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一条鱼

昨晚梦见回家了，妈妈领着我在家乡的路上走，好像是要去菜市场（是不是小时候老带我逛罗家井逛出阴影来，几十年过去梦里还是菜市场）。

那是一条从没走过的路，像山路，很窄，路面极不平整，而且有好多陷阱一样的坑。有两次我差点掉进坑里。探身去看， 我们俩都吓一跳，坑深不见底，掉下去肯定是没命的。

一路上跟妈妈聊天，她说起很多事情，比如说以前她觉得自己不漂亮，后来跟朋友们一起拍照，发现自己其实挺好看的。听她这样说我很高兴。

后来我们经过两座池塘，上面池塘里的水像瀑布一样流到下面池塘里。水面漂浮着很多鲢鱼，上面池塘的鲢鱼大些，有二十多厘米长，有几条死了，有些还活着。我把活着的那几条捡起来放进随身带的一只布袋子里。下面池塘的堤上有条很大的草鱼，约莫五六斤重，不知怎么上了岸。活是活着，背上的鳍和鳞片却像被削掉了似的脱得很齐整。

我试着去解释这个梦意味着什么。

小逗子感染住院一个多星期了，昨天B超查出阑尾炎（上周五的B超还没看出来，可见仪器也并不是十分可靠），好在还没穿孔，周边也没有脓泡，只是积了些粪石，使得阑尾扩大了。之前有两次医生差点放我们回家。但是两次CRP 反弹都没回成（好险）。再说犯恶心的症状总没有好转，我自己也隐隐觉得没这么容易。发现阑尾炎的前一夜医生改用Q8泰能（Q8就是每8小时上一次）。护士说这下一时半会儿你们走不了了，都上泰能了。昨天把增强CT也做了。做CT那个女医生实在不友善，弄得小逗子好紧张，差点要打镇定剂。而且一次没做好，下午又补做一次。看了检查报告，医生决定保守治疗，先消炎，暂不考虑手术。庆幸这几天指标还可以，也许是白蛋白和丙球的作用，中性值、白细胞和血小板都在高位。昨天一天没有再犯恶心的感觉，虽然体力还没恢复（已经连续禁食好几天了，每天用补液维持），仍坐在床上玩得很开心。小孩子就是这样，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们好像天然地偏向于只记住开心的事，对于不开心的或痛苦的总是很容易就忘了。不过也许忘记只是表面现象，实际只是存进了更深层的记忆里，有时候用一个恶梦表现出来，或者在成年后感到莫名其妙的忧伤或痛苦亦未可知。

至于和妈妈聊天那段，前几天隔壁床的奶奶夸小逗子聪明，说她表达能力非常强，能很准确地描述自己的感觉（肚子恶心，想吐等等）。我本能地谦虚道，现在的小孩子都聪明。小逗子用力看我一眼。我低下头悄声问她，是不是只要说谢谢就可以了，不需要这么谦虚？她认真地点点头。看起来我的不自信源于妈妈，而且有向小逗子漫延的趋势。不过好在小逗子及时提醒了我。

说起那些鱼，记忆中我可没少梦见过鱼。高考结束后估分前梦见在门口的坝里打到五只团鱼，它们一个个浮出水面，白色的肚子朝上。那时高考填志愿是在考试后十多天凭着记忆对答案估算自己的分数。现在人性多了，拿到分数再填。那次我估的分数非常准(524)，跟实际只差四分。那五只白色的团鱼恰恰就预示了五门科的成绩（五白=五百）。

这次的鱼却让我想了很久。一开始并不明白，待仔细回想梦里看到它们的感觉时才豁然开朗。

那条草鱼分明就是我自己。池塘是职场。背上的鳞被齐刷刷削掉显然让它痛苦过，但并没有太多的影响。显然它并不想再回到水里去，不然轻轻一跳就可以了。我并不想说那片水是污浊的，但一定不适合它。而且那种自上而下的水流意味着它永远只是在底层挣扎。所以它宁愿冒着在布袋里窒息的危险也要离开。或者，它根本没有其它选择。

那些鲢鱼也许是其他同事。我走之后公司又用同样的方式解约了另外几名总监（所以他们是上面那座池塘里的）。不过我觉得走的那些同事倒更像是那些活鱼。至少对我自己来说，离开才是活路。

上次的艺术疗愈课老师让我们画出自己。有的同学画出来的自己是一棵树，有的是太阳，有些是各种动物，甚至有同学是地平线。我当时以为自己是马，就画了一匹在草地上飞奔的马，太阳的金光洒下来落在马身上，沐浴着金光的马流出血红的眼泪。但其实那只是我思维层面的意象，并不是真正的自己。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一条鱼。老师让我们每天画一幅意象，通过画出来的样子来认识自己。当我回想这些年的梦，感觉突然找到了一把通往内心深处的钥匙。那些梦里出现的各式各样的鱼，有时是田里的泥鳅，有时是井里的标杆子（一种相当灵活很难抓住的鱼），有时是团鱼，这次是条受伤的草鱼，它们都是我自己。我的痛苦快乐全都清楚地写在了它们身上。

荣格说“关注梦是一种反思自我的方式，相当于思考自己。一个人若不明白自己，也不会明白其他人”。我原不想刻意去明白任何其他人，但鉴于这个纷繁的大世界并不会为我做丝毫改变，对它做一些探索看起来还是有些必要的。所以把我的梦记下来，算是记录一段心路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