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
负责人
马雯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每一个严冬的句号都是春暖花开。
————题记
楼道里逐渐变得安静,晚自习如约而至。他像往常一样坐到了讲台上 。
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声,而后又归于平静。整个校园在落日余晖的笼罩下显得格外温柔。有那么一两缕俏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他的身上,为少年温柔的眉眼平添了几分美好。我以为没有人会忍心打破这份美好,然而事情往往事与愿违——教室里变得吵闹起来,刚开始是窃窃私语,后来就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挑衅。
“他怎么不去死啊!”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刚刚的美好荡然无存,似乎只是人的错觉。少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底下的同学们,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从居校隔离的第一天开始,这样的话,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又或许他早就已经麻木了。
少年在一座小县城的普通高中读书,谁也没想到疫情反弹,竟会蔓延到这块贫瘠的土地上,会影响到他们的学习和生活,甚至让全校将近7000名师生和工作人员连夜做了核酸检测。
凌晨一两点的严冬,异常寒冷,似乎呼出口气就会结冰。万籁俱静,荒原面对着天空,星星互诉衷肠。在一列队伍的最前面,少年一手拿着名单,一手拿着手电筒,认真核对每一个人的姓名和身份证号,协助医护人员完成了全班69名同学的核酸检测。这天晚上,他是全班最后一个走的。少年就这样满足了自己想看一次满天繁星的愿望。
次日清晨,跑校生居家隔离,寄宿生居校隔离,84名学生和38位老师在宾馆进行集中隔离。一切来的猝不及防却又理所当然。作为寄宿生中唯一的班干部,少年阴差阳错地成为班级的负责人。
起初的早晨,依旧是书声朗朗的早晨,黄昏依旧是奋笔疾书的黄昏,然而课堂是没有老师的课堂,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又都是叛逆的人儿,都是喜欢逆风飞翔的鸟儿,又有谁愿意被束缚呢?
他们开始反抗,因为少年太负责了,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啊,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为他们好。
少年腾出自己午睡的时间为全班35名寄宿生测体温,他们说少年做作;少年浪费自己早读的时间给寄宿生盯背课文,他们说少年太看得起自己,他们说少年没有资格盯背课文——因为一直以来这都是班主任做的事情;少年管理班级很严格,其他班都在追剧、看电影的时候,少年却只同学们上自习;少年……
渐渐地,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
“他怎么不去死啊!”教室里突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沉默,还是沉默,少年选择在沉默中灭亡。
自那以后,我不止一次地看到少年对着天边的残阳发呆。
然而少年并没有放松对班级的管理,尽管那些污言秽语还是不绝于耳。少年的心里一定住着一个神明,我想。
视察的校领导打断了教室里的“批斗大会”,他们对少年赞赏有加,对少年的班级赞赏有加。
少年只是笑笑,不说话。我知道,这份赞赏让少年这些天所受的委屈和内心的不甘在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了,这份赞赏是对讲台上的少年最大的慰藉。
远处的云雾轻拂过黛山,橘黄的日落点缀其间,有风经过停在窗边。
窗外,少年又在对着天边的斜阳发呆了。
梦想虽然单枪匹马,但青春结伴而行,我们都会有闪闪发光的日子。我在心底对少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