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那年，我成了疯子
文/浅草
时光轮回，一年又一年。许多事，物是人非而春光依旧！
春天的阳光温柔地洒在香樟树下，阳光穿过树叶折射出斑斓的画，把春的美定格在这一瞬。小镇的农家小院里静悄悄的，我坐在树下，抱着布娃娃，心心念念都是你，如果很多年前你没有离开，今天该是多幸福的模样。然而，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我的世界停止了转动，我的春天已不再来。
01
我叫雪儿，父亲早年去世。母亲将我们三人拉扯大，母亲的一生极为不易。刚嫁入父亲家时，正赶上闹天荒，日子过的非常拮据。母亲在贫寒的冬天有了我，因为营养不良，我自幼身体瘦小。
父亲取名雪儿，想让我如雪一般的纯洁。而我的生活却如冬一般的寒冷。
两个姐姐让母亲失了颜面，而我又是女孩。因为女孩，爷爷奶奶都不喜欢我。甚至，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叔叔家的儿子，我和姐姐们总是羡慕。
父亲兄弟三个，俩叔叔家是两个儿子。偏不巧，我们家都是女孩，奶奶为此对母亲冷眼恶语。一个生不出来儿子的女人有什么用？这是母亲的伤……
母亲一直受奶奶的偏见 ，因此在潜移默化中让母亲也觉得家里有个男孩该多好！
02
多年后，我长大了，两个姐姐远嫁。母亲把我留在膝下。她说我最小，最让人放心不下，于是，我接受了父母的指婚，他们为我挑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上门女婿。我理想中的伴侣是看着顺眼，四肢健全，凑合着能过日子就行。哪知这凑合，却把我的命运推向了深渊。
25岁那年，我生了第一个宝宝，家人听说是女儿时，脸上的笑容并不真实。母亲心心念念的孙儿落空了。从结婚到怀孕到孩子出生，母亲一直给我说她想要个孙子，而不料却是女孩。
母亲也不曾欢喜，她抱着孩子说：“没事儿，过几年咱再要一个。”我知道，生男孩是母亲的夙愿。我默默的忍着，把所有的委屈，往肚子里咽。
27岁那年，我又怀孕了。母亲知道这事，比第一胎还高兴。母亲对我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嘴边常常念叨，我的大胖孙子什么时候出来呢？甚至，母亲早早就买了两套男装，她笃定，这次一定是个男孩。
有的时候，命运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往往越想得到的东西，怎么拼命也得不到，在千帆过尽之后却给人重重的一击。
生二胎的时候，因羊水早破婴儿窒息缺氧必须剖腹产，否则，孩子就有生命危险。我清楚地记得，医生是怎样一刀一刀划开我的子宫……
当我听到一声啼哭，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护士告诉我是个千金，那一刻泪水肆意流下。我知道家人又要失望了，亲爱的孩子，你投错了胎。出乎意料，这一次大家都沉默没有议论。这静默的空气中，我感觉到一种冷，一种彻骨的寒。
孩子，如果你们可以选择投胎，选择父母的时候，一定选择开明的家庭，一定选择，善良聪慧的父母。投错了胎意味着你也会受人指点。
03
两个孩子的妈妈，本是幸福的，可有些幸福必须要注入某些因素。即使是女儿也是母亲的心头肉，哪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呢？而在村子里，总有人闲言碎语嚼舌根。
有一次，我在院子里洗衣服，他们直接对我说：“哦，对了，你妈没有儿子，你不会也是的吧。你会不会遗传呀！”
“哎！没有一个儿子怎么能行，以后家里出力的活谁干，即使再好的女婿也比不过自己的儿。”
大娘大婶姐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我听着心如刀绞！
然而，有一次，母亲与人发生纠纷。某人指点着她说：“你们要断后了，还在这里和我斗，有本事拉来个带把的，站在这里和我比……”
那次，母亲哭红了眼。她是真的伤心又绝望，她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渴望在我这里得到转机。
又过了几年，她说：“两娃都大了，趁着我身体好，赶紧在生一个孩子！”最好生一个男孩我就满意了！
在农村人的眼里，女人的一生不过就是传宗接代，完成生育的工具。我也不例外。
我受舆论的压力，在母亲的一再催促下又怀孕了，那年我三十岁。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所有的痛苦是做了母亲后才明白的不易。那年冬天我的预产期到了，早两天就住进了医院。因上一次的剖腹产，这次我也必须剖腹。
我又一次被推进手术室把身体交给医生，重复的环节相似的经历。孩子生下来，我才看了一眼就被抱走，医生告诉我是女儿时，我的内心突然变得很平静。尽管我也希望会是个男孩，但我想，女儿就女儿吧，我以后不要了，养三个女儿挺好的。后来迷迷糊糊中听到医生说:“快，血压升高了……”
然而，命运就在这个节点上改变。
04
我一觉醒来，发现女儿不见了。问母亲，孩子呢？母亲支支吾吾地说：“在家里怕你身体吃不消，找人带着，等回去就可以看见。”
这一次，生孩子大出血，我昏睡了三天。醒来全身疲惫没有力气，瘦小的我想下床却疼痛难耐。我恳求他们让我看看女儿，大家都不说话，后来才听说，在我昏迷的时候，母亲把女儿送人了。
其实母亲早在心里计划好了，男孩就留下，女孩给别人。孩子一出生便联系远方的一个亲戚抱走至于送到哪里再也没有人告诉我。
因为这样，或许我的儿女命就会改变。或许我还可以再生一个，说不定下次就是男孩。母亲送走女儿，她的执念让我陷入一生的绝境。
我迫不及待地在七天后出院，去各个地方找女儿。我问了所有的亲戚，没有人帮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没找到我的孩子。
寒冬腊月，我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哭，过往的人来来回回的瞅着我，却没有人知道我心里难受。
那所谓的老公，也是站在母亲的一方并不理解我，我突然感到害怕，焦虑，恐惧。坐月子时，我没有休息一日，我时时刻刻都在想我的孩子。我想她在陌生的家里，没有妈妈会是怎样的孤单？她哭了怎么办，她受冻了又怎么办？
我不停的胡思乱想，我的心被思念填满了！我孤独的站在红绿灯的十字路口，祈求上苍，把孩子还给我，然而，没有人会理会。我独自走在这孤独的路上，越走越远！
眼看快过年了，腊月里的集上热闹非凡，无论是大人孩子都喜欢去集上购年货，买些新年礼物。
我恍恍惚惚也走在人群中，突然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感觉告诉我，她好像是自己的孩子。我拉住了那女人，这时在一旁的母亲说到：“走啦，不就是个孩子，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你还年轻以后再生一个就好了。”母亲的话如刀一样在我心头划过。
那天之后，我变的沉默不语，我不再与任何人讲话。夜里家人都熟睡的时候，我突然坐起来大哭。有时我一个人傻笑。他们把我带去医院检查，确诊为，抑郁症重度精神病人。
想女心切，思念成疾。
又有一次，在路上我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上去就抢过来抱着跑，后来被人殴打一顿，我被贴上“标签”关了起来，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以泪洗面抱着布娃娃呼唤……
05
后来，母亲去世了，他也离开我了，只剩两个孩子还叫我妈妈……
从此，再也没有人叫雪儿这个名字，我的希望在三十岁那年结束了，所有人见我都指指点点地说，那是一个疯女人……我似乎忘记了所有的爱恨情仇，我的世界什么都没有了，我只记得你——我的孩子。
岁月有情亦无情，人生匆匆而过。我们只不过都是向岁月借了一段时光。
我常常地坐在这棵香樟树下发呆，路上行人匆匆，突然一个孩子说：“妈妈，那个阿姨衣服都穿反了。宝贝快走，别说话，那是一个爱抢孩子的疯子。”
我痴呆地望着前方把手里的娃娃抱着更紧了……
成悦写作新生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