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吃洋葱?
人到了某一个年纪之后,就不会想着再去问什么问题了。
每次晚饭一旦用到洋葱做食材,便会叫苦不迭。拨切洋葱的过程,眼泪自是无可抑制,呛人的气味迅速扩散,从厨房到客厅,稍一不慎便会整体陷落。放在钢琴上的空气监测仪AWAIR像是赌气似的将颗粒报警调制最高,然后空气整体评分就从平日的87分落至55分,不得不立即将客厅的窗户大开来试图补救。
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宁可遭受这般折磨也一定非要吃洋葱呢?被洋葱气味呛得已经无法完全睁开双眼的妻皱着眉头一脸无奈的转向我说:“做洋葱炒肉当然要放洋葱了,不然你不会觉得怪怪的么?”没有洋葱的洋葱炒肉确实听起来会显得奇怪,但可以干脆就单纯的炒肉也未尝不可。想必单纯的炒肉这样一道菜的历史会比洋葱炒肉要悠久的多。或许很久之前有那么一个人,做晚餐时发现没有什么食材可以选,只有一块肉和一颗洋葱,于是便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两者混为一谈炒为一盘。发现味道也并没有那么糟糕,或许竟然也沾沾自喜起来,在亲戚朋友间宣传开来。久而久之,人们见怪不怪,于是洋葱炒肉就这么变成了一种文化习俗流传到了今天。
自然这纯属猜测,没有任何考据可言。要说洋葱这东西,既然带一个“洋”字,便和西洋打上了交道。美国人好像更是饮食少不了洋葱这东西。点一份三明治,选好了牛肉,店员总会问你是否要加起司和洋葱。这时如果两个都选择不加,店员还会好心的劝导你:“喂喂喂,不加点洋葱味道就不对了,还是多少加一点吧。”三明治这东西,卷一点熟洋葱也还好,若是迫于劝导真的加了些生洋葱,这辣人的味道会在口腔里徘徊好久。午饭的一点点量,到了晚饭依然萦绕不绝,这下再食用怎样的珍馐美味,味觉都会被干扰。
最有趣的是沙拉。最近一段时间每天午饭都会去Sweet Greens买来一份牛油果沙拉。一方面多吃一点蔬菜有助于心血管的健康(也是道听途说,或许更多的是心理安慰),另一方面也算是减少些卡路里的摄入用以瘦身。一份牛油果沙拉以Mesclun(多种生菜和芳香植物的混合菜)为底,加上半颗牛油果,一勺烘烤的鸡肉,一勺小西红柿,和一勺洋葱。奇怪,好端端的牛油果沙拉为什么非要加洋葱不可呢?店员也会一脸不解的回答道:“菜单的配菜就是这样的哦,没有洋葱就不对了。”每次点沙拉都会将洋葱换成胡萝卜,据说胡萝卜可以补充很多的维生素,也算是一个比较把握的替换。去店里的次数多了,和店里的人也渐渐熟悉起来。每次光顾,店员看到我就会说:“今天也是洋葱换成胡萝卜?”我点点头,然后静静地看着店员将沙拉的各个素材混合在一起,然后加入沙拉调料搅拌均匀。
习惯这东西真是可怕,因为它让你不知不觉的就习惯了。像是我点沙拉会换掉洋葱;像是妻觉得炒肉一定要配上洋葱,哪怕处理洋葱的过程对眼睛非常不友好;又像是Sweet Greens的店员认为菜单配方就是规定了要放洋葱,那何不按部就班?
小孩子怕是不会觉得三明治里一定需要有洋葱罢。这一个月陆续参加了好几场Baby Shower,身边同龄的朋友们逐渐开始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看着一个个新生儿,睁着不大的眼睛,思考着他们世界里的哲学问题。有时或许是思维陷入死角,于是闹也似的大叫几声像是反抗这现有宇宙的秩序。和他们对视时,会观察到一种宁静与平和,那神色并非白板的新生,更像是看尽繁华的智慧老者,静谧感令你毛骨悚然。不过我听说,新生儿第一个月眼睛是看不见的,你觉得他的眼神在眺望你,而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是陷入在自我的世界。或许在思考着牛油果沙拉到底是否应该加入洋葱。
好像人到了某一个年纪之后,就不会想着再去问什么问题了。一切生活的约定俗成,既然已是约定俗成,自是有它的道理,那么我们又何必自找麻烦。久而久之,也就不会再有人问一句:“等一下,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吃洋葱呢?”
生俱来这种事自是未可知,但先入为主这东西确是深有体会。就像至今我都觉得长春四大正宗之一过桥米线是最好吃的米线。后来尝试了云南本土的过桥米线,入口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不正宗”。
像是今天去超市,偶然发现货架上竟然有华丰方便面。非常激动的拿了一大包放到了购物车里,然后和妻形容说华丰方便面是方便面所有牌子中最好吃的,当年小学时总会煮一碗华丰,加一个鸡蛋当作早饭;中学时每次课间操结束都会去学校后门的小卖店点一碗现煮的华丰大快朵颐一番再回到教室上课。如果做一个类比的话,那么华丰方便面的历史地位类似于石器时代在网络游戏界的历史地位。
而妻只有茫然的看着我,然后微笑的说:“华丰很好吃么,之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英贤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