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平安

转眼来英国已经第三天了，临行前答应老妈

和其他亲朋好友，见到儿子后立即给他们报平安的。

一个方面时差和身体不适还没缓过劲儿来；另一个方面的确还没和儿子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倒是问过几句话，如：昨晚睡得如何？今天感觉怎样？冷不冷？饿不饿？药吃了吗？吃药有何不舒服？……，回答基本一个样--沉默。

今天中午无论如何应该报个平安了。

10点半左右，就是北京时间下午6点半左右，这是我在国内给老妈问安的时间。拨了号码，对方在振铃，随着铃声心里一阵阵忐忑不安。

"喂，是xx吗？"， 手机传来急切的声音，

"是，妈，是我。给您报平安了"。我一字一字的故意放慢速度。

"见到孩子没有，他怎么样？有没有改善？" 一连串问题都集中在孩子身上。

"见到了，挺好，很好"。我极力消除她的担心。

"那就好。让我看看他。"老太太耳朵显得异常灵敏！而且立即要用事实来证实我的回答！

"妈，他昨晚睡得晚，现在在补觉。回头他醒来，我让他给您说话。"

我立即打消了她们通话的可能。老妈看不到孙子，听不到孙子的声音，即刻转向教导我的模式，是指责，批评，还是嘱托，叮咛？

"你不许对孩子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也不许说改该这样，该那样。好好和他沟通。有话商量着说，天气好带他出去走走，看看，换换环境。可能的话找个女朋友，不许谈工作，事业，房子。最好带他回来，说我们都想他了，几年没回来了可否春节一起过个年？我都80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个年？"，声音哽咽了。

"好的妈，他挺好，您放心自己保重身体。" 我立即打断。

老妈的话急切，诚恳，伤感。句句在要点，句句刺心。

我什么时候训斥过？他已经大人了。在英国长大，我们训过吗？

有事好好商量，可能吗？目前，他基本不理我，怎么商量？要是能商量就好了。

出去走是我们最大的愿望。门口就在几米之内。可他有一年不随意踏出了！出门，可谈何容易呀！

即使他的卧室，除了上厕所也很少踏出。倒是，妈妈陪伴的几个月出来吃饭了，一般都来餐厅，也就几分钟。

几分钟是多么宝贵呀。为了他能出来几分钟，有时候，妈妈需要忙碌几个小时，我也曾经给他做他喜欢的油条，扯面，往往需要准备材料，和面，醒面，揉面，忙活3、4个小时。能换来的也就10分钟。那也是十分欣慰的事。

为了能够让多呆几分钟，妈妈也没少费心事，尝试让他收拾，涮洗自己的碗筷。有时为了增加次数，明明可以一次做完的事情，故意分成几次，一会儿喝茶水，一会儿吃水果。

倒是交流仍然没有突破。他从不主动说话，即使老爸绕半个地球，飘洋过海来看他，也没一句问候。你所有的问候要么沉默，要么一个字，嗯。

回国，女朋友所有人共同的建议。可是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还在琢磨如何组织语言回应老妈，使她不至于过分伤感。突然电话的那端老妈说，国际长途很贵的，不多说了，好好照顾好一家。嘎然挂断了电话。

...……

（2018.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