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叫卖声
一曲《十五的月亮》循环连绵不绝,明明不是中秋前后,我忍不住东张西望,身旁尽是疾驰而去的车辆,不见行人。我伸手推推眼镜,抹一把头盔凝聚的水珠,终于发现声音来公路外小道上的摩托车,瞬间明了。
摩托车车架上镶着一个大铁箱,旁边挂着一长溜泡沫饭盒,估计用了一半。不是卖糯米糍的又会是谁!?我都要怀疑现在卖糯米糍的还播不播《十五的月亮》这首经典歌曲,事实证明《十五的月亮》无可取代。显然这是回程路,平时就算遇见也不曾播放音乐。《十五的月亮》这首歌走街串巷,风里来雨里去,靠着下基层的模式愣是红遍大江南北,顺带着就把人的馋虫勾出来,那点缀着黑白芝麻甜甜糯糯黏黏的糍粑,一听到这音乐忍不住走出家门来上一盒过过馋瘾。
去云落上班半年有余,很长一段时间几乎跟卖糯米糍的大哥们同时上下班,经常相遇于池尾高速路段,周六时候晚些出发时会看到熟悉的身影从山湖路段路口拐出来。是不是客家的乡亲酷爱糯米糍啊?这方向总不能一直开到另一个市区吧?特别在发现卖糯米糍的不只一家,竟然有三家,两辆闽牌照、一辆海牌照的,真想某天不上班了,就这样跟着摩托车一直往前开,去蹲点,去探寻,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这几年,串街叫卖东西的不怎么见到了,连收破烂的都已绝迹,难得听到有卖水果、卖菜的叫卖声,在慵懒的午后响起,心总是充斥着淡淡的忧伤与疼痛感。现在还不时在周末听到叫卖豆干的声音,十几年的记忆了,原先年轻俊朗的小哥,如今熬成鬓角斑白的大叔,还是这一辆大型号自行车,车架上捆着一个竹筐,蒙着白布,下面层层叠叠放着四四方方的软豆干,看起来像一个个回字,中间口字降了一个梯级,整块看起来嫩黄嫩黄,煞是好看。
卖豆干的阿叔是光南人,一把嗓音透着力道,隔着几条巷子,十几米开外就能听到,尾音拉得长长的“买——豆——干诶,要——买——豆干来诶——”这声音一响起,准在早上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家家户户该准备午饭了。偶尔老爸兴起问要不要炸豆干,我在窗口大声叫喊道:“等——一——下!买——豆——干!”然后蹭蹭蹭下楼来,付款提货。阿叔的鬓角已经泛白,眼角的皱纹深刻,手上的茧子清晰可见,接过他递过来的袋子,能感觉到到袋子豆干散发出来的热气。当初年轻的小伙子在豆豉的研磨中苍老,染上了豆制品酸腐味道,时光真是催人老。炸豆干,外酥里嫩,蘸着辣椒酱,辣得涕泪肆流,胃里火辣辣却是无法言说的爽。光南豆干最有名的当属陈楚文一家,上过电台,曾经光顾过一回,他家的豆干是午后时分才正式进入最后制作收工阶段的,全凭夫妻二人手工,现场热气腾腾,豆香缭绕。四五点时候,顾客络绎上门购买,有固定订单的,也有慕名而来的各散户,一次性买足上百块豆干的大有人在,陈楚文在两个小时里要销售上千块豆干。陈楚文不叫卖,他的店在那里,但传统的夫妻档制作模式前景还是堪忧的。
小时候,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各种小贩走街串巷的叫卖声,卖菜的、卖水果的、卖冰糖葫芦的、卖豆干的、卖豆腐花的、卖凉粉的、卖粽子的,搅棉花糖的。小孩子攒着一点小钱,或者变卖着旧书破烂之类的,伸长脖子巴巴等着由远及近的叫卖声,循着声音一哄而上,买上一盒豆腐花、一个粽子,比比阿姨或者阿叔有没有“偏心”,撒多点糖在哪个孩子的豆腐花上,谁的粽子里瘦肉多一点,一小口一小口,慢吞吞地吃着,特别有滋味,特别的满足,那满口留香,幸福满满的感觉至今难以忘怀。
夜市随处可见各式小吃,人流熙熙攘攘,食物不只是填饱肚子,夜间的小吃填补的是那凌驾于馋瘾之上的乞巧与奇巧心理。穿街走巷的叫卖啊,一辆自行车、一辆摩托车,抑或一辆三轮车,车轮转动,承载的是叫卖人的生存之道,那桶里的豆腐花、凉粉、粽子,声声吆喝,叫唤的是孩子们幸福的味道。不知道,叫卖的阿姨、大叔还能坚持多久,这个夏天已临近,午后可还有机会听到卖豆腐花、卖凉粉的小贩的叫卖声?回忆的吆喝能持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