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慢
扬州是一座神奇的城市,它数披命运眷顾,也曾多灾多难。在文人墨客的眼里,它既是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也是脂粉云集的温柔乡。在我看来,同其地理位置一样,扬州的城市气质,兼具北方的豪迈和南方的婉约,既有吃喝玩乐的颓废,也有金戈铁马的悲壮。古往今来,向往扬州的,不仅有帝王将相,也有才子佳人,更有布衣凡士。“扬一益二”的美誉,更是前所未有地点明了扬州曾经的繁华。“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也许是每个中国人都曾做过的梦。
扬州的名气,很大程度上来自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他在《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中写道: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我最喜欢的有关扬州的两首诗词,分别是杜牧的《寄扬州韩绰判官》和姜夔的《扬州慢》。
杜牧在诗里写到: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而姜夔描述的则是国破家亡的另一番悲怆:
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不同的是,一首歌“杨柳岸晓风残月”,一首为关西大汉,拎铜琵琶,持铁绰板,唱'大江东去'。巧合的是,这两首都与杜牧有关,也都提到了著名的二十四桥。
我亦俗人,也就谈谈这次扬州之行的吃和玩吧。
说到吃,这次去了三家,蒋家桥饺面馆、东园小馆、冶春。
东园小馆位于瘦西湖南门往西一点,位置绝佳。
蟹粉煮干丝
蒋家桥饺面馆是大众风味,从店面外观就能看出来。从早到晚,店里的人熙熙攘攘,似乎没有高峰和低谷之分。上午11点了,店里还满满的人,不知道他们是在吃中饭还是在补早餐。扬州的闲适由此也可见一斑。
招牌菜之一——烫干丝,经济实惠。
冶春其实才是最能体现扬州吃和玩特色的餐饮场所。在古色古香的园林建筑内,临河而坐,点一杯香茗,煮干丝、三丁包、肴肉等一道道美味轮番上场,在大快朵颐的同时,眼睛可以欣赏窗外的美景,耳朵可以倾听丝竹之音,不胜美哉!在冶春吃饭的人,以及在河中游船上赏景的人,以及在河边慢慢行走的游客,都成了对方眼中的风景,就像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冶春园1877年就建成了。下面几种图片让我十分感慨,其实,有大众参与,特别是老人积极参与并悠游其中的城市,才是适合养老和居住的城市,才是一座接地气的城市,才是一座“活”的城市,才是一座不仅仅有几处古迹的城市。而这样的图景,在扬州屡见不鲜。
扬州其实还有其他各种小吃,比如黄桥烧饼、芡实核桃饼,等等。
说到玩,就谈谈瘦西湖、天宁寺、史公祠、博物馆和东关大街吧。
这是花石纲的遗物。
扬派盆景,浑然天成。譬如眼前的景色,远远望去,仿佛一幅画。走到近前,才发现竟然是实景,让人恍如梦中。
二十四桥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扬州有二十四座桥,另一种是有一座桥就叫二十四桥。于是公园管理者按照第一种说法造了一座仿古的石桥,长宽高以及台阶数皆与二十四有关。但我宁愿相信,在古代的某一个时间点,扬州真的有二十四座或者更多沟通两岸的桥梁。
天宁寺,现在是扬州八怪作品展览馆,以及古玩市场,两边的廊房里全是古玩、玉器、书画、奇石、木雕、杂项之类。
我喜欢这几幅作品:
扬州有广陵书社,出版古籍。他们复制了全本的《四库全书》,就存放在华严阁中。
桌上有经、史、子、集各一本,颜色不同。随手一翻,竟然是李白写于兖州的《沙丘城下寄杜甫》,真是巧合!
史可法祠。
衣冠冢。
著名的梅花岭,竟然只是一小小土丘,上面植几株梅花而已。
窄窄的东关大街。
时光啊,你慢些走!
扬州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元青花梅瓶。
我想买件仿品,可惜1:1的也要四千元,罢手。
名城当然要有名人衬托,朱自清就是其中之一。
也有人这样赞叹扬州。唐代张祜在《纵游淮南》中写道: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相比之下,扬州八怪之一黄慎的色彩就鲜亮多了,他在《维扬竹枝词》中写道:
人生只合扬州住,夹岸垂杨春气薰。
自摘园花闲打扮,池边绿映水红裙。
吃,自然需要细嚼慢咽。技,不管是玉雕、漆雕还是绘画、编织,自然是慢工出细活。玩,当然也不要走马观花。慢慢走,慢慢看,认真听,细细品,这才是打开扬州的正确方式。
扬州,一座适合吃喝玩乐和悠闲度日的城市。
扬州,一座需要慢下来细细品味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