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散文想法

故乡的秋

2022-10-04  本文已影响0人  非台

    我的家乡,在保定的西北方,一个干旱贫瘠的小村庄。四周,是光秃秃的山。只在夏天,才有一片片低矮的绿草,覆盖黄白的大石。

    然而故乡的秋,是极美的。一进村,入目的,便是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红。你感受到的,是山野不加掩饰的热情。似十里红毯,给人一种奔往归宿的心安,又杂了初识的忐忑。

    那是柿子的颜色。鲜红的叶,橘红的果,是迎面撞来的热烈和赤诚。山坡、路边、地头、庭院内外,到处都是。一棵棵,一树树,装满眼,也充满心。我不喜欢吃甜食,多年不曾品尝它的味道,这熟悉的红,却似染在心头,从不褪色。

    若你路过,停车,伸手摘一颗成熟的果子——软到要化掉的那种,蹲在树下,饱尝柿果的甘甜。没有围栏的柿园,就这样呈现给你,用它的淳朴,款待远来的客人。

    吃完,你就大摇大摆地走吧,再捎上几个也无妨。柿园的主人,也许就是一旁割草的农妇,她含笑看你一眼,低头继续劳作。或者,遇见放牛的热情老汉,招呼你多摘几个。

    不必惊异于村民的憨厚和慷慨。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在这贫瘠的土地上,生活着的,就是这些沉默、隐忍而友善的人们。

    是的,我的故乡,盛产柿子。因为干裂的土地,只能养活这种耐旱的树种。柿子树皴裂的皮,像极了村民下地归来的脸和手。这片群山环绕的高地上,即便风调雨顺,小麦和玉米的产量,也仅够糊口。这漫山遍野的柿子树,是村里人唯一的收入来源。人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渴望一个丰收的秋天。

    中秋节前,外婆摘回青涩的果子,整齐地摆进大缸,倒入晾凉的温水,再铺一层柿叶,最后盖上石板盖子。五天后,就能吃到脆甜的柿子。这些柿子,能换回一块花色漂亮的布,然后,再变成我身上的新衣。

    霜降后,树下树上日渐热闹,大人小孩齐出动。采摘柿子,需要两个人配合——树上的人用手,或者特制的铁钩,把柿子从枝上拧下来;树下的人,要用两根半米长的木棒,撑开对折的尼龙袋,端平,仰头,迈步,准确接住落下的果子。不够机灵的人,做不了这事。

    孩子们也不闲着,他们要把平安落地的果子,小心翼翼地装进筐子,两人一组抬回家。果皮容易留痕,需轻拿轻放,不然影响价钱。孩子们的学费书费,都要着落在这些果子上。每个人的忙碌,都有足够的理由和动力。

    然而,这凝结了村民全部希望和寄托的树,结出一串串亮眼的红灯笼,却一直没能照亮通往山外的路。多年以后,果子依然如约火红,树下却冷清了许多。

    由于不易储存,后续加工技术也有限,大量的柿子找不到销路。而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出大山去上学、去上班。秋收,于他们而言,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词汇。

  如今,无人打理的柿子树依然在顽强地开花结果,依然会照亮山村的秋,但树下的寂寞,也让这些日渐苍老的树失了精神。不知道几年之后,这红彤彤的秋,会不会只余衰草与枯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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