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河工(中)
黎明时分,宿城河延岸的挖河工们还没有醒来。
张翠花和陈小鹅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她们要在村名们开工之前把早饭做好。
开工第一天,按照村长的吩咐按人头分,尽量多准备,每个人都管饱。
一大锅白粥,三笼回笼加热的大馒头,咸菜,咸鸭蛋准备就绪。
村长第一个从棚子里走出来,整理好衣服冲着棚子里喊:“大伙儿,起床喽。”
说完不一会,村民陆续的穿好衣服走出了棚子。个个打着哈气,伸着懒腰,揉一揉惺忪的睡眼。
“咋啦,没抱着媳妇,一个个都没睡好么?”村长站在人群里,头发上已经落上了白霜。
“是的嘞!村长。被窝子不够暖和,家里老娘们身上热乎。”马广灿一边打哈气,一边笑着说。
马广东,站在他身边,傻笑着。
经马广灿这一逗,大伙都乐了,也都醒了盹。
“王老栓……”马友福喊道。
过了一会,没答应。
“王老栓…”又喊了一声。
“栓叔还没起床嘞。”马春山回头望了望棚子王老栓的铺子。
“这个懒熊。又开始掉链子。我去把他拉起来。”马友财不耐烦的说,正准备进棚子的时候。
“别喊他,起来的先吃饭,不小份量管够吃,就一点小要求别耽误等会开工就行。起来晚的,吃不着那就饿着。”马村长招呼大家吃完饭,最后一句特意对着棚子喊,加大声音。
只听蹭的一声,王老栓串出被窝,麻溜力的穿好衣服就出了棚子,用时不到两分钟。
大伙看着王老栓的动作,都哈哈大笑起来。
“饭呢?饭呢?别吃完喽!给俺留点。”王老栓一边系腰带一边说,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没睁开。
马春山推了一下王老栓:“栓叔,睁开眼睛再说话!你是梦游呢?”
“嗯嗯,走吃饭。”依旧没睁开。
大伙都被逗乐了。
“好了,既然都起来了,大伙抓紧吃饭了。半小时后集合开工。”马友福一边喊一边转身朝着锅灶那边走去。
其他人也都陆续跟在后面自觉的排起了对。
陈小鹅负责盛粥,张翠花负责分鸭蛋和咸菜,馒头在最后随便拿不限份量。
大伙一手端这粥,一手拿着馒头和咸鸭蛋,找个空地蹲下就开始吃起来。
“马广东,你也忒能吃了吧。”马友财,一边吃着馒头在人群里走来走去,看到手里拿着三个馒头,嘴里还吃着一个馒头的马关东嘴里絮叨着。
“友财叔,广东兄弟能吃这是出了名的。别大惊小怪的,村长都说不限量了,您就别说教了。”马广灿平时和广东走的比较近,也是踏实肯干的。但他比马广东会说。
“友财叔,广东兄弟能吃,干起活来可是能抵两个的。能吃也能干,饭量和力气是成正比的。我们栓叔了就不一定了,吃的也不少。哈哈”马春山嘴里嚼着馒头把自己说笑了。
认真吃饭的王老栓也没说话,用筷子掏了一块鸭蛋放馒头上一大口咬下去,还没等咽下又喝了一口粥。
吃完一个馒头后这才反应过来:“你们别看额身子没广东壮,但干起过来那也是一把好手。友山哥一说是不”
王老栓看了一眼身边的马友善,似乎希望他能为他作证一样。
但马友善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喝粥吃馒头。
马友春见王老帅那又要吹牛逼的架势忙说道:“别吹了!友善不爱说话的,你问我试试嘞。别老是吹牛,不爱戳穿你,你还来劲哩。”
马友春说完,还白了王老栓一眼。王老栓也不去理会。
已经吃完饭的村长,把碗放在大目棚里后,来到王老栓跟前,拍着他肩膀说道。
“我说王老栓,平时你懒我管不着你,日子你自己过的,勤快就过好日子,懒着就过邋遢日子。但这次是村集体任务,这我可不能不管。我可提前打招呼,白天不卖力干活的饭就给减半。吃不饱饭别可别怪我。”
王老栓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村长你放心,保证不偷懒,俺还要吃猪肉炖白菜呢!”说完立正还做了不规矩的敬礼手势。
吃好饭的自觉的放好碗筷来到马友福年前集合等待分配任务。
等最后一个王老栓集合了以后。
“现在分配一下任务。友春和广东再带两个人负责把河里的水拦住,其他人三人一组,和之前一样开始干活。”马友福简单分配了一下任务。
因为不是第一次了,都有经验。都自觉的成对然后去取了工具就往河下去。
河里还有一点水,要清理淤泥必须把水排掉,往岸上抬就太费力了,所以要先用泥做嵌把河水拦起来,五米一段,各村交接处只要拦上游的嵌就可以,这样各个村的任务段就都被拦成了一段一段的。
接下来就是各村子,在自己的任务段10米一个段再拦起来,把拦起来的那一小段的水全部泼进大的那一段里面。这样就可以先清理第一小段里的淤泥了,等第一段清理好以后再拦出一个10米段,把第二个10米段里的水放到清理好的第一个10米段,这样循环下去整条河就都清理了一遍。
一群人拿着工具,穿过马路来到河边,远远看去整条河上已经结了冰,斜坡上也落满了霜。
整条河能见度10米不到,两边看去,邻村的人根本就看不到,只能听到做过的吆喝声。
这也算是冬天里比较独特的美景了。
马友春带着马广东,还有村里其他两名人员,来到上游分解出,走下斜坡来到河底。其他人也陆续跟着过来。
随着水位降低,裸露出来的淤泥在寒冷的冬天已经结冰了,走在上面完全不会陷下去。
河里的水大概还有10公分深,现在他们要从这里到对岸拦一道嵌,比较直接的方法就是人下去,用河里的淤泥直接拦起一道嵌,这种方法最大的困难在于天气太冷,直接下去的话太冷,一般人承受不住。还有一种方法是从岸边运泥过来一点点往对面延伸从而拦起一道嵌,这样太浪费时间,浪费体力。最后还要把运来的泥土再运上岸,无形当中增加了工程量。
这对本来就不占优势的马店村就很被动了,想吃到猪肉炖白菜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在大家犹豫的时候,马友春卷起裤脚就要拖鞋,看着架势是要直接下河。被岁月雕刻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这就是老一辈的奉献精神。
“友春叔你不能下去,你年岁大了撑不住这冰冷的河水的,再说水下面还有二三十公分的淤泥。”马广东来到马友春年前扶起他。
“么得办法,37号段本来就不占优势,如果在拦嵌上再耗费时间那肯定是赶不上进度的。”马友春激动的说道。
“那也不该您下,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吧,友春叔。我年轻受的住冻,体力也跟的上。”马广东边说边脱去鞋子,裤脚也不卷直接来到冰上,用手里的铲子破了冰面后整个人直接陷进了河水里,河水加低下的淤泥大概有40公分深。
马广东,咬着牙,身体有点颤抖。寒冬腊月的水很冰,刺入骨头的疼。
岸上的村民看着心里就打颤,个个都为马广东的行为佩服得不得了。
马广东皱着眉头咬着牙,适应一会以后,马上开始干活。先把铁锹能够到的距离以内的冰砸碎,然后挖起水下面的淤泥往一起堆。不亏是干活的好手,很快半米的嵌已经初步形成。
马友福突然想到当初自己年轻的时候也这样干过,想一想现在年岁大了,也不和年轻人去争。也该有一批出色年轻人找站出来引领大家的时候了,马友福在心里暗暗思忖。
“好了,其他人也不要闲着,在河水泼干之前大家把岸边的先清理着。另外马小北,马春山你们两个小组负责把上坡阶梯挖出来。”回过神来的马友福在人群中找着自己的儿子和马春山。
“得嘞,跟我来。”两人同声回应,浑身热血沸腾。
要把河里的淤泥清理上岸是要爬河坡的,没有阶梯两人抬着布兜不方便行走,铲阶梯是必要的工作,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这样不到不会浪费时间,反而会大大加快进度。
清理第一段十米需要挖三条阶梯,头尾中间各一个,这样使用起来不会打架。
马小北和马春山各带两人,一头一尾开始挖起阶梯。
这边马广东拦嵌已经到了河中央。宿城河20米宽,水面宽度大概有十米,再过一会拦河嵌就可以完工。
其他村名在没有水的地方开始挖起了淤泥。结了冰的淤泥很硬,铁锹更本下不去,只能用三叉来挖。
三人一组,沿着河一字排开。一人挖另外两人往布兜里放,挖出来的都是成块的,直接下手搬就可以。
马小北和马春山这边进度也很快,三条阶梯已经完成了两个,正在合力完成中间的阶梯。
装好布兜的人,已经开始顺着两头的阶梯往上运淤泥了。
没有一个人闲着,手里都在忙着干活。
王老栓也干的很带劲,看来他说的还有点可信度的。
马广东第一道嵌已经拦好,已经上了对岸往西走准备去拦下一道嵌。走的很慢,浑身直打哆嗦。看来他消耗了很多体力。
挖好了阶梯的马小北,现在河岸最高处望着对面的马广东心里在想着什么,神情慢慢变得坚定。
马春山看着小北的表情,再看了一眼对面的马广东,他顿时明白了小北心里所想。
他们两几乎同时迈出了步伐,朝着河底走去。
站在第一段拦河嵌的位置,他们一起脱了鞋子。相互看了一下对方,然后笑了。
“马小北,马春山两位贤侄,你们干嘛?你们也要下去么?”正在用三叉挖淤泥的王老栓看着他们两说。
马友福,马友财,马友春和马友善都看了过去,几位长着相互对视后,流露出笑容。这笑容或许是包含着对晚辈们的肯定,同时也是在回忆自己年前时候的样子吧。
“村长,广东兄弟一人拦太慢了,我们村这段要拦10道嵌呢,我们和小北也下水,三人一起把这10道嵌一并拦好。”马春山对着村长方向喊道。
“好!”村长干净利索的回应。
“额也来!”此时马广灿也跑了过去。
马小北下了第二道嵌位置和对面的马广东打着罩面,共同拦第二道嵌。
马春山和马广灿去了下一段位置。
岸上干活的村民,也干的更卖力了,一旦接着一旦,三段阶梯上就没有空过。
马小北和马广东碰了头,第二道嵌拦好了。然后各自上了岸去第四道嵌,第三道嵌马春山和马广灿在拦。
“王老栓你和山子去泼第一段的水。”马友福见第一段已经嵌已经拦好,便吩咐王老栓和山子道。
“好嘞!山子,你从上游的冰面过去到对面,我去拿泼水桶。”王老栓故作姿态的吩咐三子。
泼水桶,是用铁桶制作而成。对角打孔,然后用绳子双股栓在桶上,这样一放一拉就可以把水泼到另外一段去。
王老栓把另一端的绳子扔给了对面的三子,然后两人合力把桶调整到中间位置后边开始泼水。
数着一二一,一二一同步协同。这样泼水两边必须同时用力才行,不然水桶不平衡水还没泼出去就撒光了。
岸上的村民,拦嵌的马小北他们还有泼水的王老栓都在卖力的干活,他们心里有些同一个目标,夺红旗吃猪肉炖白菜。
表面利益的诱惑或许并不能解释这团结一致,共同卖力,没有偷懒这一场景。
最直接的驱使力是崇拜和服从。崇拜为了任务不具寒冷的马广东他们,服从是来自于村长,这位有影响力的老村长。
一个村子的精神文化不需要多么高深莫测,这种最单纯的方式或许最能表达。
马广东,马春山,马小北,马广灿将是替代他们老一辈的人选。此时马友福在心里下了定论。
“是该让他们年轻人表现表现了。”马友善自言自语。
马友财和马友春听到了,面露肯定的微笑。
10道嵌已经全部拦好,第一段的水也快要见底,此时已经临近中午。
“马小北,马春山,你们抓紧上来洗洗,烤烤火暖和一下。”站在岸上的张翠花喊道。
张翠花和陈小鹅见他们四人下水拦嵌,便立马把锅灶里加了柴火烧了一大锅热水。
他们四人哆嗦着身子,上了岸,步履蹒跚的朝着锅灶这边走来,嘴唇发青。
“来来,快过来。先用温水把泥巴清洗一下。”陈晓小娥端了一大盆温水放在了空地上。
“谢谢,小娥婶子!”马小北咬着牙哆嗦着身子说。
“谢我干啥。你们是英雄嘞!”陈小娥喃喃道。
他们四人洗干净了泥巴后便凑到锅灶边烤火取暖。锅里正烧这两大锅热水。
“翠花,我们中午吃啥。”马春山暖和了身子开始活络起来。
“白菜炖粉条,白馒头还有咸菜管够。”张翠花一边洗菜,一边回应。
“肉没有那是条件打不到。但白米饭也么有吗?我们来的时候不是带了一大袋米么。”
马春山一边烤着身子一边和张翠花聊了起来。
“晚饭在吃白米饭吧。咱带的米也有限,不能顿顿都吃。”陈小鹅忙着解释到。
“小娥婶子蒸的馒头,比白米饭好吃的很。”马小北笑着插话。
此时马春山用异样的目光开着马小北,然后又看了看马广东和马广灿然后三人一起大笑起来。
整的马小北不知所措,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张翠花见他们三笑的前府后仰的:“你们三魔怔啦!小北兄弟说的又没错喽,咱村子有谁蒸的白馒头能和小娥的蒸的好吃。还笑,你们还要不要吃中饭了?”
三人立马刹住,不再笑出声,憋的脸通红。
至于他们三在笑啥,估计只有他们三心里清楚,其旁观者根本不理解。
这边河底的村民卖力的干活,出了很多汗,很多人已经把棉袄脱掉了。
此时他们已经开始往河底清理。
刚泼干的河底,淤泥没有被冻住,挖起来很轻松能够节省不少体力。
但是布兜抬的时候会渗出一些水,把阶梯弄的很滑,抬着布兜的走在上面小心翼翼的。
还是一字排开,随着体力的消耗,热情明显比不上开始的时候。但一切很有秩序。
此时张翠花和陈小娥一人提一壶温开水手里拿着碗奔着河底走来。
“大伙,休息一下,喝点水!”马友福看到张翠花和陈小鹅提着水下来便招呼村民们休息。
“对了,休息的时候把棉袄穿上,别着凉了。”马友财补充了一句。
“好嘞!”
村民们,停下了手里的活。此时张翠花和陈小鹅,一人提着一壶温开水在村民中间来回走。比较口渴的一连喝三大碗还是不解渴。
被张翠花拦住:“别和撑着,等会弯不下腰。”
“翠花,挺会关心人。哈哈…哈哈”
王老栓把手里的铁锹用脚一踩,铁锹便插进土里一动不动,然后胳膊肘支在铁锹柄上,看着朝他走来的张翠花傻笑道。
“老栓,我看你们可以凑活一下。搭伙过日子。”蹲在斜坡上的马友财看着王老栓冲着翠花傻笑。
一个寡妇,一个光棍按理来说在一起过日子挺好,王老栓是有这样的想法的,但张翠花没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每次都是笑一笑然后就没下文了。
听到马友财这么一说,正在喝水的王老栓被呛了一下一直咳嗽,弯着腰,右手拍打着胸口。
“瞧你那熊样,喝个水也能呛着,你说你还能干啥?”张翠花伸手就要去拍打王老栓后背,想到了什么然后又收了回来,奔着下一个村民那去了。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心里都很清楚,但没有人出来挑破她。因为翠花是外地嫁过来的,她丈夫去逝还没过三年,善良的村民们不愿意看到她背负道德的压力。
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对她也未必是糟糕的,因为马店村村民对她都不错。她也记得村民们对她的好,没有财富只能用最朴实的方式去回报。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她,每次村里集体任务她从来不掉链子,永远都是积极响应,主动参与,能出力的出力,出不来的就呐喊助威,总有能帮的了的地方。
马友财的话张翠花听在心里面无表情,但心里却起了涟漪。
每人都喝了水以后,村长便招呼大家开始干活。马春山他们四人没等着身上烤干就加入了大伙,一起干了起来。
“上午咱们把第一段淤泥层清理好,下午继续深挖。”
离开水的淤泥,在寒冷的天气下,表皮慢慢结起了冰晶,和巧克力做的外依一样。
村名们用铁锹把结着冰晶的淤泥铲进布兜,然后负责抬运的两人则把淤泥往岸上抬,三人一组轮流交换。
太阳没过了头顶,通过所有人的共同努力,淤泥已经清理完成。裸露出来的是黄色的泥巴,夹杂着沙浆子。
黄泥巴粘性大加上沙浆子清理起来很费劲。但是没有办法,这是马店村村民必须要去客服的问题。
只要有村长在,大家就不会慌,他们心里清楚大家都是一条心,只要在一起共同努力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一个出血的领导者不是靠严格的制度和奖惩来管理的。对于纯朴的村名,只要你掏出心窝子对他好,他就会服你;来硬的往往会适得其反,在他们纯朴的内心没有对权利的害怕,有的只是你怎么对我我怎么待你的最简单的相处模式。
马友福很清楚这一点,不是因为他聪明,而是因为他与生俱来为村名着想的心理。他也是马店村土生土长的,这个村落没一个角落都留下过他的脚印。
也是因为他,马店村才从刚开始的贫困村慢慢的脱离了贫困这个帽子。请来县里专家分析土壤成分,对土壤进行了改良,农作物收成越来越高。
放下了工具,所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了岸,张翠花和陈小鹅早已经把午饭准备好了,白馒头,浓稠的玉米粥,白白炖粉条,咸菜,很简单的午饭。一上午的体力劳动大家是真的饿了,个个都不顾及吃相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一向能吃的马广东,一个接着一个整整吃了八个大馒头。所有人吃惊的下巴都和不上了。平时吃四个看来是留着肚子的了。有村民问马广东有没有吃饱,他笑了笑:就这样吧!
把其他人都逗乐了。
搁以前能吃上饭就很满足了,现在条件好了,家里粮食收成多了,上交一部分剩下的也够一家人吃的了。
平时干活的时候马广东都是勒紧了裤腰带吃饭,生怕控制不住吃多了。现在估计集体任务,他吃的多,主动干的活也多,所以村名们也不会说难听的话。
早上要不是马广东带头跳进冰冷的水里,现在进度哪能这么快呢?
吃完午饭,村民们简单的调整了一下,便又开始了下午的劳作。
冬天的正午太阳惨白,毫无力气的照在结了冰的淤泥上。在寒风中淤泥并没有融化,依旧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三人一组,重复着上午的工作。
现在清理的大多是黄泥巴和沙浆子,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
先用三叉把黄泥巴翻出来,因为粘性太大一叉下去根本翻不出多少,直接用铁锹沙浆子太多,根本下不去铲。
大伙只能一点点的挖,用手一块块的捡砂浆子。
之前只是听说37号段沙浆子多,亲身经历了才明白真的不是一般的多。抬上岸的基本上都是沙浆子。
村长命令把沙浆子和淤泥分开放,因为这些沙浆子可以用来铺村子里的路,也算是发挥它的剩余价值了。
当然了,也不是你说用就能用的,地里挖上来的那就是政府的资源,想用还必须向乡政府申请,领导同意了然后才能用,只要领导没同意你就不能随便用,就是对堆在那烂那也是政府的。
王老栓中午吃的很满足,下午活干的也很麻利。一叉下去翻上来不少黄泥巴,然后再用铁锹,两工具轮换着使用,脸上汗珠流个不停。
马广东已经脱的只剩下三根筋的背心了。黝黑臂膀上的肌肉轮廓很明显。虽然能吃,但身上一点肥肉也没有,标准的肌肉型身材。
他用的是最大型号的叉子,那一叉下去能挖十几公分,速度上比一般的叉子要快,但使用它必须力气大,不然根本翻不起来。整个村子里,估计也就他能使的上手了。
只见马广东一叉接着一叉的挖,跟他一组的两人抬完一布兜后又回到他身边,弯着腰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
此时马广东一叉下去,只听咔一声。
抬布兜的两人抬头望着马广东,眼神很是疑惑。
马广东用力的压三叉,但一动不动。
“这是挖到大家伙了。”马广东吐了口吐沫在手掌上,然后搓了搓,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俺就不信了。”
说完马广东又是一用力,这一下脸憋的通红,依旧纹丝不动。
“广东,咋啦?”马友财走了过来问道。
“好像是挖到大石头了,一叉別不上来。”马广东一边大喘气一边回答村长。
“莫急,一点点挖,先把四周泥巴清理掉,然后用扁担抬。光使蛮力没用,别把叉子折了。”
“好的,村长。”
马广东放下大的叉子换用铁锹,一点点的挖。
村长转脸没走几步便听到马广东大喊。
“友福叔,你快来看。这好像不是石头,好像是个铁家伙。”马广东清理掉周围的泥巴,刚才的大家伙露了一点出来。
马广东用铁锹敲击这个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声音很重,一听就不是石头。
马友福,又转身折了回来。此时其他的村名听到声音也都凑了过来。
知道37号段之前挖出来过不干净的东西,这次大家以为也是一样的,都好奇的凑过来看看情况。
过来的马春山看见这个铁家伙就加入马广东,两人一起用铁锹清理周围的黄泥巴和沙浆子。很快那个东西裸露在人们面前,原来是一口圆形的锅,和现在用的锅不一样的是表面有突起的纹路,两个耳朵很大很厚。上面还盖着一个铁盖子。
整个物体的表面因为超时间埋在黄泥巴里,锈迹和黄泥巴混在一起,流着绿色的液体。
看着很是瘆人,联想到之前挖出的不干净的东西,大家心里开始犯嘀咕。不以为也挖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这是铜的,绿色的是铜锈。”马小北见氛围不对便诺诺的说到。
马小北又走进了一点,蹲下身子仔细的观看这个不明物体。
“这应该是一口类似于锅的东西,而且有一定年代了,应该属于古董了。”检查完的马小北站起来告诉大家。
“古董?那不是很值钱么?”王老栓望着马小北疑惑的问。
马小北看着村长:“年代不能确定,值不值钱还不清楚。”他在观察村长的神情。
此时村长沉默不语。
“先打开看看这里面装的啥?”马友福见村长没说话。
马广东见村长没发话,也不敢动弹。
不知道在想啥的村长终于开口讲话了:“广东,把它打开。”
马广东得到命令伸手抓住盖子的把手,手臂青筋凸起一用力,只听咔一声,盖子被打开了。
原来里面是一串串的铜钱,因为时间长了,又进了淤泥,所有的铜钱凝固在了一起。
看着这不明物体内的铜钱,大家都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爹,这个是地里挖上来的应该上交给国家,这很有可能是古董。”
马小北见马友福愣在那里不说话,便对着大家说道。
王老栓听要上交便找出来说话:“上交?为啥子要上交?咱村子一起分了,以后我们村子就富裕了。”
有村民似乎支持王老栓的说法,人群中开始有了声音。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东西,去过它不值钱还没什么,上交就上交还能落个好名声。但现在知道它可能很值钱,在金钱的诱惑下人们便开始有了私心。
“马春山,马广东你俩把这东西抬去棚子里。至于怎么处理晚上开会再说,不能耽误了正事。其他人抓紧干活了。”马友福转身离开了人群。
马春山和马广东得令以后便找来布兜。马广东把砸出来的铜钱和锅一起搬进了布兜,然后两人合力把它抬去了工棚里。
其他人分分散开了,继续干起活来。
但似乎没有了之前的激情了。
每个人心里都在盘算着这一堆的铜钱,它值多少钱?够不够盖个大房子?够不够儿子取个媳妇?
王老栓在想:如果能分到一点铜钱,一定从新盖个新房子然后取个漂亮的媳妇,天天吃肉喝酒,美滋滋。一边想还一边咽着口水。
村长见大家干活没热情了便挺着腰感:“大家伙,抓紧干活。别胡思乱想了。再慢一点,猪肉炖白菜可就吃不上了。”
大伙听了以后拼命干了一会,后来又恢复原样了。
相对于一大笔金钱,猪肉炖白菜似乎失去了诱惑力。大家伙不再对猪肉炖白菜感兴趣。有了那笔钱可以吃一辈子猪肉炖白菜了。
看到大家这个样子,村长也不在多说。“看来今天这进度要落下来不少。”村长在心里对自己说。
此时只有马小北明白,这东西必须要上交的。不然是要吃牢饭的。他在思考,该如何说服村民。
但在金钱诱惑下,又有多少人能够保持住清醒呢?
马小北不得而知,他很担心,担心这有可能给他们村带来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