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游戏里的感情，还那还游戏吗？
这是根据一位朋友的真事改编，我很高兴，他们从游戏里走到现实，现在依旧在一起。
【小说】游戏里的感情，还那还游戏吗？
01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泪，不是为你而流，也为别人而流。”
KTV的包厢里，雅丽一边啜泣一边固执举着麦克风，唱着一首接一首的苦情歌。刚失恋的女人都有当麦霸潜质，幸好这样便宜了我，即便是闺蜜，此刻也最好保持塑料姐妹情，不用苦口婆心倒腾那几句“男人没什么好东西”“往前看一定能找到真心爱你的人”，可以安心坐在角落里刷着手机。
并非是我冷血，我这么讲义气的人，闺蜜有难，陪伴义不容辞。只是在我的观念里，被爱情伤得七零八乱是很傻的事，恋爱本来就是两个人觉得在一起可以更开心才进行下去，如今一个人觉得没趣，那便分开好了，只是少了一个关系不错的玩伴。世间本来就没有不散的筵席，有的人走得早些，有的人最后立场，看开了，也就能够坦然接受。但这些话似乎并不适合用来安慰敏感多情的雅丽，所以我很知趣得闭口不谈。
一曲唱毕，雅丽回头，把麦克风递给我：“小噗，你也来一首。”
我摆摆手：“这是你的主场，你就是女王，一切都听你的——包括曲目里所有你想唱的歌。”
雅丽知道我性子，没再强求，而是凑上前问：“天天对着手机，莫非里面有帅哥？”
“玩游戏呢。”我把画面露给她看，“今天我们帮主大婚，凑个热闹。”
“小噗，不是我说你，平时大大咧咧，也不出去结交男孩子，对谁都一副冷淡态度，玩游戏倒是热心，这样下去怎么找对象啊。虽然你之前被伤得不轻，可是——”雅丽看到我投来的不善眼神，感觉住嘴，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
我刚要回她说不需要，此时手机一震，扫了眼屏幕，瞪大眼睛。
“喏，你看怎么没对象？”
雅丽看到内容，念起来：“请你和我结婚吧——小噗，我都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姐姐，这是游戏——”我拉长音调，“不是真的。”
她一副痛心疾首样子：“你说你，天天玩这个，怎么知道对方是谁，万一是个骗子呢？”
“老孟可不是骗子，清纯小男生，别被我骗了就是万幸。”我笑笑，“放心吧，我不会和他见面的。”
“那结婚这事，准备答应他？”
“再看吧，最近升级有点难，两个人还能快点。”
“你怎么把结婚说得这么儿戏。”
“本来就是啊，游戏里的结婚，不还是游戏吗？”
雅丽用无可救药的眼神打量我，我端起啤酒，和她碰瓶：“我就不用你操心了，来，再点一首《分手快乐》。”
02
和雅丽分别，回到家，已经将近午夜。我躺在大床上，头有些疼，房间没开灯，我就愣愣望着窗外的月亮。
恋爱，结婚……不知怎么，这几个词趁着思维虚弱时拱进脑海，怎么也赶不走。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已经没了太多期待和激情，以至于念出来都觉得陌生。
恋爱本身不就是一场游戏吗，只是本来两个人一起的副本，最后免不了分道扬镳，那干脆一个人单打独斗好了。我丝毫不怀疑，这样的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老去。
既然注定孤独一生，还不给人生早点乐子，岂不是太亏。想到这里，我费力起身，把手机翻出来，点开一款游戏，就是在这里的两个小时前，我经历了一场被“求婚”。
我和老孟是在帮派中认识的，聊起来竟然是同在成都，而且仅仅隔着一条街。位置近聊得就多，发现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说话不多却都甚合我心，竟像是一场意外的缘分。不过越是这样我越有意拉开距离，有缘无份的事又不是没见过，虚拟世界的好感谁说的清有几分真心。所以后来他约我出来见面，以及在游戏中“结婚”，我都毫不犹豫拒绝了。
但今天，我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雅丽恋情的触动，或者只是因为今晚月亮很大，鬼使神差我点开私信问老孟还在不在。
老孟很快回复：“在！”紧接着又跟上一句，“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
我直截了当问：“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因为我喜欢你。”
没想到他这么直白说出来，让我心不禁快跳了几下。
“别闹，咱俩都没见过。”
“但我好像认识你很久了。”
我迟疑着打字：“我只想好好玩游戏，没别的想法。”
“那我们就只玩游戏……只为了游戏结婚，好不好？”
我能在手机这端感受到他小心翼翼的问询神情，深呼吸一口气：“那说好了，游戏就是游戏，不能过界。”
“这么说，你答应了？”他似乎完全没在意我的条件，迫不及待在公共频道发言，“我老孟要娶媳妇了！”
喂喂喂……他真人要是在我面前，我一定狠狠揪他耳朵，隔着屏幕无可奈何看他欣喜样子，不知怎么心里也有一点点暖意。
“我们这就办婚礼吧！”老孟迫不及待地说。
“今天太晚，睡觉事大，明天再说。”
“对对，先睡觉，一起睡，婚明天结。”
“再沾我便宜，你就别想结了。”
“哪敢啊姑奶奶，你好好睡，嘿嘿嘿。”
懒得理会他的殷勤和兴奋，我退出游戏，把头闷进被子，酝酿睡意。
老孟那人可真逗，一个游戏而已，就好像当真了似的。
03
第二天中午登陆游戏，收到铺天盖地的祝福，昨晚老孟不知在帮会里宣扬到什么时候，人人皆知。
老孟屁颠屁颠联系我：“现在去结婚怎么样？”
我没好气回他：“不去，日常任务还没完成呢，马上要打守财奴了。”
“结婚很快的，特别简单，不会耽误你任务。”
“你好像很有经验嘛。”
“没有……我只是研究了一晚上流程。”
我扶额：“服了你，赶快开始吧。”
婚礼真正开始，我才知道老孟嘴里的“简单”根本不简单，他花了一大笔银子，安排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游行，认识的朋友都被他请到，聚在一起好不热闹。我回应着祝福，莫名有些感动，对老孟嘴上却不饶：“不就是游戏里结婚，又不是真的，这么隆重做什么。”
老孟很认真地说：“就算是假的，我也想为我们两人在一起留下纪念。”
我打了两个字“谢谢”，犹豫很久又删掉，给他发一个捶头的表情，“我今天的任务都被耽误了。”
“我赔，我赔。”他在那边依旧傻笑。
“婚后”的日子确实有了变化，我身边像是多了个超级保姆，帮我杀怪、炼药、升级、挡刀，只要我登陆，他一定很快出现在面前，始终护在左右，还找各种类似结婚一个月纪念日当借口庆祝。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过我，无论是在现实还是网络。
“老孟，虽说是夫妻，也不用对我这么好，你有事就去忙。”说不清为什么，我有意排斥他的示好。
“你是我媳妇，我能跑哪里去。”他发出憨厚的笑脸。
我还他白眼，但这个“媳妇”的称呼让我有异样的感觉。
“小噗，有一天真能见到你就好了。”他很真诚地说。
“我们可有言在先，不能过界。”
“我知道……你就不想见到我吗？”
我愣了片刻，这个问题并非没有想过，但总会压到心底。我不知道见面会是什么样，我喜欢和他聊天，喜欢和他并肩游戏，但对这份喜欢从网络延绵到现实生活既期待又害怕，而且害怕多于期待，甚至他对我越好，我越想后退。
毕竟，喜欢一个人，就意味着能够被他伤害。
“不想。”
打完这句话，我匆匆下线，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再登陆。
04
往后的日子，我玩游戏的时间越来越少，而且断断续续，确实是因为工作骤然忙碌起来，很多时候一整天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更别说玩手机游戏。工作的重压让我是不是怀疑自我。
但我心里知道，更重要的是不知怎么面对老孟。他重视我们网络的夫妻关系，我却连这虚拟的承诺都给不出。他为我付出得太多，我能给他什么呢？
可好多天没有老孟的消息，我又会不自觉想念，他喜欢到杭州城外的山中静修，那里有我们约定的一处地方，他说有一天要是找不到他，就到那里等他，他一定会出现。
现在他是不是还在那里呢？
我在一个雨天再次登陆游戏，人生此时也恰好处在一个十字路口，心情就如这天气一般大雨瓢泼。刚出现在杭州城内，帮派的好友见到就喊起来：“小噗，你可来了，再不出现，老孟该得精神病了。”
我问怎么了，他说老孟每天都在等我出现，天天念叨，有人冷言冷语说我不要他了，他差点拔刀相向。
“我看呀，这家伙是动真情了。”
我无语，向城外走去。
“小噗，你回来了！”见到我的面，老孟没有丝毫抱怨，满是惊喜。
“抱歉，我最近实在太忙。”我怀着愧疚说。
“知道你有事，肯定不是不愿理我，对不对？”
我不敢正面回答他的话，说：“我不在这段时间，你战力没多少长进啊。”
他嘿嘿笑：“我要等你嘛。”
这话让我一阵心酸，终于把这些天寻思很久的话说出来：“老孟，我们离婚吧。”
老孟震惊地说：“为什么？”
“你说过你要在游戏里变得越来越强，但和我在一起，只会拖累你，你需要和其他人畅游三界。我不是称职的妻子。”
“不，我想要的就是你。”
“这只是款游戏，你不要投入太多。”
“游戏不是真实的，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啊。”
“老孟，我以后可能不会再登陆游戏了。”
“小噗，你听我说，我真得很喜欢你，你不玩游戏，我去找你。”
“别来，老孟，我……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小噗，不要离开我。”
“对不起。”
没等他说话，我选择退出，然后卸载了游戏。
那一刻，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心里变得轻松还是更沉重。
05
我真的从成都回到了老家哈尔滨。没有了南方的湿润，我的心却变得柔软起来，原来喜欢在一群好友面前咋咋呼呼有说有笑，现在更多喜欢一人独处，沉默寡言。朋友都说我变了，我知道是因为心里装了一个人。
朋友问我怎么回事，我通常都是笑笑，碰到特比好奇和关心的，就说自己刚失恋。他们露出恍然大悟样子，之后就流传出我在成都这小半年遇到一个男人被甩的悲惨故事。各种版本各异，我都不想回应，反正是个假借口，无所谓演变成什么样子。
是的，我可能玩了一个假游戏，遇到一个假丈夫，但我没想到，游戏里还会有真的感情。
在家乡夜夜笙歌，唯一和成都还有联系的便是闺蜜雅丽。受我邀请，她三月份来哈尔滨玩，我包了一个大大的KTV包厢，依旧听她没完没了地唱。
不同的是，她如今唱的都是陷入爱恋的小情歌，那表情美的跟吃了蜜似的。
我照例喝我的酒，玩我的手机，雅丽看不下去，一把夺过手机，非让我唱一曲。
“那就来首……《十年》吧。”我举着麦克风，跟着音乐唱起来：“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不认识我……”还没等唱完，已经泪流满面。
“傻丫头，你怎么了？”雅丽一把抱住我。
我喃喃地问：“你说，在游戏里谈了段感情，还是游戏吗？”
“唉。”雅丽重重叹口气。
我在她怀里，努力抑制着情绪。
“你呀，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屑，但我知道，你没有表现出的这么坚强。受过一次伤，说恋爱不过就是游戏，没必要认真，可是这根本不是洒脱，而是逃避，你就是个胆小鬼，但感情不勇敢是不会有结果的。别再逃了，该去面对新的生活。”
我再也忍不住，在她的怀里失声痛哭。
一夜宿醉，喝了吐，吐了再喝，迷蒙中我的眼前总是浮现一个身影，迎风站在山顶，回过身温柔地对我笑……
老孟，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我很想你。
我重新下载了游戏，在熟悉的音乐声中回到那个斑斓的虚拟空间。好友列表里，老孟的头像黯淡无光。听帮派朋友说，他已经很久没有登录了。
我无法想象，那时的举动对他造成多大伤害。
我孑然一身漫无目的走着，这个世界很精彩，但少了傻傻的他，万物凋零。
城外的柳树依然摇摆细枝，风永远是和顺的，水永远是清澈的，人却不可能不变。
我和他常去的那片山，依然沉默伫立，以前有时候我刚走到山脚，他突然窜出来，格外开心地围着我转，我不知他高兴什么，只觉得自己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若是能够一直这样该多好，然而我却亲自放弃了它。
站在山顶久久凝望，这或许是我在这个游戏里看的最后一眼。
我选择退出的手停在半空。
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
我没有转身，等着他和我并肩而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