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高中
每每回老妈那儿,跟老妈唠嗑,唠着唠着,她就总能唠到我念书的事。我就说她:别总说了,都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老妈岁数大了的缘故,还是她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或是她真的就有这个遗憾,几乎每回她都得提一提这事儿。
我知道她是怕我埋怨他们没有能力让我把书念完。可我们当儿女的,无论怎样都不能去埋怨父母的。所以我总是劝她不要再想再说这件事了,我不怪他们的,这也不完全有家的原因。
于是我高中的经历也只能是我心里默默的感伤和感慨了。
身在农村的我,儿时读书是很刻苦的,成绩也很优秀。初中时总能保持学习前几的名次。我也一直担任班长的职务,初三时还担任学生会主席。别看是农村学校,这编制还是到位的。可能是平时的表现很好,就连不是我班任的老师们对我也是百般呵护,给我们上完课后还会对我有格外的指导。邻里街坊更是知道这学校里的事儿,见到我父母都对他们有这样的女儿而表示称赞。
考高中,也算意外,成绩没有平时好,但也是能上高中的成绩,并且学校还给了个特殊的荣誉——保送。于是我便在那年的秋天成了一名真正的高中生。
可这高中生涯只坚持不到一个学期就结束了。
还记得当时我在日记中这样写:天外的天,未曾见识,但我托星星告诉妈妈,我会努力……
依然是努力开始我的高中学习。课间没有休息,自习课没有玩闹。即便是这样,我的成绩却并不理想,跟以前完全不同。我一点点地跟不上课程了。在这样一个大的环境中,又没有了像初中老师那样的鼓励和单独辅导,当时的我非常苦闷,好想告诉以前的老师们,我好想念他们!但我那时还没有后退的想法。
高中是在我现在嫁到的这个城市念的。那时候我家和市区还没有通大客车,所以返校和回家得骑自行车,需要两个小时车程,每个周末和同学们结伴而行。
是一次回家改变了我的学业之路。
那个周末放学回到家,看到爸爸躺在炕上,妈妈告诉我爸爸生病了,已经躺了好几天了。那时的社会状态是很少有电话的,妈妈也不能告诉在读高中的我。爸爸那几天病得很严重,都不敢下地走动。妈妈说村里的大夫给看了,说是眩晕症。我说爸爸以前怎么总爱迷糊呢。那时家里的经济条件已经不好了,爸爸连病都舍不得去看,身体难受的时候就躺着忍忍。妈妈跟我说爸爸这几天的状况时,眼里含着泪水……我也偷偷地哭了……
乖巧的我在家待了一天,帮妈妈干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第二天还是要返校的。走时跟妈妈说要点钱想买学习用品。(后来想起这事我还埋怨我自己,怎么这么不懂事。)妈妈也没有说不给我,但却是闷闷地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张钱,她是用双手缓慢地递给我的,我也是用双手去接的。我用双手去接钱的时候,妈妈的手往回缩了一下,而且手是在用着力捏着钱的,我知道她是舍不得呀!这可能是给爸爸买药的钱……于是我是从妈妈手中用了点力气才抽出了这张二十元钱的……当时的心情无比沉重……
妈妈没有眼泪,更没有话语,呆呆地目送着我走出了家门,我踏上了返校的路程。这一路上我没有想别的,就想着妈妈这一个动作。乃至于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无论课上课下,我都什么心思也没有,心里就想着妈妈这一个动作……我再也不能给妈妈添麻烦了,如果我不念书了,妈妈就不会有负担了,我不能念书了,我是累赘呀……
你知道么?这个念头我整整想了一个星期……那时正好赶上高中的班主任老师重感冒没有到校上课,我一直在等着告诉他。周末时,班长组织我们到老师家里看望老师,我一直没有先说话。等着同学们都向老师汇报完了,我才偷偷地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老师。老师很是担心我,但他的重感冒还是很严重,发着高烧,还需要再打几天吊针,所以还不能到校。他告诉我,在他没上班之前不要有任何想法和举动,好好听课等他上班之后再说。那个周天我没有回家,星期一就直接上课了。之前的一个星期我一点儿也没有学进去,这样一耽误更是什么也接不上了。我也没有心思想着学习,还是想着妈妈的动作,想着爸爸。于是我没有等到班任老师回来就自己做了决定,报给教导处主任。主任跟老师取得了联系,老师说先保留学籍,不办理手续,说我实在坐不住了可以先回家,等他来了之后再去找我……
我回家了,看到了妈妈爸爸,妈妈很吃惊。当我把这事告诉他们时,妈妈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在哭,爸爸仍旧躺在炕上,咳声叹气地翻来覆去……
在家呆了几天,邻里都知道我不念了。消息一传开,找我妈“聊天”的人就多了。我的初中老师找她,邻居也找她,都说我妈太糊涂,为什么不阻止孩子这样做呢?不能不让孩子念书了呀!妈妈受到批判后就更加自责了,后来我知道她心里的遗憾也有这个被批判的原因。但是他们又没有什么办法,那段时间我和我的父母都生活在痛苦当中。
后来高中老师来找我了,了解情况看看能不能挽回局面。但我已经对高中死心了。就这样,我彻底结束了高中生涯。
后来有个初中老师找我父母,说我不念书有点可惜。还是希望我能继续读书。正好初中当时开办财会中专班,学校希望我能回去读中专,这样也能更早地走上社会,也比失学务工要好的多。老师说可以为我申请减免学费。就这样经历了一个寒假的时间,过完年我就又回到了原来的初中,成了一名中专生……
尽管是继续读书了,但后来并没有改变我的命运。我在以后工作上的经历也是很普通很平凡的,并没有得到惊人的成功。
我在学业的道路上经历了不一样的轨迹和曲折,这个经历有点故事性,但绝对不是一个励志故事。
为了不让父母认为这是他们的无能而给我带来的遗憾,我跟他们解释了好多年,这真是我个人的能力不足以让我圆满走完学业之路的原因。其实也真是这样的。因为高中的知识我那时学起来真是有点费劲。但在我的内心后来是多么怪罪我自己为什么不坚持走下去呢?固然生活很困难,但我没有做到逆袭而是选择了退缩,这成了我心里隐隐的痛楚,有时感慨生活的时候我也用“命运的安排”来安慰我自己。
所以我现在告诫我的孩子,无论生活有多难,也不要泯灭自己心里那盏向上的灯!只要自己不退宿,一切都会迎来转机!珍惜自己心的愿望,不放弃努力是人生最大的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