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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捱不过沧海一粟

2018-01-28  本文已影响47人  逗比女孩王小珊
时光捱不过沧海一粟

在这个世界里,有哪个女生没有为哪个男生而做过一些事,有哪个男生没有为哪个女生失去理性和疯狂一次。

A三年五载,总是弹指一挥间

阮丁丁举一把小红伞跟踪前面的男生好久了。她一会儿低头看着自己三十六码的红雨靴,一会儿看看伞的边缘,觉得有些被这红弄眩晕了。她想歇一会儿,便把伞收起,沿着屋檐走。男生猛然从小岔口跳出来,带着淡然表情的整个脸放大在她面前。

男生身边的朋友看着阮丁丁突然飙出来的泪,以为是她羞极而泣,哄笑一会儿后便知趣地离开了。

只有男生和阮丁丁心知肚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段梅雨不断的潮湿季节里,随着那些落下来的水滴碰击地面后,悄悄地散了。

阮丁丁眼泪止不住,哭得险些背过气去,又抑制自己隐忍着啜泣声。

男生却文静得像一件艺术品,伸手拿过她的伞,轻甩了两下,细细地折好。递给阮丁丁,那时候的天空刚好放晴。

当阮丁丁回过神之时,已经是双眼肿肿地坐在教室了。

她高大,那个时候女生的高大在同龄中总是显得不美好。她皮肤偏小麦色,还有几颗健康的雀斑。可没人懂欣赏这样的美。

当时太多人觉得,像阮丁丁这种体育总是满分而手工课总是被分到男生任务的女生,被喜欢的几率小之又小。

而阮丁丁在又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努力回想起自己喜欢的那个男生。却已经了无结果了。连碰面都没有了。

就好像。

好像这梅雨季就随着这样一个折伞的动作,温柔地过去了。

当然,随之过去的,还有阮丁丁视为初恋的故事。

那种干净利落又没有太多羁绊的初恋。如欧洲电影的片尾曲一般冗长又低沉的片段,被她写在初中时候的日记本里。

时隔六年,阮丁丁在公寓里光着脚浇一盆花,那人竟自己按响了她的门铃。

门一开,浇水的瓶子先掉下来,那人便吓傻般挪不动了。

他本是想来给阮丁丁的新房间打一铺床。现在只得盯着一袭白裙的阮丁丁看。

两人之中那种无法言喻的,和城墙一样厚重的芥蒂,就随着遇见,那么轻而易举地土崩瓦解。

三年五载,总是弹指一挥间。

B 少女的蜕变

这六年来,阮丁丁自己给自己换了好几次名字。她坚信一个好名字能带来一个好的命运。

读高中时,她告诉别人她改名叫阮娇阳了。寓意便是想要自己的个头压下去一点儿,能显得娇小,另外皮肤也要白得像阳光一样炫目才好。

后来她如愿了,因为大部分女生开始在成年之前猛长,阮丁丁就成了她们班中等的个子,不矮也不高。而因开始住校的原因,总是宅在宿舍也不出门的她,便养了一身的白皮肤。

不知何时起,阮丁丁开始写长篇长篇的信,落款总是不同的名字。一会儿阮丁丁,一会儿阮玉,一会儿阮娇阳。自己看后都不禁窃笑。

临高考的那时开始体检,测量胸围的时候阮丁丁是全班女生最小。在阮丁丁恼羞成怒不肯再进行体检时骆佳辉就哈哈大笑了。他对着全班人说,阮娇阳,你不如改成阮大吧,主会成全你的。

这些陈年烂事已然变成过往了,当阮丁丁抬头挺胸走进各个舞蹈培训室的时候,骆佳辉是彻底傻了眼的。他也没有料到,阮丁丁并没有改名字却有了这样一副魔鬼身材。

在感叹女大十八变的同时,阮丁丁和骆佳辉从高中同学变成了大学的蓝颜密友。

那日其实是有巧合的。

骆佳辉在替阮丁丁找木匠,竟找到了自己的初中同学的店,他不止是木匠,还做装修。真是来对了地方。骆佳辉上去招呼几声,对方还是没有将他认出来。

骆佳辉无奈地摊开手,粟海,我是你初中同学骆佳辉啊。

木匠叫粟海。是个有着和天空一样宽阔名字的男人。

这是阮丁丁后来说的。

那时骆佳辉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斜眼看阮丁丁,问到,那文盲木匠来打床的那天你们做了什么?

阮丁丁从花瓶里轻轻扯出一朵玫瑰遮住眼,朝骆佳辉笑,不告诉你。

那时光正从窗户洒进来,不偏不倚照亮了阮丁丁浓密的黑发,骆佳辉沉浸在这样美不胜收的景色里。任谁都无法想象这个少女的蜕变过程。从麻雀,到孔雀。

可骆佳辉还是生气,因为从一开始骆佳辉就不知道这个来自初中记忆里的粟海,是阮丁丁的初恋男主角。

也许骆佳辉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强烈地希望阮丁丁知道自己喜欢她的。

而阮丁丁永远是那样一副不可触摸的温和表情,亲切得仿似时光滑过。

C 我是粟海

不知何时开始,阮丁丁从那个懦弱又单纯的小孩变成一个善于把握机会的美女了。

比如在粟海花了四个下午做好了那铺床后阮丁丁将他拦在大门口,她心思细腻,涂了一些口红,画了个淡妆。

粟海问她,做什么。

她咯咯直笑。递过来一把红伞。说,先生,你再把它折好啊。

往事就突然那么席卷而来,好像世间万物的发展趋势骤然就变成了回忆过去。阮丁丁是坚信粟海对她难以忘怀的。即使那时稚嫩的她未必有此刻那么动人。

而当粟海迟疑地把手抬到阮丁丁耳边的时候,是骆佳辉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两人之间时隔多年的蛰伏的情愫。

骆佳辉提着一袋水果愣在那里,脸轻微泛红,却感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阮丁丁大概看出他的窘迫,侧了侧身,让走了粟海。那个有点消瘦又异常坚实的木匠背影,就在阮丁丁和骆佳辉眼中逐渐淡去。

黄昏,阮丁丁就安静地坐在骆佳辉旁边。待骆佳辉开口,也只是连珠炮般的轰炸。

他说,丁丁你是大学生,前途一片光明,你家也是半个书香门第,也许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理由对那个……那个初中毕业就去当木匠的粟海旧情复燃,但是我想象了一下应该是没什么结果的,毕竟门不当户不对,而且文化水平还那么悬殊,你以后跟他说句话都怕是要斟酌出最简单易懂的语言……

话还没完,骆佳辉抬眼看阮丁丁的表情,于是又弱弱气地补上一句,你说是吧……

她也没多大的反应,只是抿嘴,然后笑。

其实阮丁丁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你跟她开多大的玩笑,抑或是她接受了多大的喜悦和惊讶,在他人眼光里,她总是淡漠的这个角色,她甚至会知道这样的处事会默认很多东西也背负很多流言飞语,可,阮丁丁一如当初,静默到了底。

骆佳辉也没辙,她总是藏着心事,再把无关紧要的事说与他听。习惯多日了,这次也奈何不了她什么了。

她是以这样一个饱满而神秘的生命端正地坐在骆佳辉面前,骆佳辉又开始恢复成那个容易脸红的男孩,耷拉着脑袋陪着阮丁丁。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阮丁丁送骆佳辉下楼去了,回来也没察觉。直到半夜突然又骤响起来,阮丁丁睡眼惺忪地接起。

电话那头的母亲顿了顿,像是要极力抑制情绪,可还是徒劳般张嘴就呜咽起来。她说,丁丁,你回家一趟吧,你爸爸过世了。

阮丁丁着实心头一震,万千情绪敲击着胸腔一点点攀升上来,她记起年幼时为自己梳头,和自己一起锻炼,最不嫌弃自己脸上的小雀斑的男人,那个熟稔于心的称呼,而后跟随的竟然是——过世了。这样短小却伤人的句子。

恍惚地挂断电话,阮丁丁开始收拾行李。好在离家不远。

深夜。阮丁丁从飞机上下来。开机,看到一条陌生的信息:“我是粟海给我次机会我们在一起”。

没有任何标点的祈使句。阮丁丁笑了笑,在这夜里显得尤其单薄。竟也不可否认,这条信息在接收以后,变成了此时的一种无形的支撑和力量。

连同它带来的无限回想。

D只是想简单的忘掉一个人

在梦里,阮丁丁还踏着雨,追随前面男孩的脚步,他一个回头,将她抱起。

她就笑,也不管自己的大雨靴掉下地来,不管自己脸上有几个小雀斑几分小丑陋,不管旁人是否在起哄。就像拥抱了自己一生中最金贵的东西。

阮丁丁太想念了。泪水就不自觉流出了。

身旁的母亲一夜未眠,看她流泪,便红着眼给她擦了又擦,她就睁开眼睛来。也给妈妈擦。两人就在这方寸咫尺的房间里哭泣。不同于一人为一事,相同的是事事都回不去了。

父亲的丧事花了十天。阮丁丁看着黑白照里的父亲,心里不断涌起波澜,却也感叹他好在是身老病死,并没受太大的罪。

阮丁丁回到公寓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擅自主张将名字改成——霍如水。把父亲的姓氏给改掉了,要了母亲的姓。

骆佳辉站在旁边啧啧感叹,我说阮姑娘,你这样改没意思啊,除了我谁还在乎你那些破名字啊。

其实只要是熟识阮丁丁的人都知道,她并无多大的意愿想去修改自己的本名本姓,她只是想借这样一个形式,替她努力得到她想要的,忘却那些悲伤的。

就像在初中暗恋粟海,表白未果后她曾把自己改为阮忘一样。当时骆佳辉还拿着阮丁丁的笔记本打趣道,咱班有个叫“汪汪”的啊!

还有课堂上老师忍无可忍地把作业本扔朝阮丁丁,无奈地责怪了句,你到底是阮什么,总有天别把自己的真名实姓给忘了才好。

阮丁丁想起当年悄悄的心酸了一番。

太多人却不知这年纪轻轻苦心积虑挑出来的“忘”,只是想简单的忘掉一个人。

阮丁丁来到粟海的小店的时候给他带了一块蛋糕。粟海便招呼其他人看店,带阮丁丁去二楼。整个楼层都是木质的,不管是楼梯还是桌椅柜橱,阮丁丁吃惊的看了好久。

粟海就地一坐,开始舔舐蛋糕。掉了一点奶油在木地板上,阮丁丁就拿出纸巾擦了去,奶油粘在粟海嘴唇上阮丁丁就又举起手里的纸,然后猛的意识到这是擦过地板了的。

粟海就那样看着她发怔,两束目光交织在一起,却是相对无言。

瞬间的眩晕是有的,阮丁丁心里想着,倒不如就以这记忆的名义随了这颗顽石一样的心吧。

她忍不住轻轻地亲吻了站在面前的男孩,然后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那天的阮丁丁彻夜未眠。她跟粟海对话。两个人就那么坐在床沿上,断断续续地说起了从前。

她说,当年喜欢你的女孩们给你送昂贵的零食,送你喜欢抽的烟,我什么都买不起,我送给你两个茶叶蛋。我翘课出来校门口看你打架,你被人用条子抽,你疼,你一声不吭,后来是我给你送药帮你跟教务处扯的谎,你喜欢泡酒吧,我就每晚到你必经的小路上等你,你喝醉了就多看我两眼,清醒的话就匆匆走开……

阮丁丁好像觉得自己被郁郁葱葱的黑暗包围了,她停下来,问粟海,你在哪里?

粟海伸出手来,搂过她的头,轻轻地安放在自己肩膀上。她就忽然掉眼泪了。掰过粟海的脸盯着他明亮的眼睛,阮丁丁突然就觉得这是自己期待太久的幸福。

六年了,她如失而复得一样体会到这种悸动和畅快。

E 她望他有一生的时间那么长

闲暇的时候阮丁丁常去粟海店里。

有时带点东西去写,带点未完成的作业去做,或者依照习惯听些日文歌。粟海就不去理她,其实她也是知道的,粟海的知识相对于她来说的确太贫乏了点。在这方面上他就算有心,也没有能力去帮助或干预她。

不过阮丁丁依旧觉得幸福,因为不管怎么样,总有粟海在旁边。

她跟粟海开玩笑,当初应该把小床铺成做成双人的呀。

粟海也只是笑,她了解这个寡言少语的男人,从六年前开始不动声色地拒绝自己于无形之中,到现在的逐渐走近和相知相守。他太吝啬自己的情话了。阮丁丁心想,便翻来覆去强迫自己睡过去。

很多个清晨醒来阮丁丁都会看见粟海在眼前撑着手看着自己,阮丁丁也不说话,她觉得这是属于两个人的宁静。她亲吻了粟海,说,粟海,我们结婚吧。

粟海眼睛一转,坏笑着对阮丁丁说,你没创意啊。

阮丁丁需要有什么创意呢?她只需要不断拿现状和从前拼凑起来,将这一切理解为缘深情浓,再接二连三梦到他。

日有所梦,夜有所思。

她就可以在梦里痴痴的笑了。

然后人间三月便悄然而至。

粟海带阮丁丁回了老家,他们坐了很久的火车来到杭州,一个那么美的地方。阮丁丁还没出发之前就一直在期待了,这期间骆佳辉曾打过几次电话,发过几条信息,都被阮丁丁忽略掉了。

粟海带她玩了很多地方。最后坐在苏堤上,粟海用叶子给阮丁丁吹了一段歌,然后在漫天的落日里单膝跪下,将手里编了很久的那个草冠戴在了阮丁丁头上。他说,丁丁,你嫁给我,我们结婚吧。

阮丁丁很久很久不说话。就这样望着他。

有一生的时间那么长,有一生的时间那么短。

然后她把草冠取下来,用指甲把树叶一片一片掐碎,把满满一手的绿色汁液涂在粟海的脸上,她说,粟海,你真丑啊。

阮丁丁自己却哭了。

如果自己像初中那时普通甚至稍微丑陋,粟海他还会求婚吗?

阮丁丁从河水里看自己的倒影,像朵出水的芙蓉。粟海便从身后抱住她,用下巴抵住她的肩,她的心就又柔软了起来。

后来阮丁丁陪粟海去市场看木材,不知是因为阮丁丁在场还是别的什么,粟海将几个常用的字写错,还有数据也搞得一塌糊涂。

他看起来十分慌乱,当天晚上他对着一直不断安慰自己的阮丁丁说,你走啊!你快离开我!像你母亲说的那样,我这样水准的人怎么高攀得起你,你走啊!

原来粟海早已把阮丁丁手机里母亲发来的信息,看了个遍。

阮丁丁鼻子发酸,心一阵一阵的疼,她蹲下来靠着粟海,说,别急,我是我,你是你,一切都还好,没有什么般配与否,是我自己的决定,别人干涉不了。

刚开始粟海还是暴躁如雷,一边责怪自己的同时又恨不得怪是阮丁丁降低了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价值。面子和骨气在这样的时刻里总是与理智相互碰撞。

且粟海这个当事人道理也懂得不多,空有了一身鲁莽的办法。

阮丁丁只得不断去安慰他,从理性又充满深度的教育口吻转化为通俗易懂的只言片语。

最后说了句:“我爱你是我的事情,你何必去理那么多?”

粟海便开始慢慢安静下来,而后又恢复成那个眼神明亮的男人,阮丁丁松了口气,她突然有点失落的明白,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对待眼前的男人了。

只是那样的方式与自己受到的教育和自身累积的知识程度,甚至与自己所期盼的文质彬彬的相处,完全是天壤地别。

粟海抱着阮丁丁,非常非常地用力,那模样太像是发泄,抑或是急于想要证明爱。

而阮丁丁也开始慢慢领悟了骆佳辉在她与粟海未开始之前说的那一段话。她自己跟粟海就像是两条一高一低的平行线,她在高处,她想伸手拉粟海一把,可粟海不要。只因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他清楚自己不如你,但碍于面子,他情愿在他的地域里活得痛快自如,也不愿跋涉一番去你那里苟且偷生。

即使这样。阮丁丁心想,即使是这样。即使慢慢被暴露出了她与粟海不在同一个世界,但是爱情这个东西,无妨,无妨。

因为对于那个结婚的问题,阮丁丁始终是打心眼里愿意的。

F 重复着所有青春里的生长痕迹

骆佳辉近期来就是有那样一种莫名其妙的,令他窒息的预感。

他对阮丁丁长期不与自己联系而耿耿于怀,在某一日截住了她,面如死灰的问起她最近的行踪。阮丁丁只是意味深长的朝骆佳辉笑,那笑在空气里显得异常扎眼。骆佳辉心和眼都被扎得酸楚了。

而当骆佳辉在那天喝了足够多的酒跑到粟海的店里疯狂地砸东西后,粟海还是同他扭打在一起了。

阮丁丁终于跟骆佳辉大吵了一架。内容约摸是骆佳辉不断阻挠阮丁丁的恋爱,而阮丁丁宁死不屈的样子终于从那宁静太久的骨子里冒出来了。

阮丁丁是在骆佳辉把最后一个玻璃柜台砸碎后赶过来的。阮丁丁控制不住情绪地朝骆佳辉大喊:“你这个混蛋,你给我住手!”

骆佳辉当时是被吓着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大声说话的阮丁丁。他也没有这样反复听到过阮丁丁叫自己去死。他已经来不及分辨是自己造成的,还是被那个文盲木匠给同化了。只是独独诧异于她的变化。但还是这样木讷地住了手。

骆佳辉松开拳头的样子像极了一头斗败了的小兽,阮丁丁只是哭喊着骂,也不管附近的人用怎样的眼光看待这番场景。

骆佳辉突然又进退两难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像个失败者一样的转身回去,还是勇敢的上前告诉阮丁丁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她。

可这次骆佳辉的脸并没有红起来,只是眼睛红了,红出了一股潮气。

骆佳辉举起手指住粟海,又指了有点腐朽的店铺,颤抖着说,霍如水,这就是你这个接受了那么多年高等教育的人,选择的低等生活吗?

阮丁丁突然就身体一震,她甚至在这段时间内忙于恋爱忘了过世的父亲,忘了沉浸在悲痛里的母亲,忘记学业,忘记朋友,忘记自己曾自以为是的感到悲伤而更改的名字。

可这些,骆佳辉都还替她记得一清二楚。这太像讽刺。

粟海拾起几样东西放到箱子里,阮丁丁看向他,粟海就突然一拳打向墙壁,血就迅速印上了墙。阮丁丁心猛地疼了。她还是有所顾忌的,只是这顾忌轻而易举的被粟海察觉出来。于是粟海只得用这奋力的一拳,给予她无言的提示。

她只好面对骆佳辉提出的问题,缓缓的说,你走吧。

街道上人来人往,骆佳辉就像被抽走了灵魂的肉体,摇摇欲坠的等阮丁丁的挽留或新的解释。可阮丁丁什么也没给他留下。

骆佳辉记忆中自己被撵走的那刻里,阮丁丁脸上是挂得有泪水的,不管是为了解决自己这个困扰流下的喜悦之泪,还是竭尽力气维护了自己感情的辛酸之泪。对于那时心灰意冷骆佳辉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然后从那天起,骆佳辉就真的离开了阮丁丁的视线。

以至于后来阮丁丁想起这一幕的时候觉得过分的难受。她初中时候为了粟海在巷子里、在人潮里大哭,为了粟海改名字,为了粟海逃课被体罚,为了粟海的辍学贡献了自己一夜一夜的泪。

然后这次为了粟海,她失去了仅有的一个蓝颜知己。尽管她已经了解通透很多年,这个蓝颜知己爱着自己。但阮丁丁作为这样一个善良大过小心思的女孩,失去对她来说是比得到更加容易的事情。所以她后来只能在那些庞大的,关于骆佳辉的回忆里去找寻一点熟悉感和久违感。

其实挺残忍的。阮丁丁回想起当时的一切,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起当时骆佳辉该有的心情,想起自己从前跟骆佳辉一样卑微和坚忍的去爱一个人,就觉得得无比丢脸和尴尬。可愈是丢脸,愈是尴尬,她就越是会不断去想。这种状态无比诡秘,仿如整个人就是一块绵,疯狂贪婪地吸食着所有的悲伤。

但事实上,在这个世界里,有哪个女生没有为哪个男生而做过一些事,有哪个男生没有为哪个女生失去理性和疯狂一次。然后自己隐隐觉得丢脸。

不过是在重复着,所有青春里生长痕迹的一点一滴。

G 要把这一生的阔别,都望回来

其实不管是阮丁丁,还是阮娇阳,抑或是阮忘和霍如水,不过是多种身份重叠在一起,只是,只是这背后躲着一个过于相信命运,且无病呻吟的悲伤的人。

相视之下,有太多人都存在诸如此类的症状,他们恪守命运束缚自身的说法,觉得过得不好便想换一个命运,就不断把祈愿寄托在改变身外之物上。而忘了在这个奇妙的世上,碰见谁,爱上谁,失去谁,都取决于自己。

阮丁丁在大学毕业的第一年,就与粟海订婚了。

在盛大的订婚典礼上,还是出现了骆佳辉。他当时来得匆忙,就突然被一对新人从人群中挑出来,而后,彼此都傻了眼。

骆佳辉还是当年的骆佳辉。脸红,进退不知,随便从身边扯出一个女伴说,你们好,我带了女朋友一起来祝福二位……

话音还没落地,那所谓的女伴便露出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众人皆笑。

粟海知道骆佳辉还是对阮丁丁存在深刻的眷恋,所以对于阮丁丁提出的“要去跟他聊聊”觉得十分反感,只有不断和亲朋好友喝酒。

在长桌的那头,阮丁丁笑着看骆佳辉满头的大汗,说:“过得还好吗?”的时候。骆佳辉几乎想钻进地缝里了。

他过得还好,其实。

只是他刚知道有些东西没有那么绝对,就像他现在赫然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没人谴责他也没有人说他言而无信。有的只是久违的亲近感。

阮丁丁一如当初那样,只会温和甜美的笑,话语里没了骆佳辉离开那天的尖锐和声嘶力竭。而那天里朝他吼、撵他走的阮丁丁,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仿若南柯一梦。

骆佳辉就那样深深地望着阮丁丁,那样的神情,像是要把这一生的阔别,都望回来。

后来粟海还是醉醺醺地走过来了,他提起骆佳辉的领子,说,我警告你,丁丁是我的老婆,我们就要结婚了。

骆佳辉真是无语极了,又不好意思露出太多笑容。他还是稍有些心虚的。因为在这圣神的殿堂里,自己对别人的新娘还残留太多的遐想。

阮丁丁赶紧上前去分开两人,随后紧紧抱住粟海,她知道这个男人越是在这种时刻越需要自己证明给他看。

骆佳辉最后点了下头,心领神会地走了。

H我失去的,也是她失去的

阮丁丁究竟是有多爱粟海?骆佳辉痴痴地想,可能这个答案再也无从所知了。但是阮丁丁表现出来的改变,阮丁丁对粟海那个莽夫脾气的熟识与默认,还有阮丁丁的母亲笑吟吟地在家属席上看着他们,以及阮丁丁在致辞上为她未婚夫说出的“我再也不改名字了,因为丁字人人都会写”……

想必太多事,经过岁月的磨砺和洗涤,已然被众人所接受并认同。抑或是他们两人努力出来的结果。骆佳辉告诉自己,不管如何,已经不打紧了。

然后他打开车门,看着副驾驶上的一大束玫瑰,良久,便轻轻捂住双眼哭了出来,身边一同而来参加订婚典礼的朋友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又没人敢去问。

只有骆佳辉自己知道,他原来是在不服,是在怨烦,是在惊叹阮丁丁那么优秀的女人没有选择更优渥的他,而低身去成全了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的木匠。而此刻是他看到他们那么要好,那么般配,他突然就豁达了。

就当是鲜花插牛粪,美女与野兽吧。

其实在婚礼殿堂中,当双方都穿上了神圣的婚纱和礼服,谁还能认出你是木匠,谁又知道你学识浅薄。不管在社会中是怎样的地位,至少从殿堂中看去,是极般配的一对。

骆佳辉就那么忽然给出了一个笑容,把玫瑰扔了出去,待几位朋友上了他的车,问原因。

他就洒脱又骄傲地说,我失去的,也是她失去的。

而骆佳辉自己也明白,他再也看不到,那个不断为了命运而更改名字,那个拿着一朵玫瑰遮住眼睛,在阳光下调皮地朝他笑的阮丁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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