟着他也是流浪,修仙道未尝不是一个好去处,他缓慢的说出:“请仙人成全。”
“你当真不后悔?”
“只要能救师妹的命,不悔。”何莫一字一句说的斩钉截铁。
“你把琴留下,出去候着吧。”僧人背过身道。
何莫双手轻轻抚摸着琴弦,像是在做最后一次告别,他深吸一口气,起身离去,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一颗泪珠从他的右眼悄悄地滑下。
一个又一个黄昏从眼前划过,何莫在门口已记不清坐了多久,阿瑞每日都会送食物过来,只是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何莫坐着,阿瑞就在远处望着他。一周后,房间内传出声音,何莫赶忙扶着门檐站起来,门被打开。僧人慢吞吞的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位全身白衣的女子,女子面无表情,默默的低着头,正是落桑。
何莫双眼充满了泪珠,激动的要走向前去,僧人抬头看了一眼,何莫想到僧人的一番话颤抖的向后退了一步,默默的低下头。
“你们在这待的也够久了,含空,你送二位下山吧。”僧人双手合十道。含空是落桑的法名,或者说,此后世上再无落桑,只有含空。
“是,师傅。”含空的冰冷而又冷峻。
何莫第一次觉得下山的时间过的如此之快,含空熟练的走在前方,何莫跟在她身后,时而快时而慢,有时何莫会抑制不住想从背后抓住她,带她远走天涯,可是阿瑞又会跳出来阻拦:“你若带她走,她活不了多久。”他,终是弃了她。
突然,含空转过身来,双眼澄明的看着何莫:“施主,山脚到了,含空告辞。”说完,未曾多看何莫一眼,沿着原路慢慢走回去。
何莫揉了揉眼睛,这竟是她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终究忘了他,那些往事终究如烟消散,何莫一直看着含空渐远的背影,直到再也无法见到。
听闻蟒山有仙,雾气缭绕,众人求之,却难以见之。难见一女子,环山而飞,摆渡苍生,却不知灵魂深处,空落而无魂。
长生篇
人间世事万物多变,朝代更换也不过一瞬,秦皇所愿,永统江山,遂四处寻求长生之法。献药者,络绎不绝,然无真药。秦皇愤慨,一气之下,病危。将军蒙恬自蓬莱山寻药一颗而归,献之。秦皇疑之,恐不敢尝之,太监赵高夺之,秦皇怒遂没。赵高藏于暗格,一日后丢失,无人可知去向。
失去了落桑的何莫犹如泄了气的水球,再无力撑起自身之责。人间之事再与他毫无干系,却也不知何处是他去处。满脸胡诌,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然唯独那把琴与他格格不入。何莫未曾再向阿瑞祈求过什么,阿瑞也久未现身。
有时,何莫会一个人默默的呆坐着从黑夜到白日,然后又从白日到黑夜,常常突然性的失控,抱着那把琴痛哭起来哭的没力了,就一边碎碎念着,他的每一句话,阿瑞都偷偷的记在了心里。何莫有时疯了似的弹琴,弹一日或两日。不过百天,各种情调的曲子他都游刃有余。过往的行人听见也会驻足聆听,只是他从不愿和任何人探讨,也不愿教任何人曲子。
秦皇素爱天下之宝,派人寻之,何莫拒不接见。秦皇亲自相邀,何莫仍不改意,秦皇大怒,将其囚之。阿瑞曾默默劝他,可何莫什么也听不进。秦皇抢了何莫的琴,然无论是何人,均弹不出好听的旋律,旋律刺耳而又尖锐。
此时,有人进言,久统天下,唯有长生。秦皇思之,派人日夜寻找长生之法。何莫为寻回长琴,为秦皇进言,南有蟒山,山有一仙,可求之仙丹一颗以得长生。秦皇悦,遣何莫随一队骑兵前往求取。
不过数年,所经之处早已更变,那还寻得蟒山足迹。秦皇时时催促,何莫马不停蹄日夜赶路。若只是为了拿回长琴,何莫也不至于如此,他只是至今也不愿放弃。大雾渐起,何莫身后的骑兵逐渐隐退,何莫拿出长琴,一首又一首悲伤的曲子在山间回荡着。曲声早已不似当年,清澈澄明,何莫气急攻心一口痰血突出,一滴粘在玉瓶上,缓缓向后倒去,阿瑞及时出现扶住了他。
阿瑞埋怨道:“已过数年,蟒山所处,年年变换,你这又何苦呢?”
何莫笑笑:“你不懂。思之所切,痛之入骨,没有一日不是如此。千年时光,你可曾拥有过挚爱?”
“…未曾…”
“我只是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在她的记忆深处是否有一丝丝我的痕迹,我只是……不愿…咳咳…”
“公子放心,阿瑞会救你的。”
“不愿……放弃。”何莫全身像被抽出了力气,双眼抑制不住的下垂,隐隐约约他看见一个女子从大雾中走来,他终是未看清她的面貌便晕了过去,只听见阿瑞的声音在脑海中萦绕。
何莫醒来时,正躺在蟒山的大殿中,僧人打坐在前方。
僧人未睁眼道:“你醒了?”
“嗯,我为何会在此处?”
“含空外出时遇见你,顺手救了你一命。”
“求仙人让我见师妹一面。”
僧人未回答:“这颗仙丹你且拿走吧,秦皇想长生自是不可能的,这颗仙丹只能让他暂时强身健体,你,也好回去交差了。”
“仙人,你就让我见师妹一面吧。”
僧人斥声道:“你见了又如何?难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你是人,她是仙,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更何况,前尘往事,她早已忘却,你就不能放过她,放过你自己吗?”
“不,不,不会…….”何莫听完跪坐在地上,眼神涣散。
“你走吧,别再来了。”说完,僧人消失在殿中。
过了半刻,何莫打开大殿的门,阿瑞站在门外。
“公子,走吧。”
何莫不语,一把推开阿瑞,毫无精神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阿瑞默默的跟在身后。
半山腰上,一阵声音从身后传来:“公子,稍等。”
何莫非常熟悉这个声音,正是落桑,含空来到何莫前方,淡然的说:“公子忘记带仙丹了,师傅特地让我送来。”何莫颤了颤,“落,落,桑?”
含空诧异的看着何莫道:“我叫含空,公子许是认错人了,含空先告辞了。”
含空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离开,何莫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她,果真是忘了这一切。
阿瑞小声的喊了句拉着何莫向山下走去:“公子,我们走吧。”
何莫没有反抗也没有再回头,与她,或许真的是最好的结局。
何莫不愿再回到秦皇处,便要阿瑞变身为士兵将仙丹交给了蒙毅将军,只对外称何莫摔下山崖不治身亡即可。何莫和阿瑞又隐居了山林,无人知其去处。
有一些人一旦失去,一年四季也失去了色彩,这话用在何莫身上再合适不过,他没有什么对季节的感触。阿瑞常常和他聊山下的事,何莫有时会回应一两句,有时只是默默的打坐。阿瑞还是自顾自地说:“秦皇甍了,仙丹不知所踪,如今的秦朝已不是当初的秦朝了。”
何莫不理,在连续打坐四五天后,他突然张口对阿瑞说道:“我要长生。”
阿瑞一惊:“你可知长生需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本孑然一身,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吗?”何莫的眼神空洞无灵。
“我,不愿你长生。”阿瑞呆住未动。
“世上之人固有一死,我只求长生。”
“你是疯了吗?为了她,你何必如此?”
“我不是为了她。”何莫的声音清脆利落响亮。
“弃之最爱,舍之根本,方得长生。你好自为之。”阿瑞长叹口气,骤然离去。
何莫瞬间觉得自己全身轻松愉快,感觉不到饥饿和劳累,可是,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大批的记忆从脑海中渐渐消失,直到,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付出的代价向来也是对等的。
阿瑞用新的方式陪在了何莫的身边,他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帮助了很多人,可阿瑞再未见何莫笑过,背后的那把琴,再未听过它的琴音。这把木琴跟随他多年,自何莫长生,却再也弹不出音调来。
那日,何莫正在寺里打坐,他没有发现,窗外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远远的看了他好久。阿瑞躺在树上也盯着白衣女子看了好久。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阿瑞再未曾向何莫提过他脑海深处的人。
何莫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过了数千年,他已经不需要阿瑞了,阿瑞也完成了任务,回到了天上。他一个人了,阿瑞的心突然抽搭的疼起来,他们互相陪伴了数千年,他的惩罚却还在继续,阿瑞一直在天上看着他,她希望他至少一切平安。
阿瑞又想起,那日最后一次见含空,她已经是凡人了,可他却成了仙,无情无欲,即使含空曾试图陪伴在他左右也未曾有效,还有那把无论是谁也弹不出音调的木琴,或许,他们还是有缘无份。
番外篇
万年前,阿瑞还不叫阿瑞,众仙称她为“玉瓶仙子”。玉瓶仙子前身是一个凡人,名叫小八,出身凄苦却不轻贱,一心向佛却从不求佛。那年,不知何缘故大片土地干旱,小八召集村民去其他村庄求水,可那时的村民太过迂腐,坚信干旱是上帝对他们的惩罚不愿离开这片土地。
村民日夜在井边跪拜求水,不顾小八的劝说。小八无奈只能独自一人出去找水喝,可是方圆百里竟无一滴水,她快要绝望了,在茫茫夜色中,她走进了一片竹林,发现竹涧中微微滴着露珠。然而却没有容器可盛,在山涧后她找到了一个玉瓶,在滴了一天后她把盛满水的玉瓶带回了村庄希望能够拯救他们。可愚昧的村民认为小八触犯了神意,欲把小八火忌。
那日太阳仍在高空悬的耀眼,可是绑在木桩上的小八隐约闻到了风的气息,玉瓶仍在她的身上,她看到火苗一点点的蹿起来,台下那些她曾用命去保护的村民却放宽了心微笑着,这一刻她明白了,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只有愿不愿意。那不是寻常的玉瓶,焚化后的小八,被玉瓶重塑了身形,经竹林仙人指点,历尽千难,熬过千年,终成仙,被人称为玉瓶仙子。可与她却不是一件幸事,而是另一个永恒痛苦的开端。
没有人会永远善良。这是她成魔的理由。
玉瓶是她的法器,盛装之水可救人亦可杀人,全看所持者的一念之间。玉瓶仙子在那千年间一直在玉瓶内苦苦磨难,玉瓶也一直在人世间反转,她吸收着人类的善,也吸收着人类无穷无尽的恶,她看尽人间丑态本无所恋,可却与玉瓶融为一体,不生不死不灭。位列仙班却心怀愤恨,她不想长生,却永不得轮回。一日她将玉瓶之水泼洒大地,所泼之处,覆火覆水,水火不容,民不聊生。上天震怒,将她打入凡间,困于瓶中,只有有缘者的血才能重启玉瓶,需帮其安度此生,悟其初心,才可回归。
在人间,她化身阿瑞,沉睡了千年,她能感知每一个拾到玉瓶的人,有喜有悲亦有苦。玉瓶之水本可净化,奈何阿瑞执念太深,总有一丝执念缠绕,直到遇上何莫。何人不知人间苦,莫使真心流水付。这却是他们的一生。
上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无论是几世,无论是否换了面貌,于何莫而言,这就是上天的惩罚。那日小八的以身火焚第一把火正是当时年仅六岁的何莫扔的,这便是因果。
何莫第一次去找落桑弹得琴唤起了她的记忆,只是后来她回来时何莫已经下山,她求了师傅好久,她受了很多苦终于能以凡人的身份出现在何莫面前,可何莫却成了仙。这便是,奢求吧。她陪在他身边不过十年,却阳寿已尽不得不离去。如果还有来生,他们更宁愿当初未曾相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